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疲憊感自郁嵐清神魂深處升起。她眼皮發(fā)沉,四肢亦變得酸軟無力。
前世今生,她日夜苦修,從不懈怠,卻甚少有這種疲憊,無能為力的感覺涌現(xiàn)。
劍尖抵著地面,她全身的重量仿佛都壓在了手中的劍上。
心底卻依舊在告訴自己,不能倒下。
劍,傲然于世。
不折不彎。
劍骨如石,她心亦如磐石。
清風(fēng)拂過,昏花的眼前被一片雪白取代。
郁嵐清那仿佛痛到麻木的身體,忽然陷入柔軟當(dāng)中。
那片柔軟,將她全身,包括手中的長劍全都包裹起來,帶著她和劍飄離原地,觸感格外熟悉。
“徒兒。安心休息,為師來了?!?/p>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郁嵐清恍惚明白過來。
那片裹住自己柔軟的白,是師尊青竹園里,從天邊引下的白云。
緩緩呼出一口濁氣,郁嵐清終于安心地閉上了眼。
…
仙門大會不許師長干預(yù)正在進(jìn)行中的比試。
卻沒有規(guī)定,不允許宗門長老進(jìn)入下方那些被光幕籠罩著的,比武臺四周的區(qū)域。
不過親自到比武臺下接弟子的,沈懷琢確實(shí)是第一人。
看著那朵白云,裹住郁嵐清的身影離開。
沒有人質(zhì)疑沈懷琢的舉動(dòng)。
反而都覺得,緊繃著的心弦松懈下來。
直到白云飄出光幕,才有人深吸一口氣,面色恍惚地開口:“玄天劍宗那位郁道友……腿骨是不是斷了,我方才看她站姿好似有些怪異。”
臺子附近剛好還有丹霞宗弟子,聞言搖著頭,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不止。我學(xué)藝不精,只能看出四處骨斷,看不出的地方應(yīng)當(dāng)也有不少?!?/p>
“……”
比武臺四周,人群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這種情況,郁嵐清墜落臺下,竟還能強(qiáng)撐著站在那里。
毅力著實(shí)讓人嘆服!
…
沈懷琢沒再回去長老坐席,直接帶著人回到玄天劍宗別院。
云朵中的郁嵐清依舊閉著雙眼。
沈懷琢輕手輕腳地將云朵扒拉開,卻沒敢直接挪動(dòng)陷在里面的人。
盯著屋里那張床皺了皺眉,揮手將之收走,在原處擺上一張由溫軟玉石所制的大床。
接著,又在上面鋪了兩層由靈蠶絲織成的軟被。
這才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動(dòng)作輕柔地將人挪動(dòng)到床上。
軟玉大床上的人,雙眼緊閉,呼吸輕到幾乎無法聽見。
腰身處沾滿血跡,四肢亦呈不自然狀。
宛若一只徹底失去生機(jī)的破布娃娃。
“哎?!?/p>
沈懷琢自認(rèn)不是一個(gè)悲觀的人,這時(shí)也忍不住長嘆一聲。
“人生在世,最難的不過逍遙二字?!?/p>
“身處這自在塵世,又何須為難自己至此?!?/p>
沈懷琢一邊搖頭低語,一邊將一瓶瓶丹藥,一盒盒藥膏變出在床邊的案幾上。
末了又掏出一張傳音符拍了出去。
不多時(shí),先前還在劍宗長老席的杜芳長老趕了過來。
尚未來得及開口,沈懷琢便道:“為我徒弟上藥續(xù)骨,我把你一直想要的那株龍須草送你。”
杜芳長老雙眼一亮,接著壓抑住眼底的興奮,點(diǎn)頭道:“就這么說定。不過就算你不拿出龍須草,身為藥堂管事,我也不會袖手旁觀。”
“行了,廢話少說,趕緊的吧!”
沈懷琢揮手取出一張屏風(fēng),自己則守在屏風(fēng)外。
杜芳長老一一看過沈懷琢拿出的傷藥,正欲動(dòng)手施為。
屋外禁制忽而被人觸動(dòng)。
看到來人,沈懷琢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頭。
并未解開禁制,只傳音道,“妙音宗,素心長老?”
“弟子重傷,在下需為弟子護(hù)法,無心理會其他。沒什么事,還請先回吧?!?/p>
面容溫婉,仙姿飄然的女修環(huán)抱古琴立在院外,聽到沈懷琢那不算客氣的語氣,并未生出半分惱怒。
依舊站在原地,溫聲說道:“在下就是為了此事而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