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苒打完氣球并沒有緩解多少。
憋屈的郁氣一次次一點點,積少成多,像座小山一樣堵在胸口。
小山推不倒,又搬不走。
溫苒又去了滋水飛機那,工作人員見她一個人,問:“你老公呢?”
溫苒:“死了?!?/p>
工作人員噎了下,溫苒面無表情補一句:“剛死的,已經(jīng)拉火葬場火化了?!?/p>
工作人員:“……”
坐了兩趟滋水飛機,糟糕的心情也并沒有被水沖淡,溫苒又去坐了旋轉(zhuǎn)木馬,一趟接著一趟,直到下午的太陽藏進云層,沒有陽光,早春染著冷意的風吹來,周遭好像一下暗了下去。
溫苒從旋轉(zhuǎn)木馬下去,兜里的手機震動,陌生號碼發(fā)了張照片過來。
溫苒一點兒也不意外,照片里男人坐在病房,陽光從窗戶照進來落在他肩頭,他垂眸削蘋果,歲月靜好的樣子。
溫苒玩累了,在長椅上坐下,敲字:【你翻來覆去就這些把戲,沒其他的了?】
溫苒又發(fā):【這點小卡拉米手段,放古代宮斗第一集就得死】
發(fā)完也不管那邊回不回信息,她起身把手機放進兜里,直接出了園區(qū)。
司機幫她開后座車門,問:“太太,回璽樾府嗎?”
溫苒靠著車闔眼:“去醫(yī)院?!?/p>
溫苒在車上睡了一覺,到醫(yī)院司機叫醒她。
“太太,需要我陪您上去嗎?”
“不用。”睡一覺精神好多了,溫苒伸展手臂,“我看個朋友。”
溫苒在醫(yī)院門口斥巨資買了一籃進口水果,又去了花店。
可能上次除夕買白菊花的印象太深刻,花店老板還認識她:“姑娘,今天買什么花,還是菊花?”
溫苒:“今天不要菊花,給我包一束劍蘭。”
任誰都沒想到,溫苒會主動來醫(yī)院看江曦瑤。
江曦瑤有種青天白日見鬼的感覺,周聿桁眉心輕擰:“你怎么來了?!?/p>
就憑他這個表情,就憑他這五個字,溫苒想把劍蘭砸他臉上,但她忍了,她今天可是大氣溫婉善解人意的正室人設(shè),不能崩人設(shè)。
“曦瑤住院這么久我都沒來正式看過,是我不周到,今天剛好有空,就過來看看。”
溫苒把那股溫柔大氣的感覺拿捏得很到位,周聿桁卻是一臉復(fù)雜,走過來靠近她耳邊,低聲:“乖,在這鬧你占不到便宜,別吃虧。”
溫苒彎唇:“你哪看出我要過來鬧了?我是真心誠意來看曦瑤的,她不是你小時候的好朋友嘛,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當然要來看望了?!?/p>
江曦瑤聽不見兩人在說什么,她光看兩人靠那么近,胸口的妒火就燒了起來。
“這是特意給你帶的水果,都是進口的,你應(yīng)該喜歡吃?!?/p>
溫苒拎著水果籃過去,江曦瑤將嫉妒的火瞬間藏干凈,也客套:“謝謝。”
頓了下,她又道:“不過我進口的吃的不多,我們國家地廣物博,吃自己國家的水果就夠了?!?/p>
吃個水果還搞上價值了,溫苒心底呵呵兩聲,佯裝詫異:“啊,你不喜歡吃進口的啊,我看你什么都喜歡別人家的,我還以為你喜歡別的國家水果呢?!?/p>
江曦瑤客套都裝不下去,臉黑下半寸。
周聿桁嘖了聲,拉下她袖子:“差不多行了?!?/p>
懟這幾句就心疼了?不愧是放心尖尖上的人。
溫苒不理他,把劍蘭放在床頭柜,像個知心大姐姐般,溫聲問:“最近腿怎么樣,好些了嗎?”
江曦瑤臉沒黑太久,畢竟當周聿桁的面她怎么也要裝住,微笑回:“還可以,過一陣可以手術(shù)了。”
“手術(shù)后就能站起來了嗎?”
“看情況,后續(xù)康復(fù)訓(xùn)練順利的話應(yīng)該可以。”
“那恭喜,能走路就太好了?!?/p>
周聿桁站在一旁,聽著兩人心平氣和地交談,撩眼望了眼窗外,今天太陽是從西邊落下去的,沒反邊。
溫苒說真心來看望就是看望,送完東西聊了會兒就走了。
和氣得都不像真實的。
周聿桁跟溫苒一起出了病房,溫苒說:“不用送你,你繼續(xù)陪她吧?!?/p>
明明是溫和的語調(diào),周聿桁后背卻莫名發(fā)涼,拉住她的手:“生氣了?”
“沒有啊。”溫苒失笑,“怎么我對江曦瑤好你會覺得我在生氣。”
“因為好過頭了。”
溫苒自己都佩服自己,她這多少也算有演員天賦的,她仰臉注視他:“我想通了,以后不跟江曦瑤嗆了?!?/p>
周聿桁挑眉。
“其實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就知道江曦瑤的存在,這幾天我想了很多,為什么以前能接受現(xiàn)在又不能接受?!?/p>
溫苒語速很慢,眼神是真誠的:“我覺得這樣我難受,你也為難。江曦瑤是你兒時的好朋友,你心里有一份你們的感情在,我不該鉆牛角尖的,我應(yīng)該相信你。”
“周聿桁,你說的那份信任我給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說完,電梯正好到了,門叮一聲打開。
溫苒轉(zhuǎn)身邁進去,電梯門閉到一半時忽然被手掌擋住,門自動往兩邊退回。
周聿桁大步進來,不由分說地將她擁進懷里,擁得很緊,像要把她嵌進身體一般。
“周聿桁,我快透不過氣了……”
男人力道微松,卻沒放開她,臉埋進她香軟的脖頸,低聲叫她的名字。
“苒苒?!?/p>
溫苒想推開他,硬生生忍下了,還軟聲回:“怎么了?!?/p>
“讓我抱一會兒?!彼f。
溫苒就沒按電梯,任由他溫熱的氣息撲灑在頸間,任由他不含任何情欲地抱著,只是抱著,像抱住稀世珍寶般不肯松手。
她看不見他的臉,不知道他此時是怎樣的神情,只知道他抱了很久很久,也幸好高級病房這邊沒什么人用電梯,才得以享受這沒人打擾的片刻。
“苒苒?!敝茼茶焐ひ粑е`綣軟意,“謝謝?!?/p>
溫苒已經(jīng)被抱麻了:“謝什么?”
周聿桁:“謝謝你相信我?!?/p>
溫苒以為自己不會痛了,可還是被冷不丁刺了下。
所以就是喜歡這個路線?
溫柔大方,面對小三兒也能豁達坦然,愛他的同時還能容忍他,讓他家里紅旗不倒外面還彩旗飄飄,沒有任何心理負擔地享受兩邊愛意,自由在兩段感情中游走。
好卑劣。
溫苒忍耐閉了下眼。
沒關(guān)系,再忍忍。
只有九天了。
他既然喜歡這樣的,她就裝成這樣的人,一點點攻陷進去,等她消失那天,他就會更痛苦一點。
凝望深淵的人,最后竟被感情折磨得成了無底深淵。
溫苒想哭,卻已經(jīng)沒了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