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要輸液退燒,怕有其他情況,鄔主任建議在醫(yī)院住一晚。
晚上十一點,醫(yī)院靜下來,房間關(guān)了大燈也靜悄悄的。
手機在口袋嗡嗡震動,溫苒連忙按成靜音,看一眼床上熟睡的蓁蓁,給她拉好被子走出病房。
“蓁蓁怎么樣?”
電話是周聿珩打來的,那邊有嘈雜的背景聲,應(yīng)該剛下飛機。
“退燒了,在醫(yī)院住一晚,沒其他問題明早回去?!?/p>
周聿珩似很輕地嘆了聲:“我一走蓁蓁就不舒服,你看你們還是離不開我?!?/p>
“別往臉上貼金?!睖剀壅f,“你走之前蓁蓁就發(fā)燒了。”
“行,是我離不開你們行了吧?!?/p>
“溫苒?!彼蝗唤兴?,“怎么才到南城,我就開始想你了呢?!?/p>
可能醫(yī)院太安靜,也可能夜晚情緒太敏感,他的聲音透過聽筒顯得格外低磁撩人。
溫苒感覺耳朵麻了下:“……沒其他事掛了?!?/p>
周聿珩今晚格外肉麻又粘:“你想我嗎?”
回應(yīng)他的是掛斷電話后的嘟嘟忙音。
周聿珩握著手機氣笑,嗔罵了句:“不解風情的小混蛋?!?/p>
……
周聿珩這次來南城談一個跨城合作項目,對方老總據(jù)說是個狠角,家族集團在他手里發(fā)展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妻子也是南城頂級豪門,可以說是強強聯(lián)合。
周聿珩以為對方應(yīng)該是個有點年紀的商人,沒想到本人跟想象有出入,三十來歲卻不顯年紀,那張臉也是,不像商人,像小白臉。
“你好,陸繹琛。”
周聿珩跟他握手,注意到他身旁跟了個約莫七八歲的小男孩:“這位是?”
“我兒子。”陸繹琛不客氣拍下小男孩的頭,“云斐,叫叔叔?!?/p>
云斐禮貌叫了聲“叔叔”,人是叫了,但五官精致的臉上寫著“不情不愿”四個大字。
陸繹琛又拍下他的頭:“整天就想著玩,不多學點東西怎么早點接手公司。”
云斐似忍無可忍:“為什么要我早接手公司,你又沒老得不能動,不能你自己干嗎。”
陸繹琛又愛地撫摸了下云斐的頭:“不能。你早點接手我才能早點退休跟你媽媽去游山玩水,你是幫我努力嗎,不是,你是在幫你媽媽努力。”
一段高層次PUA好像把小云斐說服了,剩下的那點不服在他的另一句話里消失殆盡。
“你多幫我分擔點,也許我有精力了,可以考慮給你生個妹妹?!?/p>
周聿珩挑眉,心道資本家的PUA果然狠。
云斐不說話了,認認真真在旁邊聽兩人談事。
這場合作洽談持續(xù)了幾天,周聿珩閑下來就會給溫苒打電話,溫苒開始還接,可能怕他有工作的事,后來就挑著接。
周聿珩打不通就打給公司其他秘書:“溫苒呢?”
秘書看眼不遠處的工位:“溫秘書在審核文件?!?/p>
“審核文件為什么不接電話?”
秘書心說你別問我,你問溫秘書去啊。
跟著聽見周聿珩說:“開視頻,對著她?!?/p>
秘書:?
溫苒看文件看得認真,面前突然伸過來一只手,跟著周聿珩那張俊臉出現(xiàn)在眼前。
溫苒抬眼,秘書朝她祈求合手,用口型無聲說“幫幫忙”。
溫苒知道周聿珩又在折騰人了,折騰不到她就折騰其他人,碰到這樣的老板也是命苦。
她點下頭,秘書感恩戴德走了。
“你就不能消停點?!睖剀鄣皖^繼續(xù)看文件。
周聿珩閑閑坐在老板椅里,沒系領(lǐng)帶,領(lǐng)口微敞著,那張臉透過鏡頭沒有半分失色,反而被背景襯得像廣告里的男明星。
“你接我電話,我不就消停了。”
溫苒:“我一天忙得很,沒功夫跟你扯沒營養(yǎng)的東西。有事說事,沒事掛了?!?/p>
“掛了我還會打?!?/p>
溫苒能不接周聿珩電話,辦公室其他人可沒膽子不接,在周聿珩手底下討生活真的不容易,溫苒不想難為其他人,想想自己忍忍算了。
反正她不說話,他無聊了自然會掛。
可沒想到,溫苒審核完一沓文件抬頭,視頻還沒掛。
周聿珩也在忙,鋼筆不停刷刷寫著字,濃密的長睫毛垂下,落下一小片陰影。
彼此隔著屏幕安靜,卻又像在身邊陪伴。
溫苒恍了下神。
想起遺忘在記憶角落的曾經(jīng)。
曾經(jīng)也是這樣,在異國,因為有時差,她這邊是夜晚他那邊就是白天。
兩人打著跨國視頻,她在他單調(diào)催眠的沙沙寫字聲中入睡,有時她睡一覺醒來視頻還沒掛,她揉著眼睛問怎么不掛,他低笑一聲說:“舍不得掛?!?/p>
“這個表情在想哪個野男人呢?!?/p>
周聿珩的聲音把她從回憶漩渦拉出來。
“……野男人沒有,野狗倒是有一條。”溫苒臉上有熱浪,怕被看出來,“掛了,別再打過來。”
周聿珩在她掛斷的前一秒說:“我明天晚上的飛機,我想下飛機就……”
“見到你”三個字沒說完,溫苒掛了電話。
……
在南城的最后一天,陸總做東請兩邊項目人員吃飯。
飯局到一半,陸繹琛接了個電話。
當著全桌人的面,陸繹琛毫不避諱地、膩歪地叫了聲“老婆”。
陸繹琛那邊的人顯然見怪不怪,沒多大反應(yīng),周聿珩這邊的人表情豐富,隱隱有種見鬼的感覺。
誰能想到生意場上手段厲害,分毫不讓的陸總面對老婆會是這個黏樣。
周聿珩也側(cè)目看了眼,是夠黏巴的。
誰知還不止,下面那句更讓人難消化,陸繹琛說:“你怎么不問我跟誰在一起?你就這么不關(guān)心我的行程?陸太太,你查崗能不能查盡心一點?”
眾人的表情比桌上的刺身拼盤還精彩。
周聿珩盯著冒干冰煙的刺身拼盤,突然心里不是滋味,陸繹琛再黏巴,至少還有個黏巴的人。
他呢,連人都沒有。
想黏巴都不知道往哪黏。
突然就起了攀比心,誰還沒老婆了?
周聿珩拿出手機給溫苒打電話。
她那邊背景有點嘈雜,似還有醫(yī)院電子播報的聲音。
“在醫(yī)院?”
“帶蓁蓁來復(fù)查?!迸赃吶颂啵瑴剀鄄坏貌惶岣呗曇?,“有事嗎?”
“有事,很重要的事?!?/p>
可能陸繹琛“不要臉”的行為給他打了個樣,他也無所畏懼,剛想問“你想我了嗎”,話到嘴邊,有道蒼老的聲音插進來叫了聲“溫苒”。
兩人交談了幾句無關(guān)痛癢的話,溫苒舉起手機才發(fā)現(xiàn)電話還沒掛。
“誰啊?”周聿珩問。
“說了你也不認識?!?/p>
“你不說怎么知道我不認識?!?/p>
溫苒知道不說他能扯一堆:“一個認識不久的朋友?!?/p>
“看不出你的交際層還有這么老的,能聊到一塊兒去嗎,聽聲音都能當你爺爺了。”
“交朋友哪有什么年齡限制。”溫苒說,“上次的土特產(chǎn)還是他送的呢,他們一家人都很好?!?/p>
周聿珩頓了幾秒,倏地想到什么臉色大變,猛地站起來帶倒桌上紅酒杯。
“你帶蓁蓁立刻離那人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