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抬頭,看到了熟悉又陌生的爸爸。
小手將秦芷的手攥的更緊了。
她沒有上前,反而怯生生的往秦芷跟前進了一小步。
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一絲警惕。
面前的男人有著爸爸的眼睛,爸爸的聲音,可他真的是爸爸嗎?
商玄看清楚女兒的困惑和疏離,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蹲下來,視線與暖暖齊平。
溫柔地看著暖暖,然后小聲說了個暖暖的秘密。
“暖暖什么都好,就是唱歌……跑調(diào)的過分可愛了。在G國時,暖暖還調(diào)侃自己唱的英文歌,像喝多了二鍋頭。”
暖暖噙著淚水的眼睛,瞬間變的閃亮亮的。
她唱歌真的不好聽,幼兒園合唱兒歌時,她都是只對口型濫竽充數(shù)。
連媽媽和奶奶都不知道她唱歌跑調(diào)。
只有照顧她最多的爸爸知道。
“爸爸。”
暖暖松開秦芷,一頭扎進商玄張開的懷抱里。
商玄大手穿過暖暖腋下將暖暖抱了起來。
父女倆都笑著貼了貼額頭。
白韻看著商玄,眼里還有不可置信。
前幾天她聽暖暖說商玄還活著,以為暖暖認(rèn)錯了,畢竟秦芷沒主動跟她說。
而她怕秦芷傷心,問都不敢問。
現(xiàn)在看到商玄,她太驚喜了。
抬手拭去眼角細(xì)碎的淚,走上前,拉著商玄的肩膀,讓商玄轉(zhuǎn)了個圈。
“有沒有哪里受傷?還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讓我看看……兒子,你真要把媽嚇?biāo)懒??!?/p>
商玄騰出一只手?jǐn)堊×税醉嵓绨?,輕輕攏了攏,“媽,我沒事了,您放心。”
白韻用手絹擦了擦淚,趕緊上前去看秦芷。
商玄發(fā)現(xiàn)病房客廳還有一道藏藍色的身影。
身高有一八五,因過分消瘦而顯得更為修長。
秦明輝之所以沒有立即走進病房,是因為女兒剛動過手術(shù),不知里面的情況適不適合他進去?
商玄抱著暖暖走了出去,恭敬地頷首打招呼:“秦叔?!?/p>
因為流浪六年的原因,五十多歲的秦明輝已滿頭白發(fā)。
二八分,整齊的往后梳,眼睛看人時總帶著淡淡的笑意,一股被書香浸潤過的儒雅氣質(zhì)。
秦明輝轉(zhuǎn)過頭來,認(rèn)認(rèn)真真地看了看商玄。
目露出贊賞?!吧绦俊?/p>
“是我,秦叔?!?/p>
秦明輝笑容和藹:“這不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還病著的時候,每天就念著你陪我喝酒呢……沒想到這一等,你讓我等了五個月?!?/p>
商玄口吻放松:“您不怪我給您喝假酒?!”
秦明輝:“那自然是怪的。欺負(fù)我傻嘛不是!所以下次喝酒得來真的,你先自罰三杯?!?/p>
“我肯定會執(zhí)行到位?!?/p>
商玄應(yīng)諾著,側(cè)身,伸手請秦明輝進病房。
秦明輝看著病床上努力朝他笑的女兒,腦海里想起自己過世的妻子來。
郅潔生枝枝那會兒,肚子才剛疼,就趴在他肩膀上哭。
【秦明輝,都怪你。】
他笑聲說:【是,都怪我。】
【你渾蛋。】
【是,我渾蛋?!?/p>
【下次你來生?!?/p>
【好,下次我來生?!?/p>
他們計劃生三個孩子來著。
但當(dāng)時因為他是公職,只能生一個。
后來政策開放了,郅潔說,她生不動了,以后讓枝枝生三個。
他們倆負(fù)責(zé)帶。
光陰似箭,彈指一揮間,便是三十年。
他和郅潔生的枝枝,真成三個孩子的媽媽了。
秦明輝盡量不讓女兒看出他想妻子的悲傷,大笑著說:
“枝枝,爸恭喜你又闖過一大關(guān),都是三個孩子的媽媽了,我女兒真是長大了?!?/p>
秦芷說:“謝謝爸,我覺得長大其實也不錯,由被守護者變成了守護者。”
秦明輝看了看病房,問:“被守護者呢?”
暖暖聽懂了,舉手說:“在這兒?!?/p>
秦明輝夾了點聲音:“啊這有個最大的被守護者啊……來,姥爺抱。”
暖暖伸手找秦明輝。
“姥爺,阮阮姨說,弟弟們在新生兒科呢?!?/p>
說到這兒,暖暖看著商玄:“爸爸,兩個都是弟弟嗎?就沒有一個是妹妹嗎?”
商玄眉心一跳,只得老實說:“我,還沒看他們?!?/p>
白韻怪商玄:“哪有你這樣當(dāng)爸爸的?孩子們肯定會覺得你不愛他們?!?/p>
商玄無言以對。
只能日后再努力挽回在孩子們心中的慈父形象了。
“親家,我們?nèi)バ律鷥嚎瓶纯春⒆影??”白韻跟秦明輝說。
秦明輝答應(yīng)。
暖暖說,她也想看弟弟們。
秦芷張張口,想說她也想看,但她現(xiàn)在還不能下床,就把話咽回肚里。
商玄依然沒去NICU,等秦芷等到第二天。
因為塞了止痛藥,還口服了另一種止痛藥,秦芷術(shù)后首次下床,沒覺得有多痛苦。
她一個人也可以走路。
商玄如影隨形地跟著。
新生兒科就在樓上,袁教授不建議商玄抱秦芷,讓她稍微活動活動。
兩個人就在病房外面看。
醫(yī)師把孩子推到病房門口,兩人都瞇著眼,臉貼在了門玻璃上往里瞅。
因為早產(chǎn),A寶和B寶的皮膚都是皺巴巴的,呈絳紫色。
薄得連皮膚下的血管都能看見。
臉部以及身體的皮膚上面有絨毛,身體消瘦的像猴子似的。
商玄的心撲通撲通跳動。
一種從未有過的清醒與恍惚同時攫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