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邵低著頭打造齒輪,按捺心中激動,余光看著趙誠一步步靠近,終于到了三步之內(nèi)。
如此距離,必是萬無一失!
“死來!”
他驟然暴起,蓄力已久的真元洶涌而出,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爆發(fā),轟然打向趙誠的背后。
與此同時,一道浩然的莫大氣息陡然出現(xiàn)在天穹之上,伴隨著隆隆道音。
“云渺何在???”
趙誠仰頭看天,氣機(jī)有所感應(yīng),渾身真元動蕩了一瞬。
正在此時,井邵一掌打向趙誠的后心,但“死來”的爆喝聲音,卻被那天上的隆隆道音徹底掩蓋。
井邵此時心中只有趙誠,周遭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道音也充耳不聞,一心只求一擊必殺。
但當(dāng)他這一掌終于即將落到趙誠后心時,趙誠身上下意識動蕩的氣機(jī),卻好似萬重山崩、大海倒傾一般,將他積蓄已久的所有真元爆發(fā)瞬間湮滅。
噗!
井邵眼中燃燒的火焰瞬間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駭然和不可思議。
在其眼中,想象之中的摧枯拉朽沒有出現(xiàn),相反,他那自信能一擊擊殺趙誠的“海量真元”就像是水滴入海一般瞬間湮滅。
而趙誠連看都沒看他,那下意識涌起的氣機(jī),也只是針對于天空之上的那道聲音。
但井邵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浩瀚無窮不可仰視的力量淹沒了自己。
轟!
井邵倒飛而去,周身氣機(jī)爆碎,全身骨頭斷了小半,面具更是斷裂掉落。
整個人如同破布袋子一般落在地上,眼前發(fā)黑的同時,強(qiáng)忍著將一口血咽下,滿臉不可思議地看向模糊視野之中那道背影。
不是,這是什么怪物?。?/p>
下意識激蕩起的氣機(jī),就湮滅了我全力一擊,還能將我重傷??
他腦海之中瞬間涌現(xiàn)關(guān)翰的面容,以及關(guān)翰鄭重警告的話語:此人修為深不可測,你我二人合力都不是他的對手。
何止合力都不是他的對手,合力都不值得人家看一眼啊。
在模糊的視野之中,井邵看到那魁影回過了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而后目光卻落在一旁的易容面具上。
“這面具做得不錯啊,奇怪,這種人才,怎么混在低等匠人之列?”
“看來墨閣的晉升規(guī)矩該改一改了。”
“好像受傷不輕,站我旁邊是做什么?來個人送他到封不救那里救一下?!?/p>
趙誠心神被北冥子吸引,完全沒注意到旁邊這家伙在刺殺自己,當(dāng)然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
但井邵聞言卻差點(diǎn)瘋了,你也知道墨閣規(guī)矩該改一改了?
早干嘛去了?
等等!
在他眼里,那面具比我還重要是嘛。
不是,他根本沒發(fā)現(xiàn)老子在刺殺他啊混蛋!??!
趙誠雖然沒有發(fā)現(xiàn),但是一旁正飛速趕來的血衣軍卻看得清清楚楚,此時已經(jīng)來到趙誠身邊,對著趙誠說道,“君上,此人并非是剛才站得太近,而是主動上前,想要襲擊君上。”
趙誠詫異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井邵,心念一動,便算清楚來龍去脈,不由得失笑。
“既然如此,還是送到封不救那里,讓封不救給他下點(diǎn)猛藥,暫且關(guān)押起來?!?/p>
一邊如此說著,趙誠一邊打出一道真元,徑直落入到井邵的體內(nèi)。
這真元如龍,一進(jìn)入井邵的體內(nèi),便霸道無比的四散開來,將井邵體內(nèi)混亂無比的所有真元全都震散,并且將各處關(guān)竅都死死封住,不能動彈分毫。
如此一來,就算井邵是金丹境的修士,也無法翻起什么風(fēng)浪,在封不救和藥無醫(yī)的齊心協(xié)力之下,只能老老實(shí)實(shí)的吃苦頭。
井邵看著血衣軍上前想要抓住自己,還想反抗,但是輕輕一動,體內(nèi)的真元便如同巨山鎮(zhèn)壓,將他所有的力量全都按住,于是原本兇狠的攻擊,變成了搖搖晃晃的腳步,倒像是一個喝醉了的醉漢。
被血衣軍毫無壓力地押了下去。
到了此時,趙誠才抬頭看向天空之上的那道枯瘦身影。
只是看了幾眼,趙誠就能夠確定,此人比當(dāng)初在劍廬遇到的那個劍廬師祖還要強(qiáng)得多。
既然是來找云渺的,那應(yīng)該也是道家天宗之人。
不過他也并不著急,因?yàn)樵泼斓热艘呀?jīng)被他種下精神禁制,這人再有本事,他也不相信能夠輕易破除掉自己的精神禁制,先看看來意再說。
另一邊,正在搬磚的玄明子等人聽到北冥子的聲音頓時大喜。
“師兄來了!”
“太好了,師兄出關(guān)比我想象的快?!?/p>
“這氣勢,師兄顯然已經(jīng)突破了那一層關(guān)隘?!?/p>
“云渺應(yīng)該是沒事了?!?/p>
“先去找?guī)熜??!?/p>
下一刻,幾名老道同時升空而起,來到墨閣高空,與北冥子匯合。
云渺也在此處。
“師兄!”
“師尊!”
北冥子對著幾名老道怒目而視,“我不是定下過規(guī)矩,不可輕易下山,干涉世俗之事,你們倒好,在這里停留如此之久,使得因果纏身!”
幾名老道都是臊眉耷眼,不敢直視北冥子,“師兄,此事……實(shí)在是說來話長。”
北冥子輕哼一聲,“說來話長就不要說了,先與我回山受罰!”
此時云渺開口了,“師尊,下山的決定是我下的,我已經(jīng)是天宗掌門,師叔們也是為了我的安全……”
北冥子目光轉(zhuǎn)到云渺這邊,嚴(yán)厲之中帶著一些關(guān)切,“你的事情回去再說?!?/p>
云渺卻道,“不行,師尊我不能回去?!?/p>
北冥子一愣,“你……你真是翅膀硬了,就算你是天宗掌門,我也還是你的師尊!”
云渺還待解釋,一旁的幾個老道卻連忙說道,“師兄別誤會,不是云渺要忤逆你,而是……云渺此次下山,有了心魔,被心魔所困,這才留在此處做事?!?/p>
北冥子眉頭一皺,再次仔細(xì)看了看云渺,頓時面色嚴(yán)肅起來。
“心魔?你一向心境通達(dá),怎么下山一次會出現(xiàn)心魔?“
他轉(zhuǎn)念一想,以云渺之天資,就算是心魔也并不難解決,于是堅(jiān)持道,“心魔也好,心結(jié)也罷,先隨我回山,回山再行解決?!?/p>
必須盡快將云渺與俗世隔絕,而后再慢慢切斷因果。
不然若是因?yàn)樾哪е乱恢蓖A粼诖?,因果只會越纏越深。
云渺卻還是搖頭,“我的心魔,只能在這里化解?!?/p>
“回山是沒有辦法化解的?!?/p>
玄明子也是說道,“這既是心魔,也是云渺的機(jī)遇,她此前因?yàn)榇耸掠兴D悟,幾次即將突破,卻都被心魔所阻?!?/p>
“所以暫時留在這里,也不失為一個辦法?!?/p>
他覺得既然北冥子出關(guān)了,那所謂的百年勞役也就不值一提了,只等云渺心魔盡去,便是來去自如。
卻不知道,北冥子所顧慮的更多。
只聽北冥子斷然道,“不行,現(xiàn)在就得走?!?/p>
“至于你的心魔,為師自有辦法?!?/p>
說著,他大手一揮,一股柔和無比的沛然大力陡然出現(xiàn)在高空之上,就像是一朵軟綿柔和的云彩,將這片天地籠罩,而云渺等人都在其中,能夠自由行動,卻無法離開這片區(qū)域。
而后這片柔力便裹著眾人即將遁去。
而就在這時,一道魁影卻突然切入到了這片區(qū)域,就像是一把尖刀刺入了云彩,并將這一片云彩釘住。
“說走就走?可問過我了嗎!”
這聲音的突然出現(xiàn),讓北冥子都為之一愣。
竟然有人能夠闖入到自己所創(chuàng)造的這片道法區(qū)域之中,還能夠做到如此自然而無聲無息?
他扭頭看去,便見一青年挺立云上。
其身影挺拔魁梧,肩寬若擔(dān)山,背闊如虎背,身穿一身封君錦袍,金冠下劍眉星目開合間,更有叱咤風(fēng)云之威,此時正目光灼灼逼視而來,氣勢之盛,讓北冥子都有些不習(xí)慣。
他還從未見過如此狂妄之小輩。
多少年了,自他第一次下山起,就沒有幾個人會以這個態(tài)度對待他。
到了后來,更是所過之處,不論資歷輩分,都要給他三份薄面。
眼前這小子倒好,氣勢之銳,好似劍指自己眉心。
真是太久沒下山了,山下已無北冥子之名?
北冥子心中暗暗自嘲,面上卻露出不在意的笑來,“閣下何人?又為何阻攔我?guī)絻簬煹軞w山?”
“吾乃大秦武威君,這些人在吾之封地犯了錯,吾念其初犯,從輕發(fā)落,命他們在此處服勞役,做武安城的道官,“
趙誠目光掃過云渺等人,最后落回到北冥子身上,”你一句話就要帶走,又是何意?”
北冥子被他質(zhì)問得有些懵了,也扭頭看了看云渺等人。
卻發(fā)現(xiàn)云渺等人并不與他對視,也不反駁,反而全都低下了頭去。
這反應(yīng),讓北冥子意識到了什么,不由得更是愕然。
在他想來,云渺等人被困于俗世不會是因?yàn)槿藶樽枇Γ顷幉铌栧e被那所謂“心魔”所困。
畢竟俗世之中,哪有人能夠阻攔得了他們?
卻根本沒有想到,自己這幾個老師弟帶著修煉有成的云渺下山一趟,竟然混到了服勞役的地步,成了什么道官?
來去還要問過這俗世的武威君?
簡直是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