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嘛，適合慢悠悠地吃，吃到最后，孟棠吃出了一身汗。

她看了眼魏川，說：“把南邊的窗戶開一點，透個氣?！?/p>

魏川看向方姐：“會不會灌進來涼風(fēng)？”

方姐：“沒事，你開去吧，確實有點熱?！?/p>

魏川起身將窗戶掀上去一半，半遮半掩間，彩燈墜眼。

屋外煙花漫天，卻因視線阻礙只能聽個聲響。

“已經(jīng)有人放煙火了。”孟棠說。

孟遇春說：“小孩吧，坐不住。”

“我也去窗下點兩個應(yīng)應(yīng)景?！蔽捍ㄆ鹕恚瑥墓褡由夏昧巳齻€黃金樹。

孟棠喊了聲：“你小心點?！?/p>

“放心吧，威力不大。”魏川去廚房拿了打火機，將煙花擺好后，按照順序一個個點燃。

“滋啦”一聲，一道刺眼的銀花沖破筒口，照亮了魏川整個人。

他從窗口探進頭：“怎么樣？好不好看？”

孟棠點了點頭：“好看?！?/p>

“吃飯。”魏川說，“吃完咱們再放?！?/p>

煙花轉(zhuǎn)瞬即逝，魏川剛坐下沒多久，絢爛歸于黑暗。

大概半小時，孟遇春放下了筷子，緊接著方姐和孟棠也放下了筷子。

魏川飯量大，方姐做的又合他胃口，硬生生比別人多花了二十分鐘的吃飯時間。

吃完飯，他拎著煙花去了院中開闊的地方。

“放什么？”魏川回頭沖孟棠笑。

孟棠隨手給他拿了兩個，叫閃亮美人，魏川讓方姐和老爺子站遠(yuǎn)點，自己擺好煙花點燃。

兩束光絲一前一后直沖天際，彩花銀光交織飛舞，照亮看煙花的四個人。

魏川笑了聲，跑過去將手機調(diào)至自拍模式，舉起手對后頭三個人招呼了聲：“看我鏡頭?！?/p>

方姐還知道笑笑，孟遇春則一臉嚴(yán)肅。

拍照嘛，什么表情都行，魏川沒有強迫老爺子一定要笑，按下了快門鍵。

一連拍了六張，他全都發(fā)朋友圈里了。

秦淵在下面評論：【你知道我有多久沒見你了嗎？結(jié)果過年，你跑你老婆家去了?！?/p>

魏川：【一共兩天時間，后天上午訓(xùn)練，明天大年初一，我得趕回z市，你說就這么點時間，我還能勻給你了？】

秦淵：【……不必，我不配！】

魏川：【知道就好，新年快樂?！?/p>

秦淵：【……】

以前最起碼還能發(fā)個紅包，現(xiàn)在只有虛無縹緲的四個字。

還有不少評論，但魏川沒時間再去看。

他拉著孟棠去了院門口，擺了一排。

有小孩在院門前玩耍，魏川包了紅包，讓幾個大孩子替他點煙花，自己拉著孟棠坐在門前的臺階上。

人多力量大，幾個家伙動作也快，顯然是放煙火的老手。

魏川趕緊招呼了聲：“趕緊離遠(yuǎn)一點。”

一群小孩蜂擁至臺階上，嘰嘰喳喳地仰著頭看煙花。

魏川靠向孟棠，小聲道：“我這輩子沒見過這么多小孩?！?/p>

孟棠：“……誰說你沒見過？”

魏川挑了下眉。

“z市的博物館，拿走了我的書簽，那會兒有22個小孩呢?！?/p>

魏川笑了聲：“我差點忘了?！?/p>

煙花又寂滅于黑暗，小孩跑了，孟棠挽住魏川的胳膊，枕上他的肩頭。

魏川問她：“今晚要守歲嗎？”

“現(xiàn)在的人已經(jīng)不講究這個了，不都是通宵娛樂嘛?！泵咸恼f，“你以前在家的時候，會玩什么？”

“還真被你說對了?！蔽捍ǜ觳矎拿咸暮蟊炒┻^，環(huán)住她的肩膀，“通宵娛樂，和秦淵一起唱唱歌、喝喝酒，還有打打牌，但是很少，因為我很小就打籃球了，作息比較規(guī)律?！?/p>

孟棠吸了吸鼻子，鼻頭通紅一片。

“走吧?！蔽捍▽⑺銎饋恚巴饷嫣淞?，去洗漱睡覺?！?/p>

進了院子里，方姐和老爺子還圍爐嘮嗑呢，魏川握著孟棠的手在爐子邊烤了下。

“越來越晚了，寒氣太重，您二位要不歇著去吧？”魏川對方姐和孟遇春說。

“走了，睡覺去。”孟遇春拍了拍手，掉了一地的花生皮。

方姐說：“你倆先睡去吧，我待會兒就走?！?/p>

“行?！?/p>

魏川和孟棠回了房間，兩人洗漱后，拱進了暖烘烘的被窩。

孟棠的床上又香又暖，跟她身上是一個味道，魏川變態(tài)似的，拿著她的枕頭嗅了下，然后將孟棠抱了滿懷：“這感覺真好啊。”

孟棠往他懷里靠了靠：“你別亂動了，我枕得不舒服?！?/p>

魏川立刻不敢動了，稍稍側(cè)過身體，放低肩膀讓她靠著。

床簾放下后，床里的空間陷入了黑暗中，能夠感知彼此的只有兩具溫?zé)岬纳眢w和近在咫尺的呼吸。

魏川喉結(jié)下意識地滾動，摟著孟棠的手也越收越緊。

孟棠抿了下唇，趴在他身上動也不動。

魏川在孟棠的發(fā)頂親了下，小聲道：“睡吧。”

孟棠一愣：“你……不要嗎？”

“不要?！蔽捍ò醋∷蟊?，“沒有安全套，而且今晚也不合適?！?/p>

孟棠沉默了一瞬，閉上了眼睛。

魏川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后背，沒把孟棠拍睡著，自己倒先睡了過去。

孟棠輕笑一聲，摸黑從他懷中起來，給他蓋上了被子。

抱在一起睡其實并不舒服，她在魏川旁邊躺下，摸著他的手臂進了夢鄉(xiāng)。

兩人早上是被群里一連串的拜年信息炸醒的。

孟棠打開手機，一一回復(fù)了過去。

魏川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身體一轉(zhuǎn)，手腳并用纏上了孟棠。

“醒了？”孟棠往后偏了偏視線，“還要睡嗎？”

“不睡了。”魏川拱進孟棠的后頸親了下，“新年早上好?！?/p>

“早上好?！泵咸幕貜?fù)完最后一條信息，轉(zhuǎn)過身摸了摸他的臉，“起來吧，八點了，方姐的早飯肯定準(zhǔn)備好了?！?/p>

“好。”

魏川又賴了會兒，才和孟棠一起起床。

推開房門一看，兩人齊齊愣住，外面覆上了厚厚一層白。

“下雪了？”孟棠語氣驚喜。

魏川一把將她扯了回來：“等著，我去給你拿件厚外套，你穿這個不行?！?/p>

孟棠應(yīng)了聲，站在門內(nèi)沒動。

方姐看見她，說：“你衣服穿少了?！?/p>

“魏川去拿了。”孟棠笑了聲，“什么時候下雪的？”

方姐：“半夜下的，早上那會兒剛停?！?/p>

魏川給孟棠拿了外套，順手給她披上。

和方姐拜了年，兩人去衛(wèi)生間刷牙洗漱。

早飯后，魏川和孟棠對視了眼，將院中積攢的雪堆積到一起。

“你堆過雪人嗎？”孟棠甩了下手套上的雪，“我小時候，爺爺和方姐會跟我一起?！?/p>

“當(dāng)然堆過?！蔽捍▽⒁淮笠恍〉难┣虔B放在一起，“技術(shù)不到家，怎么能讓雪人性別明顯呢？”

孟棠笑了聲：“又沒頭發(fā)，讓它們戴帽子和圍巾吧。”

方姐拿了一個籃子過來：“里面有你們要的紐扣和胡蘿卜。”

“謝謝方姐。”魏川接過之后，和孟棠一起裝飾了起來。

兩人興沖沖地玩到中午，各自和雪人拍了張照片，又讓方姐給他倆拍了張和雪人的合照。

時間一閃而逝，吃午飯的時候，餐桌上的氣氛明顯不對勁了。

因為吃完飯，魏川就得走了。

今天這日子傷懷也不太吉利，所有人忍著離別時的情緒，默默陪著魏川好好地吃了這頓飯。

孟棠站在書房窗口的樹下，撥動枝條上的白雪。

魏川走過來，她失神到?jīng)]聽見動靜。

察覺時已經(jīng)來不及了，魏川使壞地晃了下枝條，淋了兩人滿頭的雪花。

魏川看著雪花消融在孟棠的鼻尖，輕笑了聲：“涼嗎？”

孟棠拾起一小撮他肩上的雪粒子，快速地按到他的臉上，回敬道：“涼嗎？”

“拔涼拔涼?！蔽捍科鹚氖值衷谛目?，“不過是這里，因為我要走了?！?/p>

孟棠點了點頭：“好好訓(xùn)練，好好比賽?！?/p>

魏川按著她后腦摸了把：“我走了?！?/p>

孟棠沒去送，只是轉(zhuǎn)頭看著他和方姐、孟遇春打了招呼離開。

她無比慶幸的是自己也足夠忙碌，才能在平淡的日子里把思念壓下去，只在睡前流露滿室。

入隊第一年，魏川基本從替補席出發(fā)，即便如此，數(shù)據(jù)也算漂亮。

更有高光時刻和球迷加持，讓他在短短一年后，迅速崛起成為球隊的新主力。

對于這個結(jié)果，教練是鼎力支持的，因為他們當(dāng)初招魏川進來，就是因為隊伍缺乏新生。

但球員們是有些質(zhì)疑的，不過老隊員受傷，轉(zhuǎn)會，讓他們不得不接受魏川。

進隊第二年，是魏川作為主力軍的崛起年，甚至過年都沒有回家，飛去了美國訓(xùn)練營。

賽場上大爆發(fā)，數(shù)據(jù)全面上漲，首次入選了CBA全明星正賽，榮膺“最具進步球員”獎。

第三年，他成為球隊外線的絕對核心，彌補了上一年和總冠軍大戰(zhàn)六場最終落敗的遺憾，一舉拿下個人MVP，入選賽季最佳陣容一陣，全明星賽票王兼AMVP。

魏川一路過關(guān)斬將，從坐冷板凳到擁有話語權(quán)且榮譽加身的球員，不過短短三年。

要問三年里他最愧對的是誰，無疑是孟棠，因為他倆三年見面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通話在第二年才變得頻繁，不過孟棠在雁清做了什么，魏川全都知道。

而他也即將迎來他入隊以來最長的一個假期，整整七周的時間，正好忙他和孟棠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