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行衍又躺回床上。
盡可能跟厲梔保持一點距離。
一張臉雖然極其消瘦,卻也掩飾不住他本有的骨相,英氣中透著幾分好看的柔和。
厲梔瞧著他變得又像他們倆剛認識的時候那個樣子,假正經(jīng),硬拽過他的手抱在懷里,叮囑道:
“睡吧,多睡幾晚你就習慣了,而且念念已經(jīng)睡著了,我們不打擾她?!?/p>
傅行衍望著肩頭的小女人,實在覺得不適。
但想到這就是自己的妻子跟孩子,他又有什么可避諱的呢。
妻女陪伴植物人的他在這里整整待了三年,要是就這么拋下他們母女去別處睡,讓人家怎么想。
換個人心里都會不舒服的。
所以他不能把妻女推開,只能自己去克服心理的障礙。
翌日。
厲梔猛然驚醒。
下意識坐起身來看向枕邊。
沒看到傅行衍的身影,只有女兒在旁邊睡得很香甜,她忽然就慌了。
慌得忙下床到處去找人。
這一定不是在做夢。
傅行衍醒過來了的。
他不會消失在她跟女兒的生活中的。
厲梔滿道觀去找人,邊找邊喊:
“傅行衍,傅行衍你在哪兒?快出來?!?/p>
可是不管她怎么喊,里里外外到處都找了個遍,還是沒看到傅行衍的身影。
厲梔僵站在道觀正院的銀杏樹下,看著這空曠寂寥的道觀,心忽然跟揪起來一樣的疼。
難道是她的幻覺嗎。
其實傅行衍沒醒來,他早就已經(jīng)死了,早就消失在她的生命中了?
就在厲梔以為自己是不是患上了精神分裂時。
前方的道觀正大門嘎吱一下被人推開。
厲梔抬頭看過去。
只見男人一身黑色著裝,手拿把野花,抬腿跨進了道觀。
確定就是傅行衍。
他沒有消失,這是現(xiàn)實,傅行衍不僅醒過來了,身體還很健康。
厲梔心中猛然涌起一陣酸意,淚水決堤。
她沒忍住朝傅行衍撲過去,一把抱住他,哭出聲。
“你怎么起床不喊我啊,我以為我又是在做夢,一切都是假的。”
“老公,你下次能不能不要丟下我跟念念,你知道你昏睡的這四年,我有多沒安全感嗎?!?/p>
傅行衍肢體僵住。
拿著一把野花的手也不自覺抬高,低頭看著突如其來撲進他懷里的小女人,無措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就是想看看自己身處的環(huán)境。
想努力讓自己恢復記憶,所以天亮就想到處逛逛看看。
后山的野花開得特別好看。
就想著孩子應該喜歡,便摘回來送給孩子。
他怎么會想到自己不過消失兩個小時,這個小女人就擔心成這樣。
“很抱歉?!?/p>
傅行衍沉聲說:“我就在外面逛了逛,熟悉一下環(huán)境?!?/p>
厲梔控制好情緒,離開他的懷抱,忙不迭抹著眼淚。
“那你下次不能再私自離開了,知道嗎?”
傅行衍見她一個都是當母親的人了,還跟個小哭包似的,動不動流眼淚。
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他點頭應道,“好。”
“這花好漂亮呀,你是特地摘來給我的?”
厲梔不客氣地拿過他手里的一把野花,聞了聞,明明眼里還含著淚,臉上卻又綻放出笑容來。
“我很喜歡,謝謝你傅行衍?!?/p>
傅行衍想說這花他是要送給孩子的。
但是見這小女人喜歡,他便也不再多說,配合道:
“你喜歡就好。”
“我們回去吧,你去照顧念念洗漱,我去做飯?!?/p>
厲梔一手拿著花,一手牽過傅行衍的手,像個極其容易被滿足的孩童,笑盈盈地走向廚房。
傅行衍跟她分開后,去了房間。
見孩子醒來了,不哭不鬧,還自己坐在床上穿衣,他忙走過去幫忙。
“我來幫你吧?!?/p>
小念念看向爸爸,聲音軟乎乎道:
“不用的爸爸,這個我會,我能自己穿?!?/p>
傅行衍沒勉強。
坐在旁邊看著孩子自己熟練的穿衣。
她這么小,這么懂事,可見是因為從一出生就沒有爸爸的陪伴跟照顧,才促使她不得不成長的。
一早他到處在周圍看了。
這兒方圓百里都沒有村莊。
只有他們這一座比較高的山上有這么一座道觀。
所以三年時間,厲梔就這么帶著一個剛出生的孩子,一直陪伴守著他到現(xiàn)在。
他現(xiàn)在醒來了,知道他們母女的不容易,他會慢慢彌補。
那要是他一直沒醒呢。
那個傻女人會不會帶著孩子一直守著他的尸體過下去?
傅行衍無法想象,一個女人是有多愛一個男人,才能做到如此地步。
他心里實在佩服那個小女人。
小念念剛把衣服穿好,窗外就傳來了直升機突突突的聲音。
她眼前一亮,驚喜道:
“哇,是舅外公來了,舅外公給我們帶好吃的來了?!?/p>
說著,抬手牽過傅行衍的手,拉著他往外走。
傅行衍被動地跟上。
在廚房忙碌的厲梔也聽到直升機的聲音了。
知道肯定是舅舅,她摘下圍裙出去迎接。
可院壩里停著的直升機上,走下來的人卻是一身西裝革履,姿態(tài)高傲,連氣質都顯得十分矜貴的姜肆。
厲梔看到他,很意外。
自從三年前師兄跟舅舅把他們送到這兒來后,回去以后師兄就再也沒來過。
也沒跟她有過電話聯(lián)系。
平時給他們送物資過來的都是舅舅。
舅舅會不時跟她聊起師兄。
說師兄挺有本事的,在傅氏混得風生水起。
如今見他跟三年前完全判若兩人,甚至都覺得有些陌生了。
厲梔還是走上前,笑臉相迎。
“師兄,你怎么來了?”
姜肆現(xiàn)在已經(jīng)坐穩(wěn)了傅氏總裁的位置。
傅氏的所有權力都在他的手上。
而傅夫人,一個病倒在床上,吃喝都需要人伺候的人,早已成為了他穩(wěn)固傅氏總裁一職的傀儡。
他不會讓傅夫人那么容易死掉的。
他會讓那個毒婦生不如死。
見梔梔迎上來,姜肆微笑著朝她走過去。
“想你了,特地過來看看你?!?/p>
他還是張開雙臂,把厲梔抱在懷里。
但卻沒禮節(jié)性的只是擁抱一下就放開,而是抱在懷里,貼在她耳邊嗓音低沉地說:
“梔梔,三年不見,你有沒有想我?”
厲梔被他抱得有些不自在,想要推開。
姜肆卻不愿意放手,請求道:
“讓我多抱一會兒,你不知道這三年來,我是怎么熬過來的?!?/p>
厲梔便沒再動,由他抱著。
不遠處,傅行衍跟小念念正看著這一幕。
傅行衍瞧著那個男子比他還年輕,蹲下身拉過孩子問:
“這是你舅外公嗎?親的?”
小念念搖著腦袋,也是一臉困惑。
“我不認識他呀,他不是舅外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