孟棠不會開車,讓魏川一個人開四個小時她又不放心,兩個小時后,她勸魏川去了一趟服務(wù)區(qū)。
將車停好,魏川偏過頭:“你不著急嗎?”
孟棠搖了搖頭,她已經(jīng)徹底冷靜下來了。
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點(diǎn)了,如果繼續(xù)開,凌晨兩點(diǎn)左右才能回到家。
這個點(diǎn),老鼠都睡了,到家也不可能直接解決問題,還會把老爺子吵醒。
孟棠扭過臉,轉(zhuǎn)頭對魏川說:“你休息會兒吧,不用趕,早早回去還得把方姐吵醒來開門。”
魏川解開了安全帶,幫她的座椅調(diào)到最低,自己也跟著調(diào)低躺了下去。
車?yán)餂]有一點(diǎn)亮光,只能靠路邊的燈光給予那么一點(diǎn)。
他倆的上半身隱匿在昏暗中,彼此對視,沉默了許久。
孟棠側(cè)了下身體,將手墊在臉下,問:“你家里人跟你說了什么?”
魏川拉過她的手,小聲道:“不管說了什么,我們都不會分開,先把你爸的事情給解決了再說,行嗎?”
孟棠聽不懂似的,依舊問:“讓你分手了是吧?”
魏川覺得呼吸都有點(diǎn)難受,他捏緊孟棠的手,說:“我們不會分手?!?/p>
孟棠沒有吱聲,也得虧燈光照不到她臉上,不然滿臉的難堪會讓魏川看盡。
她握緊拳頭,想要脫離魏川的手,哪知魏川緊拽著不松。
他眉頭一皺:“你要干什么?”
孟棠說:“我休息會兒,這樣牽著有點(diǎn)累,懸著呢?!?/p>
魏川松了手,靜靜地看向她。
孟棠閉上眼睛,小聲道:“睡會兒吧?!?/p>
魏川哪里睡得著,拿出手機(jī)調(diào)了鬧鐘,也跟著孟棠閉上了眼睛。
她可能是真的累了。
鬧鐘再響時已經(jīng)早上五點(diǎn)了,兩人同時被驚醒。
魏川關(guān)掉手機(jī),推開了車門,說:“去衛(wèi)生間洗把臉吧,待會兒吃個早飯再趕路?!?/p>
孟棠點(diǎn)了點(diǎn)頭,和他一起下了車。
從衛(wèi)生間出來,魏川去買了早飯,他猜孟棠也沒什么胃口,買了牛奶和雞蛋,墊墊肚子也是好的。
孟棠接過后,兩人靠在車邊默默吃完了手里的東西。
孟棠拿出手機(jī)看了眼,已經(jīng)五點(diǎn)半了,八點(diǎn)左右正好到家。
“走吧。”她推了下魏川。
魏川將垃圾扔進(jìn)垃圾桶,轉(zhuǎn)身跨進(jìn)了駕駛位。
開了兩個多小時,最終在八點(diǎn)十分到了家門口。
方姐看到兩人時嚇了一跳,隨后默默讓他倆進(jìn)了門,孟棠在前,魏川在后。
錯身時,方姐一把抓住魏川的胳膊。
魏川停了腳步,疑惑地看著她:“怎么了?”
“昨天老爺子跟我說的時候我還有點(diǎn)不信,那些催債的真找到你家門口了?”
魏川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造孽。”方姐嘆了聲氣,“這不是害小棠嗎?”
“沒事。”魏川安慰她,“我陪孟棠一起回來,就是來解決事情的,他人呢?”
叔也不愿意喊了,魏川換了和孟棠一樣的稱呼。
“屋里睡覺呢?!?/p>
魏川:“……”
怎么睡得下去的。
孟遇春看到孟棠也沒驚訝,招呼她在院中坐下,問:“吃早飯沒有?”
孟棠說:“吃了?!?/p>
魏川走過來,叫了人,在孟棠身邊坐下,直接問老爺子:“真的欠了100萬?”
孟遇春點(diǎn)了點(diǎn)頭:“后面的利滾利,高利貸了,搶錢呢。”
魏川皺了皺眉:“這些可以不還的吧?只要去收集證據(jù),反訴詐騙,申請債務(wù)無效就行?!?/p>
孟遇春說:“人人都知道這是一條道,但沒人能走到底,孟懷璋愚蠢,他這是被做局了,我懷疑從老廖的時候就開始了。”
“老廖怎么說?”魏川迫不及待地問。
孟遇春說:“老廖不承認(rèn),說自己也輸了錢,只輸?shù)魩兹f是因為那晚喝了酒,后來睡著了就沒賭?!?/p>
孟棠問:“他為什么去賭?”
“為了還十萬的債。”孟遇春將孟懷璋天真投資的事跟孟棠講了一遍,“不敢跟我說,心煩和老廖喝酒,喝著喝著出事了,跑牌桌上去了?!?/p>
孟棠冷笑一聲:“我不信老廖不知道,裝什么呢?誰家發(fā)財會帶別人?也就孟懷璋相信?!?/p>
魏川側(cè)眸,第一次見這樣冷酷的孟棠。
“你現(xiàn)在生氣也沒用?!泵嫌龃鹤约阂矚?,“我早問過老廖了,人家不承認(rèn),你有什么辦法?而且孟懷璋還簽了欠條,欠債還錢,那就是天經(jīng)地義,誰讓他去賭了呢?”
孟棠握緊拳頭,難道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這些局,都是沖著家底來的?!蔽捍▽γ嫌龃赫f,“老廖在其中,充其量是個中間人,可背后是誰呢?說實話,您家里這點(diǎn)財產(chǎn),不值得被做局,所以這事,我覺得有點(diǎn)蹊蹺?!?/p>
孟遇春點(diǎn)了點(diǎn)頭:“確實有點(diǎn),我和孟棠一老一小,怕別人惦記,早些年都沒接過什么大活,在別人看來,我和孟棠是可憐的,直至她上了高中,我才接了大件,但也從來不透露家底。”
孟棠說:“會不會他泄露出去的?跟人家兩杯酒一喝,什么話也兜不住?!?/p>
孟遇春說:“他應(yīng)該不知道,之前試探性地問過幾次,我沒告訴他,他自己的工資夠養(yǎng)活自己的,哪知道還這么廢。”
魏川見老爺子的表情也沒到絕望的地步,問:“您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我有什么想法?!泵嫌龃簲偭藬偸郑白蛱焖统鋈ト镜?,找了點(diǎn)關(guān)系看看能不能像你說的那樣,查一查,申請一個債務(wù)無效,到現(xiàn)在還在等消息呢。”
魏川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老爺子在木雕界是權(quán)威性的代表人物,在樂清這么多年,肯定不會沒有人脈。
只不過賭博做局這種事,和一般案件不一樣。
有組織有預(yù)謀,偵查的成本太高了,參與的人員也比較復(fù)雜。
就拿上魏家討債的人來說,他們不在賭局之內(nèi),僅僅是催債人員。
法治社會,他們也不能亂來,但整天在你面前文明催債也是受不了的。
萬一再被曝出去,影響公司的形象和股價,這才是魏立峰讓魏川分手的原因。
他本人對孟棠倒是沒什么意見,再一個,魏立峰要顧及楚茵的身體狀況,所以才和楚茵站在一條線上。
孟棠沉默片刻,問:“老廖家的麻將館還在開嗎?他和孟懷璋一起輸?shù)舻腻X還了嗎?”
“還了。”孟遇春說,“他老婆還的,這段時間一直待在家里,被他老婆打了一頓?!?/p>
“可我有個疑問?!泵咸恼f。
魏川和孟遇春齊齊看向她:“什么疑問?”
孟棠對魏川說:“你剛才不是說了嗎?做局是摸清了家底的,既然這樣,催債的人為什么不來向爺爺要,反倒是去你家?”
魏川和孟遇春對視了眼,發(fā)現(xiàn)孟棠問到了點(diǎn)子上。
孟遇春眉頭緊鎖,思考了半晌也沒頭緒。
難道是為了要更多的錢?可也不對。
這些設(shè)局會卡在你還得起的一個點(diǎn)上,不至于讓你家破人亡,省得拉著他們同歸于盡。
魏川指了指自己:“既然去我家,沖著我來的?”
“為什么沖著你去?”孟棠也想不通,既然知道她家能賠得起,不是應(yīng)該催債拿錢走人嗎?平白無故去z市干什么?
三個沉默下去。
“或許沖你倆去的?”方姐在一旁幽幽地說。
孟棠一愣,將臉扭了過去:“為什么這么說?”
“我也是猜的?!狈浇阏f,“他欠了債,不敢回家跟老爺子說,別人只能威脅他,電視上不都這么說,你給我聽著,要是再不還錢,我就把你女兒啊女婿啊父親啊什么的都?xì)У?。?/p>
孟棠:“……把我毀掉為什么去找魏川?你的意思是讓他家里人發(fā)現(xiàn)我家里的真面目,讓魏川跟我分手?可這樣的威脅,你不覺得很沒勁嗎?還不如直接綁架我去威脅孟懷璋?!?/p>
方姐攤手:“那我也不知道了?!?/p>
魏川垂眸,將方姐的話想了又想,沒出什么頭緒時,孟懷璋從屋里出來了。
看見孟棠,他明顯怔了下,后又小心翼翼朝她笑了笑。
孟棠坐在椅子上沒動,盯著他看了好幾秒,突然說:“你真的很爛!”
孟遇春一愣,一瞬的驚訝后,什么也沒說。
孟懷璋簡直無地自容。
魏川拉住孟棠的手,安慰地拍了拍。
等孟懷璋離開了,魏川說:“現(xiàn)在要報警嗎?”
孟遇春說:“等等我的消息再說吧,主要是他沒有證據(jù),報警了也沒什么用?!?/p>
手機(jī)響,魏川垂頭一看愣了下,是他爸的助理。
魏川下意識瞥了眼孟棠,走到一邊去接了電話。
助理說:“魏先生讓我過去幫忙處理這件事。”
魏川一喜:“我爸叫的?”
助理應(yīng)了聲:“我今天下午就過去,會帶著律師,到時候先去和公安的劉局見個面?!?/p>
“行?!蔽捍ê莺菟闪丝跉?,“那我在雁清等你,你知道地址嗎?”
“知道,之前查過。”
魏川掛了電話,他轉(zhuǎn)過頭跟孟棠說:“我爸助理打來的,說下午帶著律師過來,還說——”
“不好了!”
大門外一聲急躁的少年音打破了魏川的話。
“孟爺爺,不好了,璋叔他去找了廖叔,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了。”
“璋叔現(xiàn)在掛在麻將館窗戶外的空調(diào)外機(jī)上,鬧著跳樓呢?!?/p>
孟棠一聽,拔腿就往外跑。
“方姐,你照顧一下爺爺,讓他慢點(diǎn)走,我先過去看看?!?/p>
魏川扔下一句話,跟著孟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