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的陽光柔和。
盛薇薇踩著高跟鞋,步子又輕又穩(wěn),踏入了安和建筑公司。
她昨天找了半天,才挖出這家寶藏承建商。
業(yè)內頂尖,口碑炸裂,做過的地標建筑數不勝數。
最要命的是,別的承建商都是求著項目做的乙方,他們偏不。
安和是甲方中的甲方,只挑看得上的項目,那份底氣,足以說明一切。
目前公司內部還在查,究竟是誰給之前那個承建商開了綠燈。
但爛攤子必須有人收拾,新的合作方必須立刻頂上。
“你好,我是盛氏集團的盛薇薇,想找一下你們的穆總。”
她從手包里拿出名片,雙手遞了過去,姿態(tài)放得很低,言語卻不卑不亢。
名片設計簡約,只印著名字和公司,卻分量十足。
前臺小姐的笑容很職業(yè)。
“請問,您有預約嗎?”
“暫時沒有?!?/p>
盛薇薇坦然承認,隨即話鋒一轉。
“我們有個科學館的項目,想邀請穆總看看?!?/p>
“這個項目是海城的重點工程,而且,是由盛氏與盛創(chuàng)兩個集團聯(lián)合投資,我相信穆總一定會感興趣?!?/p>
她言簡意賅,每一個字都砸在重點上。
同時,她將準備好的項目說明書放在了臺面上。
封面厚重,質感高級。
前臺小姐的視線落在說明書上,眼神動了動。
確實是個大項目。
“您稍等,我送到秘書處。”
“好的,謝謝?!?/p>
盛薇薇點了下頭,走到一旁的接待區(qū),在小沙發(fā)上坐下。
她沒有表現出任何焦躁,只是安靜地坐著,背脊挺得筆直。
沒過多久,前臺小姐走了回來,臉上是職業(yè)化的歉意。
“盛小姐,穆總還在開會,可能沒有時間見您?!?/p>
“沒事,我等等。”她回以一個淺笑,語氣平靜卻堅定。
今天,這個穆總,她必須見到。
總裁辦公室里
一個身形挺拔的男人靠在皮椅上,正打著電話,聲音里帶著點散漫的笑意。
“行,你說什么就是什么?!?/p>
“誰讓你是我?guī)煾缒兀^都讓給你了,你可別忘了,我才是那個大媒人?!?/p>
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什么。
男人低笑出聲,指骨分明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
“只要你不心疼,我無所謂。”
穆今掛了電話,隨手將手機丟在桌上。
大廳里,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盛薇薇拿出手機,指尖飛快地滑動。
屏幕上是安和公司過往的所有項目案例,以及那位神秘穆總的個人信息。
資料少得可憐,幾乎沒有私人照片,只有幾張財經雜志的側影。
她的大腦飛速運轉,盤算著待會見面,第一句話該怎么說,要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說服這個挑剔的男人。
一晃就到了中午。
辦公室里的人陸陸續(xù)續(xù)走了出來,三三兩兩地結伴去吃飯。
前廳瞬間變得空曠。
前臺小姐看著依舊坐在那里的盛薇薇,終于還是走了過來。
“盛小姐,要不您先回去吧。穆總太忙了,估計今天真的沒辦法見您了?!?/p>
盛薇薇抬起頭,看了看時間。
她站起身,走到前臺。
“我只要十分鐘?!?/p>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可以再幫我通報一下秘書處嗎?”
前臺小姐看著她清亮又執(zhí)著的眼睛,咬了咬牙,轉身又走了進去。
這一次,她幾乎是小跑著出來的。
“不好意思,盛小姐,穆總……出去了。”
盛薇薇心里咯噔一下。
出去了?
她整整一上午都守在這里,眼睛就沒離開過電梯和正門。
“我一直在這,沒看到人?!?/p>
“我們……我們公司有個后門。”
前臺小姐小聲解釋道。
盛薇薇沉默了幾秒鐘。
原來如此。
她忽然笑了下,那笑意卻沒抵達眼底。
“好的,謝謝?!?/p>
她干脆利落地收起項目書,轉身離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樓下的咖啡館。
盛薇薇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撥出一個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她直截了當說了一句。
“杰哥,幫我個忙。”
……
晚上九點,夜宴,V666包廂。
門被推開的瞬間,活色生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盛薇薇一眼就看到了陷在沙發(fā)里的穆今。
年輕帥氣的男人,左手摟著一個美女,旁邊還坐著兩個男人,懷里同樣各有一個。
三個男人齊刷刷地盯著門口的盛薇薇,眼神都看直了。
她今天穿了一條極為惹眼的紅色長裙,勾勒出曼妙的身材曲線,長發(fā)隨意散落,一對夸張的流蘇長耳墜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襯得那張小臉極具張力。
整個人就是一朵帶刺的紅玫瑰,冷艷又危險。
“穆總,你好?!?/p>
盛薇薇徑直走了過去,聲音清冷。
“我是盛薇薇,今天到貴公司拜訪過,可惜緣分沒到?!?/p>
她頓了頓,紅唇微啟。
“沒想到穆總今晚在夜宴,所以自告奮勇前來,想請穆總喝一杯,希望您能賞臉?!?/p>
她遞出一個眼神,身后的服務員立刻會意,端著一支軒尼詩永恒干邑走了進來。
穆今的眼神亮了一下。
這可是他的最愛,這個女人功課做得不錯。
旁邊兩個男人更是驚訝,搞不清這個美女是什么來路,一出手就這么大手筆,幾十萬的酒。
而且這個酒,夜宴早就斷了。
穆今笑了。
“既然盛小姐如此盛情,穆某再推辭,就顯得不近人情了。”
他爽朗地笑著,“盛小姐,請坐。”
“謝謝?!?/p>
盛薇薇在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坐下,姿態(tài)優(yōu)雅。
穆今給她介紹了身邊的兩個朋友。
就在這時,陽臺處一個男人邁著長腿走了進來,身形高大挺拔,徑直坐到了主位上。
除了白御還能是誰。
盛薇薇只覺得頭皮一陣發(fā)麻。
他怎么會在這里?
他跟穆今是朋友?還是說,他也是為了科技館的項目而來?
穆今笑著介紹:“白總,這位是盛小姐。盛小姐特意過來請我們喝酒,今天又認識一位大美女,實在太高興了。”
白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幾分探究,幾分意味深長。
“不知,美女請喝的酒,滋味如何?”
“嘗嘗不就知道了。”穆今打著圓場。
服務員手腳麻利地打開那支酒,給每人倒了一小杯。
穆今提起酒杯,“盛小姐,你這個朋友,我交了,干杯。”
盛薇薇捏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白御的眼神粘在她身上,她竟然敢在陌生男人面前穿得這么性感,還敢跟他們喝酒?
上次的教訓,這么快就忘了?
穆今察覺到身旁男人情緒不對,立刻提議:
“酒是好酒,但光喝酒沒意思,要不咱們來玩?zhèn)€游戲?”
“可以,穆總想怎么玩?”盛薇薇接話。
“你說,最近有什么好玩的?”穆今輕捏著懷里女伴的下巴問。
女孩立刻大方地回答:“我們玩三個‘是’吧,贏的人問輸的人三個問題,輸的人必須回答‘是’,如果不答,就罰酒?!?/p>
“很刺激,很好玩。”女孩說著,一臉興奮。
穆今看向盛薇薇:“那我們就玩這個。擲骰子,點數最大的問點數最小的,如何?”
“可以。”盛薇薇點了點頭。
在場的幾個男人也都表示同意。
于是,大家輪流擲骰子,三顆骰子在骰盅里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結果出來,穆今的點數最高,而盛薇薇,點數最小。
“哈哈,盛小姐,得罪了。我要開始了?!?/p>
“穆總問吧。”盛薇薇心里暗罵一句,真背。
穆今的第一個問題就投下了一顆炸彈。
“你最愛的男人,是不是在這個房間里?”
“哇哦!穆總,你這問題問得絕了,你是要盛妹妹愛上我們其中一個嗎?”一個好友立刻起哄。
盛薇薇頓住了。
這穆今,故意玩她呢。
白御的身體瞬間繃緊,看著她的眼神幾乎要拉出絲來。
只要她說“是”,這個承包商,他現在就拿下,打包送到她面前。
“我喝酒。”
盛薇薇咬著牙,說了三個字。
她沒回答“是”,自然就要罰酒,端起杯子,一飲而盡。
白御的眸色瞬間暗沉下去,像一只被戳破的氣球,迅速癟了下去。
這個仇,他記下了。
穆今偷偷看了一眼白御,心里直發(fā)笑。
原來是小兩口在鬧別扭。
他的第二個問題緊隨而至:“你是不是想嫁給房里的……其中一個男人?”
“哇!”
眾人又是一陣起哄,氣氛刺激到了極點。
又是一道送命題。
盛薇薇咬了咬下唇,她覺得穆今就是故意的。
白御再次看向她,眼中重新燃起期待。
只要她點頭,說個“是”,穆今這小渾蛋,他打死了,送到她面前,幫她“報仇雪恨”。
她再次咬了咬牙,說出同樣的話。
“我喝酒。”她拿起酒杯又干了一杯。
不行,這才第一輪,再喝下去非得醉了不可。
“盛小姐,你好歹承認一個啊,再喝就醉了,哈哈?!迸赃叺娜擞珠_始起哄。
白御的眼神快要噴出火來。
穆今也愣了一下,看來阿御這次是遇到硬茬了,這盛小姐也不是一般的倔。
他清了清嗓子,知道下一個問題得有技巧些,不然一會兒真要被兄弟爆頭了,這人得哄著。
第三個問題:“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盛薇薇愣了一下,隨即大方地回了一句:“是?!?/p>
終于不用喝酒了。
“老穆,你放水啊!這也算問題?”大家又不滿意地起哄。
“今天留一線,他日好相見嘛。來來來,再來!”
第二輪擲骰子開始。
風水輪流轉,這一次,盛薇薇擲出了最大的點數,而白御,扔了最小的。
“盛小姐,你運氣來了,這回輪到你揚眉吐氣了。”穆今笑著說。
盛薇薇的目光直直地射向白御,問出第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跟女同事,有過超友誼的男女關系?”
白御明顯頓了一下,大概沒想到她會問出這樣的問題。
他沒說話,直接端起酒杯就干了,動作干脆利落,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盛薇薇緊接著問出第二個問題。
“你是不是欺騙過某個女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白御身上,等著吃一個驚天大瓜。
“我喝酒?!卑子指闪艘槐?。
盛薇薇冷冷地看著他。好樣的,一個都不敢認。
她深吸一口氣,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你是不是戰(zhàn)梟?”
白御猛地抬眸看她。
盛薇薇也認真地回望著他,她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期待。
只要他認,她就原諒他,之前的一切都可以不計前嫌。
空氣仿佛凝固了。
最終,白御只說了三個字。
“我喝酒?!彼指纱嗬涞馗闪说谌?。
那一秒,盛薇薇感覺自己心里筑起的高墻,轟然倒塌。
所以,他永遠都不會承認自己是戰(zhàn)梟。
他要將她,連同他們在馬都里的一切,都撇得一干二凈。
新一輪的游戲又開始了。
包廂里笑鬧聲不斷,一晚上玩得盡興,喝得也盡興。
凌晨時分,夜宴門口的霓虹燈被雨水打濕,暈開一片片模糊的光圈。
天正下著蒙蒙細雨。
盛薇薇踏出大門,冷風一吹,酒意上涌,腳下瞬間發(fā)軟。
她眼眶通紅,里面蓄滿了水汽。
白御快步從里面跑了出來,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身子。
他身上還帶著夜里的寒氣。
“我送你回去?!彼穆曇艉艿?。
盛薇薇猛地甩開他,力氣大得驚人。
她踉蹌著后退一步,站穩(wěn)了,用手指著他。
“白御,你個騙子?!?/p>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醉意,每個字都咬得很重。
“你個孬種,你敢做不敢認。”
“我看不起你。”
她的話像是刀子,一刀一刀扎在白御心上。
雨絲落在她的臉上,她卻渾然不覺,只是重復著,像是在說服自己。
“我不喜歡白御……我只愛戰(zhàn)梟,我愛……我的戰(zhàn)梟?!?/p>
她突然頓住,像是被什么哽住,聲音破碎不堪。
“是誰把他埋在了……馬都里?!?/p>
話音剛落,她再也撐不住,蹲在地上放聲大哭,哭得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孩子。
白御心口被狠狠揪住,疼得厲害。
他上前,不顧她的掙扎,強行將她拉入懷中,手掌安撫地拍著她的背。
“薇薇,別哭,乖?!彼穆曇羯硢?。
“別碰我!”她再次用盡全力將他推開,“你走開。”
一束刺眼的車燈打了過來。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無聲地停在她跟前。
車門打開,傅北宸與顧星念下了車。
顧星念看見薇薇這個樣子,心疼得不行,趕緊跑上前扶住她。
“薇薇,怎么喝那么多?”
盛薇薇看到熟悉的臉龐,立刻像找到港灣的船,緊緊抱住顧星念的腰,將頭埋在她的懷里用力地蹭。
“我沒醉,念念,咱們去吃火鍋的。走?!?/p>
“好,好,我?guī)闳ァ!鳖櫺悄钸B聲哄著,半扶半哄地將她弄上了車。
傅北宸走到白御跟前,從煙盒里彈出一支煙遞給他,自己也點上一根。
他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煙圈,眼神里帶著明顯的不爽。
“你不僅影響了我孩子的發(fā)育,還影響到了我們夫妻正常和諧的夜生活?!?/p>
傅北宸一本正經地開始說教。
“哄個女人,不會哄?看把人折騰成什么樣了?”
白御垂著眼,沒說話,只是默默地抽著煙。
傅北宸突然湊近,用嘴形無聲地跟他說了三個字。
爆雷了!
白御拿煙的手指猛地一僵,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中,渾身都震了一下。
她……知道了!
傅北宸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將只抽了兩口的煙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
他轉身,拉開車門上了車。
車子緩緩啟動,匯入夜色。
后座,顧星念抱著胡言亂語的盛薇薇,輕聲對傅北宸說:“回帝景吧,爸媽看到她這個樣子,會擔心?!?/p>
“好?!备当卞伏c了點頭,方向盤一轉,車子平穩(wěn)地往帝景一號駛去。
雨夜的街頭,只剩下白御一個人。
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襯衫,他此時腦子里一團亂麻,焦躁不安。
他該如何跟她解釋這一切。
她會原諒他嗎?
他拿起手機,打開V信對話框,給她發(fā)了一條信息:
【薇薇,你想見真的......戰(zhàn)梟嗎?】
擦!
被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