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輕輕敲門,端著各色美食魚貫而入。
孟晚溪再看向霍厭,他已經(jīng)回到座位,修長的指骨繞著黑色念珠,隨手撥弄著。
他的身影在暗色的燈光下顯得冷冷清清,解開的紐扣露出骨感的鎖骨和鋒利的喉結(jié)。
分明是禁欲的高嶺之花,可是這一刻孟晚溪卻覺得他像墮入黑暗的魔,渾身都透著未知的危險。
這趟港市之行,她真的來對了嗎?
如今想來她對霍厭一點都不了解。
霍厭比自己要小三歲,初見時穿著件白襯衣,給人的感覺像是水晶一樣冰冷,干凈。
他的演技不算頂尖,但他對劇本很上心,會細(xì)致到一個眼神都認(rèn)真請教。
在她和導(dǎo)演的打磨下,那部劇才會呈現(xiàn)出最終完美的效果。
如今再見,水晶少年已變得成熟穩(wěn)重,尤其是那雙眼睛深不可測。
見她垂眸深思,男人指骨分明的手曲起在桌上敲了敲。
“吃飯吧?!?/p>
“好?!?/p>
孟晚溪暫時沒有再提,席間十分安靜,他的話一如既往很少,安靜的房間只剩下瓷具偶爾碰撞的聲音。
離開餐廳時,外面已經(jīng)拉開夜的帷幕。
他一直沒有給答復(fù),孟晚溪拿不準(zhǔn)他的心思。
她抱著外套,不緊不慢跟在他身邊。
霍厭:“來過港市嗎?”
孟晚溪搖頭,“沒有。”
“港市的夜景很漂亮?!?/p>
早些年她和傅謹(jǐn)修很窮,別人忙著畢業(yè)旅行。
她進了影視基地跑龍?zhí)?,退圈后她忙著備孕?/p>
迄今為止,她幾乎都在圍繞著一個男人打轉(zhuǎn),并且樂此不疲。
看著遠(yuǎn)處萬家燈火,璀璨的燈光,她有多久沒有欣賞過美景了?
她的日子每天和藥物為伴,她待在那宛如籠子一樣的婚房,守著無數(shù)個日出日落,等一個回家的人。
不該是這樣的。
她的人生,不只于此。
孟晚溪抬手指向那最高的地標(biāo)建筑,“聽說有一百多米高,從那看夜景應(yīng)該是最漂亮的吧?”
“你想看?”
那張憔悴的臉卻在此刻勾勒出一抹自信的笑容,“我想去巔峰看一看?!?/p>
那曾經(jīng)被她拋棄的風(fēng)景。
“明天吧,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去休息?!?/p>
她有些失望地想,是太晚關(guān)閉了嗎?
她今天確實有點累了,也只好同意。
黑色的車身穿梭于明暗交錯的街道,停在了一家七星級酒店。
孟晚溪開口道:“我自己去辦理手續(xù)就好,霍厭,我的提議……”
隱匿于黑暗中的男人聲音淡淡:“我考慮一下?!?/p>
“好,明天見。”
她進了大廳發(fā)現(xiàn)吳助理早就等候在門邊,遞給她一張房卡。
孟晚溪挺不好意思,蹭了一頓飯人家還將房間都給她安排好了。
送她上樓時,孟晚溪旁敲側(cè)擊打聽霍厭的事,“吳助,霍厭這些年還拍戲嗎?”
吳助回答含糊:“不常拍?!?/p>
那就是還在拍?
回到寬敞的套房,她窩在床上搜索霍厭。
這個人就像被抹去了痕跡一樣,除了那部劇還掛在網(wǎng)上,他的其它動態(tài)一概搜不到。
他今天穿得也不太像是個藝人,反倒像是一個商人。
他的身份,像是一個謎。
手機震動,她點開一看。
霍厭:[明天我有點事處理,晚點我來接你去見一個人。]
孟晚溪:[好的,謝謝。]
霍厭:[早點休息,晚安。]
孟晚溪順手給他發(fā)了一個兔子抱著月亮入睡的表情包。
京市。
結(jié)束完應(yīng)酬的傅謹(jǐn)修踉蹌著身體回家,從前孟晚溪都會第一時間迎上來扶住他。
今天過來的是徐媽,“傅先生,你怎么喝成這樣?”
傅謹(jǐn)修仰面坐在沙發(fā)上,松了松領(lǐng)帶,下意識叫了一聲:“老婆。”
“太太昨晚就離家出走了?!?/p>
傅謹(jǐn)修七分醉三分清醒環(huán)顧四周,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十月討厭他的酒味,在貓爬架上歪著頭看他。
溫馨的婚房卻讓他覺得冰冷。
對了,他把溪溪氣走了。
孟晚溪剛要睡著被手機吵醒,里面?zhèn)鱽砟腥俗眭铬傅穆曇簦骸跋?,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們不鬧了,我接你回家好不好?”
她的睡意驟然消失,她坐起身透過落地窗看向窗外那陌生的風(fēng)景,這才有種置身于異國他鄉(xiāng)的冷清感。
她沒有回答,聽到那邊徐媽的聲音,“先生,你先喝點醒酒湯吧?!?/p>
“我不喝,我要去找溪溪……”
孟晚溪掛了電話,眼淚已經(jīng)決堤。
她雙手環(huán)繞著雙膝,手指深深陷入睡衣。
傅謹(jǐn)修,我們早就回不去了。
翌日。
傅謹(jǐn)修宿醉醒來,頭疼欲裂,看著懷里空蕩蕩的,他有片刻失神。
孟晚溪已經(jīng)離開他兩天了。
他渾身無力爬起來,耳邊沒有埋怨他喝酒的聲音,也沒有那雙纖細(xì)的手給他按著頭,更沒有煮好的白粥。
房間里處處都是她留下的痕跡,唯獨沒有她。
傅謹(jǐn)修咬著煙去了露臺撥通秦助的電話,“她還在酒店嗎?”
“酒店那邊太太已經(jīng)退了房,我剛查到太太昨天買了去港市的機票,傅總,太太是不是想要離開你?”
傅謹(jǐn)修吞云吐霧間冷冷開口:“有外婆在她永遠(yuǎn)不會離開京市?!?/p>
“難道她想去港市尋找機會?”
“那邊沒有她認(rèn)識的人,只有一個病危的老導(dǎo)演,沒有人能幫助她,或許她只是想要去散散心?!?/p>
這一點他早就算到了,還特地讓人去查過,那位在港市治療的老導(dǎo)演癌癥晚期,沒幾天時間了。
很快孟晚溪就會意識到,這世界很大,能讓她棲息的地方只有自己身邊。
他不能逼得太急,這樣會讓她更加厭惡自己的。
傅謹(jǐn)修熄滅了煙,親手去花園摘了一束孟晚溪種植的玫瑰插到花瓶里。
十月跳到花瓶邊,仰著脖子去嗅花朵。
他按下快門拍攝下來發(fā)了一條朋友圈。
[十月想媽媽了,我也是。]
第一個給他點贊的人是許清苒。
傅謹(jǐn)修這才注意到許清苒的頭像,竟然和以前的孟晚溪一模一樣。
他眉心微皺,真是令人厭惡。
她不會以為懷了自己的孩子就是個上得了臺面的東西了吧?
傅謹(jǐn)修將頭像換成十月深嗅玫瑰的照片,他想告訴孟晚溪,他一直在等她回家。
下一秒,他將許清苒的微信拉黑刪除。
許清苒還在洋洋得意,她已經(jīng)將孟晚溪逼走,離她正式上位越來越近了呢。
看著傅謹(jǐn)修新?lián)Q的頭像,小貓深嗅玫瑰。
而她的頭像就是玫瑰,她面帶桃花,好似傅謹(jǐn)修親吻的人是她一樣。
想著那禁欲又漠然的男人如果能主動抱她一次,吻她一下,她死而無憾。
趁著兩人鬧別扭,這個時機最適合她趁虛而入。
她大著膽子想給傅謹(jǐn)修發(fā)信息。
屏幕上多了一個紅色的感嘆號。
她們的聊天記錄還停留在上一次她給他發(fā)的B超單照片。
雖然他沒有回復(fù),但他能收到她的信息。
所以,他把自己給拉黑了?
許清苒心中慌亂無比。
手機進來秦助的電話,她趕緊接通,還刻意夾著嗓子:“秦哥,有事嗎?”
秦助理一絲不茍的聲音傳來:“傅總讓我告訴你一聲,只要你順利生下孩子,少不了你的好處,要是還想有別的心思,別怪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p>
“秦哥,傅總誤會了,我……”
秦助理沒有給她狡辯的機會,他壓低了聲音威脅道:“閉上你的狗嘴,許清苒,別拿我們當(dāng)傻子,太太是傅總的命根子,你再令她不快,等你生下孩子有你好受的?!?/p>
“友情提醒一句,永遠(yuǎn)不要低估了傅總對太太的愛,所以,請你立刻換掉你那該死的破頭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