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在劍陣內(nèi)的機關(guān),是由一塊藏在陣眼處的“朔空石”引動。
引動后,可短暫將劍陣內(nèi)的空間與外界隔絕。
在這段時間里,劍陣自成一體。
除非渡劫大乘,已有撕裂虛空本事的大能在此,否則誰也沒有辦法進來,更沒辦法從中出去。
劍陣內(nèi)靜得出奇,連風(fēng)聲都被阻隔。正因如此,長淵劍尊連懷疑自己聽錯都無法。
做……夢?
這女弟子,她怎么敢?
怒火騰升,長淵劍尊想要拂袖而去,然而他強歸強,卻也只是化神境界,離東洲許久沒有人突破的渡劫大乘差的還遠(yuǎn),并沒有撕裂虛空的本事。
就算要走,也只能等一炷香后,朔空石的作用消失。
看著他那無能惱怒的樣子,郁嵐清頓覺好笑,心里忍不住為布置劍陣的月華劍尊豎起大拇指。
拋開前世聽得耳朵起繭的那些虛名,再看長淵劍尊,郁嵐清越發(fā)覺得他也不過如此。
也就是占了月華劍尊早亡的便宜,不然倘若月華劍尊還在,這東洲第一劍修的位置,哪里輪得到他來坐?
一炷香時間短暫。
然而在這樣寂靜無聲的環(huán)境中,卻顯得格外漫長。
郁嵐清能感受到,長淵劍尊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震怒過后,似又浮現(xiàn)出幾分恍然。
“芙瑤已是本座弟子,本座不可能為你將她逐出師門?!?/p>
郁嵐清驚愕地抬起頭,對上長淵劍尊那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沉默了一下,隨即說道:“劍尊怕是誤會了?!?/p>
“我拒絕您,并非因為季芙瑤的緣故。”
長淵劍尊眉頭微蹙,雖未開口,看眼神卻顯然并不相信她這一番說辭。
這人……還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以為是。
自大得讓人討厭。
郁嵐清直視他的雙眼,臉色格外認(rèn)真:“我已有師尊。劍尊雖貴為東洲第一劍修,但在我心中,卻比不得我的師尊。”
“弟子斷不會棄師尊而去,另拜他人為師。”
郁嵐清說得斬釘截鐵,暢快無比。
長淵劍尊卻徹底黑了臉色。
他,不如沈懷琢那樣一個終日不思進取,只知貪圖享樂的廢物?
這女弟子,簡直不知好歹!
朔空石的威力,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消散。
當(dāng)被遮蔽的星月之光再度出現(xiàn)在頭頂,長淵劍尊沒有一絲遲疑,立即拂袖離去,沒再留給郁嵐清半道眼神。
看著他消失不見的背影,再看向地面殘缺不全,裸露在泥土外的幾塊陣石,郁嵐清嘴角不住上揚。
下一瞬,俯身開挖。
氣跑了正好,這些陣石她要統(tǒng)統(tǒng)挖走!
絕不給長淵劍尊再留半點幫季芙瑤“作弊”的機會。
想來月華劍尊也不希望,自己留下的劍氣,被季芙瑤那么綿軟無力地?fù)]舞出來。
…
離開萬劍峰。
長淵劍尊仍覺得一口氣上不去,也下不來。他天資卓絕,年少成名,一路修行順?biāo)?,很少有人忤逆他的想法?/p>
這還是頭一回有人當(dāng)著他的面,說他不如別人。
或許也不是頭一回……
上一次,還是百多年前,站在萬劍峰峰頂?shù)膭C媲?。蒼峘師祖留下的玄天劍,選擇了月華,而非他。
今夜的月色仿佛蒙著一層薄霧,略顯昏沉。
猶如他此刻不甚美妙的心情。他甚至,有些不想看到凌霄峰上那張酷似月華的面孔。
在后山吹了半宿冷風(fēng),直到天邊泛起一抹微光,他才返回凌霄峰中。
本該坐在蒲團上修煉的身影,此刻半倚在門口的小榻上。
雙手交疊托著下巴,微微側(cè)頭,露出一張睡顏,蜷起的雙腿和那垂在榻邊的裙擺,更顯得她整個人嬌小柔弱。
長淵劍尊的眼神,驀地柔和起來。
伸手便變出一張薄毯,輕輕覆蓋在她身上。
然而這時,榻上的身影卻被驚醒。
先是蜷起身子嚇了一跳,看清是他后,悄悄松了口氣,面頰一紅露出幾分不好意思。
“芙瑤見師尊一直未回,心下?lián)鷳n,這才守在此處,想在師尊回來時第一時間便能看見?!?/p>
看著那如小鹿般澄澈羞怯的眼神,長淵劍尊那顆被冷風(fēng)吹硬了的心,逐漸柔軟起來。
思及先前那一抹厭煩與回避,心生愧疚,語氣越發(fā)溫和起來,“下次不必再等為師,若是修煉累了,回房休息便是。”
“可我就是想等師尊?!眲倓偹眩t潤的小臉上帶著幾分倔強。
長淵劍尊見狀,眼底泛起一抹無奈的笑。
“那便隨你,為師依你便是。”
察覺到長淵劍尊對自己的縱容,季芙瑤越發(fā)膽大起來,“師尊這么晚出去,可是有什么要事?”
長淵劍尊面上笑意一滯。
想起今晚那已經(jīng)破損了的劍陣,心下劃過一抹遺憾,“為師想為你參加大比,尋上一件趁手的法器。不過計劃有變,還要過些日子才行?!?/p>
季芙瑤不懂,以自己師尊的實力,還有什么能阻礙師尊的計劃?
不過卻沒問出口,只是甜甜地笑著說了一聲,“多謝師尊。”
面上滿是喜悅與期待,“師尊準(zhǔn)備的法器一定是最好,最適合芙瑤的。”
…
陣石里殘存的靈力波動已經(jīng)十分微弱,不過本著“寧可錯殺,不可放過”的原則,郁嵐清還是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收了起來。
隨后趕在長淵劍尊反應(yīng)過來前,捏碎一張神行符,到了山腳,祭出長劍,就往青竹峰上飛。
峰頂?shù)那嘀駡@里一片寧靜。
師尊這個時候,應(yīng)當(dāng)還在夢里。
至于她,睡覺,那是絕不可能睡的。
趁著腦海里還殘存著先前在劍陣中領(lǐng)略到的劍意,郁嵐清直接在小樓前,舞起長劍。
這一練,就到天明。
半宿下來,她數(shù)不清自己抬起多少次手臂,也數(shù)不清揮動了多少下劍。
直到肩膀、手臂、手腕都開始感到酸軟,才停止下來,取出師尊不久前給的膏藥,抹了上去。
瑩潤細(xì)膩的藥膏,抹上去涼涼的,還帶著股格外提神醒腦的氣味。
郁嵐清將感到不適的地方都涂抹了一點,不一會便有一陣酥麻傳來,緊接著那些酸軟疲憊的感覺全都一掃而空。
身體前所未有的輕松。
郁嵐清提起長劍,舞動一下,頓覺自己再練上十個時辰都沒問題!
…
青竹園里。
已經(jīng)睡醒,正在園中曬著太陽、品著茶的沈懷琢,瞧見小徒弟練得起勁,便將神識收回,不曾開口打擾。
陽光正好。
他抬手伸個懶腰,舒服地靠上軟榻,捧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徒弟爭氣。
他給丹霞宗那一兜子靈石,也沒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