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長夏朝院子里的垃圾桶看了眼。
垃圾桶里是空的。
“三舅,你什么時候去倒的垃圾?”許長夏隨即問許勁道。
“大概十點(diǎn)多吧,我們收了攤子回來的時候?!痹S勁想了想,回道。
“你們先在家里找一找,看是不是掉在哪個角落里了!”許長夏朝許芳菲和許勁道。
說完,隨即推開面前的林思言,快步走到巷子口的垃圾回收點(diǎn)前面。
八十年代初,國家十分重視城市建設(shè),城里居民區(qū)的垃圾都會定時定點(diǎn)清理。
一般清理垃圾的時間是早上七點(diǎn)和晚上七點(diǎn)。
許勁倒的垃圾還在垃圾回收點(diǎn)那些大垃圾桶里面。
距離十點(diǎn)鐘已經(jīng)過去了三個小時,垃圾桶里面幾乎都已經(jīng)滿到要溢出來。
許長夏聞著面前刺鼻的味道,深吸了口氣,毫不猶豫地脫掉外套,上前,將桶里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雖然八十年代初會定點(diǎn)回收垃圾,但并沒有垃圾分類這概念,垃圾桶里面幾乎什么都有。
加上正午的太陽一曬,里面發(fā)酵出來的味道,幾乎讓人窒息。
林思言和顧若晴兩人遠(yuǎn)遠(yuǎn)看著許長夏,還嫌味道大,往后退開了好長一段距離。
“晴晴,你先回車上吧,乖,這兒太臟了,不適合你!”林思言捏著鼻子嫌棄道。
許長夏臉色絲毫未變,蹲在滿地的垃圾前,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翻找起來。
存折本這東西小,不太好找。
許長夏翻完了一只垃圾桶,繼續(xù)翻另外一只。
“許小姐!”陸風(fēng)已經(jīng)跟那邊倉庫房東談好了價(jià)錢,回來便看見了這一幕。
他大吃一驚,立刻上前拉住許長夏的胳膊:“許小姐您這是做什么呢?!”
“找東西?!痹S長夏低聲回道,一把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眼睛仍是盯著面前的垃圾。
“你要找什么呀?我來幫你!”陸風(fēng)急道。
“這兒太臟了,你出去?!痹S長夏搖搖頭回道。
許長夏不肯說,陸風(fēng)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只能站在一旁干著急。
他朝四周圍看了一圈,看到站在那兒一臉鄙夷地盯著他們的林思言和律師,忽然意識到,許長夏的異常行為,肯定是和他們有關(guān)!
“請問你們是誰?”他快步走到林思言面前問道。
“顧書庭的太太?!绷炙佳缘氐馈?/p>
陸風(fēng)一下就明白了過來,這事兒肯定和顧書庭有關(guān)。
他立刻跑進(jìn)了許成家里,詢問清楚了許芳菲事情經(jīng)過。
“你們等著吧!”他問清楚出來時,經(jīng)過林思言身邊,朝他們惡狠狠道。
林思言卻不屑地笑了笑,只是朝許長夏道:“夠了吧,演戲演得這么過,是在感動誰呢?拿了錢便是拿了,用了的錢,補(bǔ)給我就是了?!?/p>
“你放屁?。?!許小姐絕不是這樣的人!”陸風(fēng)聽著這話都快要?dú)庹?!更別提許長夏!
“窮人不都是這樣?假清高,其實(shí)貪得不行?!绷炙佳云擦讼伦旖?。
“我就坐在這兒看你們找,恐怕等垃圾車來了,你們也找不出錢來。”
許長夏像是沒有聽見他們說話,繼續(xù)翻找著垃圾堆里的東西。
陸風(fēng)相信許長夏!他也不能容忍林思言這么侮辱許長夏!
他隨即也脫了外套,幫許長夏一塊兒找起來。
一點(diǎn)多的太陽有些熱,許長夏身上出了一層汗,被風(fēng)一吹,又干了。
就這么干了又濕,濕了又干,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身后,忽然有一只手伸過來,拉住了她:“夠了!”
許長夏剛好看見那邊垃圾堆里面,似乎有一抹綠色,一閃而過。
昨天顧書庭給她的存折本子,封面就是綠色的!
許長夏心中一喜,立刻甩開拉住她的那只手,走到那邊仔細(xì)翻找起來。
“我說夠了!??!”就在這時,許長夏耳邊傳來一聲暴怒聲。
許長夏被嚇得一個激靈。
她回頭一看,江耀正滿臉怒容地盯著自己。
他舍不得讓她受一絲委屈的女人,現(xiàn)在卻被人這么糟踐!江耀此刻真的是殺人的心都有!
他看著許長夏臉上和身上的臟污,沉聲道:“許長夏!我問你,到底是八百塊錢重要,還是你自己重要?!”
許長夏想了想,輕聲回道:“江耀哥,可能八百塊錢,對于你來說不算什么,也沒有人可以用八百塊錢來侮辱你?!?/p>
“可是,對于我們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講,八百塊,就是別人覺得可以隨意踐踏我們的價(jià)格?!?/p>
許長夏不是輕視自己,恰恰相反,她是要證明自己。
窮又怎么樣?窮不是原罪,更不是別人羞辱她們的理由!
她要找到這張存折,用這個證據(jù)來告訴林思言,他們顧家人在她眼里,就是不值一提的垃圾!比這些垃圾桶里更臟的垃圾!
江耀怔怔地看著面前的許長夏,她眼神里帶著一股兇狠和堅(jiān)定,并沒有在看到自己時,因?yàn)樵馐艿降奈t一下眼眶。
就如同訂婚宴那晚,他看到的,朝江池刺出一刀時的那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