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囊?”
南宮玨困惑地接過那張紙,看了幾眼,目光亮了起來。
“大人,這……”
“花了點時間,了解了一下西梁城的情況。城西的糧庫、城南的工坊區(qū)附近都有幾個流民聚集地,還有幾個有問題的大戶,包括違規(guī)占了公田的情況,我都列出來了。你到了西梁城以后,可以先從這幾處著手,把根基穩(wěn)住了,剩下的再慢慢鋪開……”
南宮玨眼眶紅了起來:“大人如此勞心費神,屬下惶恐……”
“你惶恐個屁!”林川笑罵道,“諾大的一座城,別說你心里忐忑,就是我心里也七上八下,提前做點功課,心里頭也能穩(wěn)當(dāng)點。不過咱們手里有兵馬,有刀槍,那些個大戶能活到現(xiàn)在,哪個往深里查都是一堆問題。真惹急了,直接拿了開刀便是!你只管記住,百姓和民心是咱們的殺手锏!其他的事情,放膽子去干就是了!”
“屬下明白!”
……
兩日后,南宮玨率眾前往西梁城,正式走馬上任。
血狼部阿茹公主親賜鎏金官印,授其西梁城知府之職,以此印為憑,執(zhí)掌政務(wù),便宜行事。
由此,開啟了血狼部“漢人治城”的新秩序。
上任首日,南宮玨便施展雷霆手段,直奔西城。
此處盤踞著西梁城兩大權(quán)勢家族:柳家與陳家。
柳家是西梁城百年望族,借著早年與西梁王的姻親關(guān)系,私占城郊良田十萬余畝,更壟斷全城糧道,每逢荒年便將糧價抬高十倍,去年冬寒時,城中因買不起糧凍餓而死的百姓就有數(shù)百人;
陳家家主曾任西梁城通判,手握刑名大權(quán),暗地里與西梁王勾結(jié),強買強賣城南幾十間工坊,逼迫工匠日夜趕造兵器甲胄以討好西梁王,更借著斷案之機敲詐勒索,凡不交孝敬錢者,即便清白也會被誣入獄,城中百姓私下稱其“陳閻王”。
“奉公主令!查柳氏通逆附賊,壟斷糧道、草菅人命;陳氏身為朝廷命官,卻勾結(jié)逆賊、貪贓枉法、草菅民命,二者皆罪無可赦,即刻抄家問罪!”
隨著一聲令下,血狼衛(wèi)兵分幾路,撞破兩府大門。
不到兩個時辰,柳家十三萬二千畝良田盡數(shù)沒收,十二座私藏糧倉被封,上百萬石糧食悉數(shù)充公;陳家二十四間工坊、十萬余兩贓銀及百余件冤假錯案卷宗被查抄,兩家家主與其子侄等核心黨羽百余人被押往獄中待審,其余主仆則被送往城外安置點看管,只留老弱婦孺維持生計。
消息傳開,西城百姓紛紛涌上街頭,看著昔日作威作福的權(quán)貴淪為階下囚,無不拍手叫好,有人甚至當(dāng)眾哭著燒紙祭拜冤死的親人。
同日午后,血狼衛(wèi)又以“依附陳氏、尋釁滋事、擄掠人口”為由,突襲了“黑虎幫”盤踞的三處賭坊與七處民居。
這黑虎幫本就是陳家豢養(yǎng)的打手團伙,不僅在街市收取高額保護費,更受陳家指使擄掠流民子女為奴,參與過多起陷害清白百姓的惡行,是西梁城藏了十余年的毒瘤。
此次突襲共抓獲幫眾三百七十余人,查抄賭具、贓銀百萬兩,幫主下山虎當(dāng)場被擒,昔日晝夜喧囂的賭坊被即刻查封。
暮色降臨時,西梁城四門與街市要道已貼滿告示。
告示列明三項治理舉措:
其一,流民及無地農(nóng)戶可至知府衙署登記,認(rèn)領(lǐng)被查抄的良田,每戶二十畝,其中包括五畝永業(yè)田,官府統(tǒng)一發(fā)放種子與農(nóng)具;
其二,城北大力興建工坊區(qū),以工代賑,所有人皆可報名參與,建成后,所有工坊盡數(shù)歸公管理,工匠按勞取酬,手藝精湛者另有獎勵,流民可報名學(xué)徒,管吃管住且月發(fā)月錢;
其三,廢除過往所有苛捐雜稅,僅收田稅一成、商稅五分,稅率刻于城門口石碑之上,百姓可隨時監(jiān)督,私加賦稅者立斬不赦。
告示剛一貼出,便被識字的百姓與趕來看熱鬧的民眾圍得水泄不通。
有人自發(fā)站到高處,高聲誦讀條文。
當(dāng)“分田”“按勞取酬”“廢除苛捐雜稅”的字句落下,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驚嘆聲、歡呼聲此起彼伏,有人轉(zhuǎn)身就往家跑。
一時間,城中到處是奔走相告的身影。即便夜色漸濃,府衙登記處外仍燈火通明,大批民眾或提燈籠、或舉火把,在寒風(fēng)中排起了蜿蜒的長隊。不少原本持懷疑態(tài)度的人,經(jīng)不住家人的念叨,也匆匆揣上舊時的戶籍抄錄、地契殘片,或是村正開具的身份憑條趕來,生怕晚一步就沒了名額。
……
隆昌酒樓二樓的包廂內(nèi)。
燭火搖曳,映著幾名員外愁云密布的臉。
桌上的佳肴早已涼透,沒人動筷子,只有此起彼伏的唉聲嘆氣。
“……前幾日那韃子公主的晚宴,咱們哪個不是揣著心去的?那公主看著年紀(jì)輕輕,席間一口一個’漢人治城’’與民休息’,話說得好聽,誰不知道是場鴻門宴?我回來就跟家里說,早晚得找上門要錢要糧,早做打算,你們瞧瞧柳家和陳家……”
“柳家壟斷糧道,陳家是前通判的家底,倆家在城里何等分量?說抄就抄,連個緩沖都沒有,可見那阿茹公主看著和氣,實則心狠手辣,半點情面不留?!?/p>
“哼,要我說,是柳家陳家不識抬舉!自個把自個送進了死局,怨不得別人!”
“想起來就后怕啊,當(dāng)日我也動過不去的心思,后來還是王兄勸我,才一同去赴了宴,幸好去了,要不然性命難?!?/p>
“唉,這日子沒法過了……”
“張兄多慮了,這柳家和陳家那日稱病不去赴宴,那是擺明了要跟韃子作對,韃子這是殺雞儆猴??!咱們幾個既然都去了,也是表明了態(tài)度,韃子不會亂來的……”
“這誰敢保證?”
“我瞧這氣象,似乎跟以往的確有些不同,諸位即便再多慮,難不成還能舍了西梁城諾大的家業(yè)不成?靜觀其變吧……”
“各位兄臺,別說這些了,先說說往下怎么辦?。恐T位都知道了官府的新政,分田、免稅、按勞取酬,這一條條砸下來,咱們誰家沒幾畝租出去的地?沒幾間營生?跟還是不跟?”
這話戳中了要害,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跟著新政走,等于把手里的進項往外推;可要是不跟,柳家、陳家的下場就在眼前,誰也不敢賭自己能逃過一劫。
而西梁城新政推行沒幾日,更多的訊息傳來。
從西梁山殺出一支義軍隊伍,打著鐮刀旗,接連拿下西梁軍鎮(zhèn)守的嶺西、嶺東兩座縣城,直逼隰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