嶿人呢?”杜家家主看著瞬間空無一人的天上,錯愕道。
身旁一位杜家族老回應(yīng):“家主,鳳儀小姐是突然消失不見的,許是用了遁行靈符之類的符篆或法寶?”
杜家家主目光微凝,一臉慎重,“我就說她身上還藏著東西,幸虧放她走了?!?/p>
被杜家人以為已經(jīng)離開的徐鳳儀,此時卻仍停留在他們頭頂。
那身形凹凸有致卻只著一襲灰色長袍,醒著時怒火騰騰,暈倒后卻瞧著溫婉恬靜的女子,此時正躺在萬里飛云當中。
倒不是師徒倆多管閑事。
修真之人,一般不隨意介入陌生人的因果。
可這人一頭撞暈在他們的飛行法器上面,就這么任其墜落不管,也不是那么回事。
當然,暈著的人也沒暈多久。
畢竟是位金丹境修士,會暈倒主要是因為先前在杜家消耗靈力過多,那一撞,不過是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這是……”
徐鳳儀恢復(fù)意識,最先竄入鼻中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她下意識以為自己是被師尊或師兄救了,可睜開眼卻是雕鏤精致的屋頂,以及一盞盞晶瑩透亮,一看就造價不凡的琉璃寶燈。
救她的絕不是師門之人,把他們師門上下每一個人的儲物袋掏干凈,都買不起這么多盞琉璃寶燈。
“醒了?”郁嵐清盤膝坐在床榻邊的蒲團上。
周遭氣息一有變化,便感覺到了。
徐鳳儀意識逐漸清明,坐起身來,看著不遠處同樣金丹初期修為,面容、身形卻比自己稚嫩許多的女修,眼中劃過一抹驚訝。
旋即拱手感激道:“寶蓮宗徐鳳儀,多謝道友出手相救?!?/p>
她清楚自己暈倒前,撞上了一層無比堅硬的屏障。
極可能是元嬰境強者布下的禁制!
或許,是今日一直沒有露面的那位杜家老夫人出了手。
在失去意識前最后一刻,她絕望地以為,自己會落到杜家手中。
沒想到峰回路轉(zhuǎn),竟被眼前這位小小年紀就有金丹修為的道友救了!
“若非道友相救,在下此番只怕難以脫身?!毙禅P儀真是厭惡極了杜家人,哪怕暈在龍?zhí)痘⒀?,也比暈在杜家強?/p>
是以她發(fā)自內(nèi)心,感謝救她之人。怎奈囊中羞澀,唯二的兩塊上品靈符方才也用在了杜家,掏了半天儲物袋,只掏出一塊巴掌大的魚形玉佩。
面帶羞愧道:“道友救我,我卻無以為報。這塊玉佩是我與同門誤入一處海底洞穴所得,除了玉佩,洞穴里還有一些威力不凡的靈符,只是分到我手上的靈符已經(jīng)用完……”
說到這里,徐鳳儀自己都有些羞于再說下去,但玉佩捏在手中,再收回去未免更加尷尬,只得硬著頭皮接著道:“據(jù)傳魚形玉佩寓意吉慶、幸運,還請道友收下此玉?!?/p>
郁嵐清其實也挺尷尬。
她本不好意思告訴對方,根本不是受什么元嬰大能禁制囚困,而是一頭撞在了她的飛行法寶上。
可對方這么真誠的道謝,她更不好意思不說,“其實道友方才撞上的……是我的飛行法寶?!?/p>
徐鳳儀微微一怔,眼中露出恍然,手中的玉佩卻仍舊遞了出去,“那也是我自己撞上去的,多謝道友收留,將我?guī)щx那里。”
生怕徐鳳儀再謝下去,郁嵐清接過對方遞來的這塊雕工精致,卻毫無靈氣波動的玉佩,松了口氣,“這玉寓意好,那我便收下了。”
要是別的,她也受之有愧。
“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離開福臨城一段距離,道友若是休養(yǎng)好了,隨時可以離開?!?/p>
徐鳳儀也不敢叨擾太久,感覺自己恢復(fù)了少許靈氣,便起身提出告辭。
臨行前,猶疑了一下開口,“還未請教道友名號?!?/p>
能以這般年紀擁有金丹修為,必是大宗門英才,看不上她手里的東西,但她還是想記下對方名號,以便將來報答。
“玄天劍宗,郁嵐清?!?/p>
“原來是玄天劍宗的高徒!”徐鳳儀驚嘆,卻并不認得郁嵐清的名字。寶蓮宗壓根就不在仙門大會邀請之列,她還沒有聽說過這位玄天劍宗后起英才之名。
“叨擾郁道友多時,著實抱歉。寶蓮宗就在福臨城西南三百里處一座山谷當中,郁道友若有機會經(jīng)過,還請一定要來鄙宗坐坐,給我一個招待道友的機會?!?/p>
徐鳳儀說罷提出告辭。
郁嵐清卻喊她稍等,掌心一翻,取出一塊巴掌大的小玉簡,遞了過去,“道友送我玉佩,我便將此物贈于道友。道友若有空閑,不妨仔細看看。”
徐鳳儀還想推辭。
背對著她們的一把玉石質(zhì)地的寬大椅子,忽然轉(zhuǎn)了過來。
徐鳳儀者這才注意到,椅子上坐著位姿容俊俏,唇紅齒白的男修。
男修膝上搭著薄毯,看不出修為,望過來的眼神中似帶著幾分不耐。
還未等她再細看,眼前便是一花,已從那裝飾精致的屋中,落到了一片城外荒地之上。
愣了一瞬,徐鳳儀忽然恍悟。
那坐在椅子上的俊俏男人,定是郁道友養(yǎng)的面首!
難怪她多看了兩眼,郁道友就將她送了出來。
一定是這樣沒錯!
回憶一下那男子的容貌,徐鳳儀心下琢磨,原來郁道友喜好這一款……
她那師弟剛好就帶著幾分不通俗務(wù)的仙氣兒,長得也頗俊俏,等回頭她就給師弟好好打扮打扮。無以為報,那便用師弟來報。
也不知郁道友能不能看得上?
萬里飛云內(nèi)再度只剩下師徒二人。
“師尊的玉簡弟子拓印了一份?!庇魨骨迦〕鲆粔K比送給徐鳳儀,個頭稍大些的玉簡,遞還給師尊。
這是玄天劍宗記錄劍譜所用的空白玉簡,不過現(xiàn)在里面沒記劍譜,記的全是拓印下來的奇聞軼事。
至于原本那版,已被她送給了徐鳳儀。
里面其他記載沒有變動,唯有杜府真假千金那段,添了幾句。
沈懷琢沒再去看那塊玉簡,他發(fā)現(xiàn)現(xiàn)實真相,遠比玉簡里講得有趣。
玉簡被他束之高閣,看向若有所思的小徒弟,他接著道:“不撞不相識,那么多云,徐鳳儀偏偏挑中了你的萬里飛云來撞,也是你們的緣分。如此便不算介入陌生人因果?!?/p>
事實上,天道哪有那么閑,管這管那?
所謂因果,也就那么回事。
怕染因果,只要問心無愧,遵從本心便好!
…
離了福臨城,師徒倆繼續(xù)飛向海邊的最后一段路。
路上經(jīng)過兩座新遷至東洲的宗門駐地。
許是搬遷的時間不長,還未收拾妥當,從空中看下去亂糟糟的,粗略一掃,沈懷琢便加快了萬里飛云的速度。
行了一日,快到日落之時。
一抹湛藍終于出現(xiàn)在視野當中。
往西南看,靠近海邊恰有一座小山。
鴨蛋黃似的紅日,順著山海相接的地方緩緩落下。
沈懷琢將萬里飛云停在空中,師徒倆就這么靜靜觀賞完日落。
背后圓月升起。
隨著天色暗淡,遠處那座山上,忽然亮起一閃一閃的光芒。
定睛看,那閃爍著的正是三顆被煉制成星星模樣可以發(fā)光的法器。
在這三顆星星下方,是一棟尖頂水晶宮似的建筑。
建筑門前,豎著牌子。
以郁嵐清的神識,還不足以掃視到那么遠。
不過沈懷琢卻看得分明,照著讀出了聲,“水下龍宮,每逢初一、十五,便有水下戲目可供觀賞,普通席位只需十枚靈石,貴賓席位需繳百枚靈石。”
郁嵐清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圓月,“今日恰是十五?!?/p>
師徒倆對視一眼,沈懷琢大手一揮。
“走!”
…
就在沈懷琢、郁嵐清師徒朝那“水下龍宮”而去之時,徐鳳儀也風(fēng)塵仆仆地趕回到寶蓮宗。
與師尊、師兄稟報過今日發(fā)生之事,回到住處以后,她才想起郁道友贈給自己的玉簡。
取出,貼上腦門一看。
里面盡是一段段東洲發(fā)生的新鮮事兒。
她暫且將那玉簡取下,果然在其角落發(fā)現(xiàn)靈寶宗的徽記。
這種記載整個洲域近來奇聞的玉簡,她聽說過,少說得三百靈石。
郁道友果然財大氣粗。
正巧今日因著杜家之事,她也靜不下心來修煉,索性仔細一段段看了下去。
忽而她看到其中有些眼熟的字眼。
福臨城、杜家、杜明珠、徐鳳儀……
杜家這樁“真假千金”之事,竟也被刻錄進了玉簡,在全東洲傳播開?
徐鳳儀頗有一種匪夷所思的感覺。
可更匪夷所思的還在下面,這玉簡上,竟然記載了她尚不知曉的事。
她與杜明珠,是杜老夫人調(diào)包的!
她那便宜爹,與杜明珠的親娘,也是杜老夫人調(diào)包的!
好家伙,也不知她那眼瞎心毒的便宜爹,自己知不知道?
徐鳳儀捏著玉簡愣了良久。
回過神來暗道,這人情可欠得更大了。
要不回頭,她把師兄也打扮打扮,和師弟一起送給郁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