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蕪站在會客室門口,緩緩蹙眉。
盡管過去很久,她還是認出來了。
是祁琰。
當年,周言詞的公司與祁琰的集團在某個重大項目上激烈交鋒,商戰(zhàn)打得昏天黑地。
周言詞為了取勝,利用她的設計才華和名氣,讓她設計了一系列針對祁琰集團旗下品牌的對比廣告。
雖然是在法律允許的范圍內(nèi),但手段堪稱犀利,一度給祁琰造成了不小的輿論麻煩和形象損失。
那場商戰(zhàn)最終以祁琰慘敗告終,并為此付出了不小的代價。
商蕪萬萬沒想到,時隔多年,她會以這種方式,再次見到這位曾經(jīng)間接交過手的商界大佬!而且。
對方還是以大客戶的身份出現(xiàn)在她的個人工作室。
她下意識地想后退,想找個借口推掉這個單子。
但理智很快拉了她。
躲什么?當年她是被利用的棋子,而且商業(yè)競爭本就各為其主,她并沒有做什么違背職業(yè)道德和法律的事情。
更何況,時過境遷,祁琰這種日理萬機的大人物,哪怕記得乘舟,也不會記得她這個一面之緣的人。
商蕪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內(nèi)心的波瀾,臉上重新掛上微笑,腳步從容地走了進去。
“祁先生,您好,久等了,我是設計師芙蕾雅?!?/p>
她伸出手,語氣平靜自然。
祁琰緩緩轉過身,眸光比當年更加銳利沉靜,仿佛能洞悉人心。
他目光落在商蕪身上,帶著一絲審視。
但也僅此而已,并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異樣。
他伸出手,與她輕輕一握,力道適中,一觸即分。
“久仰,冒昧前來,希望沒有打擾你的創(chuàng)作?!?/p>
“祁先生客氣了,客戶就是上帝?!鄙淌徫⑿χ埶?,自己也在對面的沙發(fā)落座。
她拿出平板電腦準備記錄,“不知祁先生想設計什么樣的珠寶?是送人還是自用?有沒有大概的預算和風格偏好?”
祁琰靠在沙發(fā)上,姿態(tài)優(yōu)雅而放松,仿佛真的是來談生意的。
他簡單闡述了自己的需求。
一枚胸針,送給一位對他有知遇之恩的長輩女性,風格要大氣典雅,低調(diào)中見奢華,預算不限。
商蕪認真聽著,不時提出一些專業(yè)問題。
祁琰的表現(xiàn)完全像一個正常的,要求高的客戶。
商蕪緊繃的神經(jīng)漸漸放松下來,心里那點不安也慢慢消散。
看來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他根本不記得那些陳年舊事了。
她全身心投入到交流中,開始構思幾個初步的設計方向。
就在商蕪漸入佳境,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氣的時候,祁琰忽然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呷了一口。
他狀似無意地開口,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
“說起來,我們也不算第一次打交道了。”
商蕪握著觸控筆的手指猛地一僵。
他記得?
她抬起頭,露出一個略帶疑惑的完美笑容。
“哦?祁先生何出此言?我們之前見過嗎?”
祁琰放下茶杯,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她臉上。
“看來商小姐貴人多忘事,很多年前,在明悅灣那個項目上,你和當時那位周先生,可是給我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尤其是你設計的那些廣告,角度刁鉆,殺人不見血?!?/p>
他語氣依舊平淡,甚至帶著點欣賞的意味。
商蕪呼吸微滯。
他記得。
他不僅記得,還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連項目名稱和她做的事都點出來了。
商蕪放下平板,坐直了身體,語氣帶著真誠的歉意。
“原來祁先生指的是那件事,非常抱歉,當年年輕氣盛,被人利用,做了些不恰當?shù)氖虑?,如果給祁先生造成了困擾,我深感歉意,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而且商業(yè)競爭,本就……”
“本就各自為營,成王敗寇,我明白。”
祁琰打斷她,接過了她的話,唇角勾起,“所以我今天才會坐在這里,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相反,我很欣賞你當年的才華和膽識?!?/p>
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有些玩味。
“只不過,當年是對手,如今是客戶。這緣分倒是奇妙。我以德報怨,特地來照顧你的生意,商小姐是不是應該有所表示?比如,特地感謝我一下?”
商蕪:“……”
她徹底無語了。
這人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給個甜棗?還是故意調(diào)侃她?
她深吸一口氣,保持禮貌微笑:“祁先生說得對,于情于理,我都應該感謝您的大度和賞識,如果您不介意過去的那些不愉快,我們工作室一定會竭盡全力,為您設計出滿意的作品。”
“當然,如果您心里還是介意,我們也完全理解,這個訂單……”
“訂單照舊。”祁琰干脆地決定,他身體微微前傾,“感謝不能光靠嘴上說說,這樣吧,正好也到晚餐時間了,賞臉一起吃個便飯?也為我們這次的合作,開個好頭,如何?”
商蕪心里一萬個不愿意。
但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要是拒絕,豈不是顯得她小氣又不懂事。
還可能直接得罪一個大客戶。
商蕪面上卻不得不答應下來:“祁先生邀請,是我的榮幸,那我訂個餐廳?”
“不用,地方我來定?!?/p>
祁琰站起身,動作優(yōu)雅地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我的車就在下面?!?/p>
商蕪只好硬著頭皮,跟阿影交代了幾句,然后跟著祁琰走出了工作室。
祁琰選的餐廳環(huán)境奢華,服務周到,但氣氛卻讓商蕪如坐針氈。
她全程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再次為當年的事情鄭重道歉,主動敬酒賠罪。
祁琰倒是表現(xiàn)得頗為大度,接受了她的道歉,也回敬了她。
可不知道為什么,商蕪總覺得,他心里藏著讓人看不透的心思。
她只盼著這頓飯趕緊結束。
而餐廳隱蔽的角落里,程可可拿著手機偷偷拍照,激動得手指都在發(fā)抖。
她今天是跟著幾個小姐妹來這家新開的頂級餐廳打卡的,沒想到竟然撞見了這樣精彩的一幕!
商蕪竟然和一個看起來就非富即貴,英俊成熟的男人在共進晚餐。
兩人還相談甚歡,頻頻舉杯。
程可可立刻拍下了好幾張角度刁鉆的照片。
“商蕪!你竟然敢背著陸讓在外面勾搭別的男人!看我怎么揭穿你!”
程可可心里惡毒地想著,也顧不上和小姐妹吃飯了,立刻結賬離開,直奔陸讓的律所!
她要把這些鐵證甩到陸讓臉上!讓他看看他喜歡的女人是個什么貨色!
沖到律所,前臺助理還想攔她,但程可可根本不管不顧,直接闖進了陸讓的辦公室!
“陸讓你看!你看商蕪她背著你干什么好事!”程可可把手機照片直接懟到陸讓面前。
她添油加醋,語氣激動地描述:“我就說她不是什么好東西吧!你剛拒絕她,她就跑去跟別的男人約會了!你看他們笑得多開心!這男人一看就很有錢,她肯定是看上了人家的錢!給你戴綠帽子!”
陸讓正在處理文件,被程可可這突如其來的污言穢語弄得眉頭緊鎖。
他掃了一眼手機上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側臉輪廓深邃,氣質(zhì)不俗。
是個陌生面孔。
商蕪正在敬酒,表情看起來有些拘謹。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但不是因為相信程可可的鬼話。
而是因為她的行為和言辭。
“程小姐。”陸讓的聲音冷得像冰,推開她的手機,“未經(jīng)允許闖入我的辦公室,偷拍并污蔑我的未婚妻,你是覺得我太好說話,還是覺得程家能永遠護著你?”
程可可被他眼中的寒意嚇得一哆嗦,但還是強撐著:“我。我沒有污蔑!照片就在這里!她就是……”
“出去?!标懽尯敛豢蜌獾卮驍嗨?,指著門口,“立刻,”
程可可看著陸讓那副完全不信,對她厭惡至極的樣子,又氣又委屈。
她碰了一鼻子灰,只能跺跺腳,再次狼狽地跑掉了。
程可可剛沖出律所大樓,正好撞上了急匆匆趕來抓她的程晝!
程晝忙完公司的事,立刻就想來找程可可算賬,打電話她不接,問了她的朋友才知道她可能來了這邊。
“程可可!”
程晝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臉色鐵青,“你又跑來胡鬧什么?你是不是又去找陸讓他們了?我的話你全當耳旁風是不是!”
程可可正在氣頭上,看到哥哥不但不幫自己,還來訓斥她,頓時所有的委屈和怒火都爆發(fā)出來。
她用力甩開程晝的手,尖聲叫道:“我胡鬧?哥你醒醒吧!你那個寶貝陸優(yōu)的弟妹,那個商蕪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東西,她剛才還在高級餐廳跟一個男人約會吃飯!卿卿我我!我都拍到了!”
“你閉嘴!”
程晝聽到她還在污蔑商蕪,氣得額頭青筋直跳,“你簡直不可理喻,我看你是欠教訓!”
盛怒之下,他揚手,狠狠地扇了程可可一個耳光!
清脆的耳光聲在夜晚的街頭格外清晰。
程可可被打得偏過頭去,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清晰的五指紅印。
她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瞪著程晝,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尖叫一聲。
“你打我?!你為了那個女人打我?!程晝!我恨你!”
說完,她哭著推開程晝,攔了一輛出租車,飛快地跑了。
程晝站在原地,看著自己發(fā)麻的手掌,又看著妹妹消失的方向,胸口劇烈起伏,心中充滿了失望,還有一絲懊悔。
陸讓幾人,真是被他這個無法無天的妹妹,攪得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