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洞穴入口狹小,僅能容納一人通行。
到了里面卻豁然開朗,空間竟一點不比落潮宗那水下龍宮小。
郁嵐清手里的魚形玉佩,進入洞穴后不再燙手,不過上面的綠光卻比先前任何時候都更加明亮。
“這洞里什么都沒有呀?!庇魨骨蹇纯词种械挠衽澹挚纯纯諘绲乃闹?。
這里也與他們先前落腳過的海底深坑一樣,光禿禿一片,除了石壁上閃爍著的星星點點的綠光以外,便再無一無。
不過也不算太意外。
畢竟先前徐鳳儀將玉佩送給她時就說過,發(fā)現(xiàn)玉佩的海底洞穴中其他東西,都被他們同門師兄妹幾人瓜分了個干凈。
那為什么這玉佩還會發(fā)亮?
這里難道還有什么奇異之處?
郁嵐清想著,便用指腹摩挲了兩下玉佩正面。
仍是先前那樣透亮發(fā)光,沒有任何變化。
“徒兒,來看這里?!鄙驊炎猎诙囱ㄗ钌钐幎紫律恚^也不回地抬起左手向后使勁招了招。
郁嵐清快步過去。
一青一白兩道身影,背對洞口并排蹲在石壁前。
目光同時落在石壁最底部緊貼地面的位置,那里赫然有著一道一指長,半指寬的符文。
“師尊,這是何意?”郁嵐清虛心求教。
“嗯……為師想想?!鄙驊炎劣X著挺眼熟,無外乎是仙界或者神域某些勢力用過,但具體代表什么意思,他確實不知。
輕咳一聲,沈懷琢回道:“你師祖的記載中沒有,為師也不知曉。”
“……”郁嵐清怔了一下,低聲說道:“原來還有師祖他老人家未曾涉獵的知識?!?/p>
“那是自然,你師祖又不是神仙,哪能無所不知。”沈懷琢干巴巴地回應,神色莫名有些發(fā)虛。
就在這時,郁嵐清忽然注意到在自己左手邊相隔兩個身位的位置,地面上還有一道符文。
與之相對,頭頂正上方,距離地面三丈遠的洞穴頂部,也刻了一道符文。
“徒兒眼神不錯。再找找,這些符文刻在這里,定不是白刻的。”沈懷琢朝興沖沖開始搜尋符文的徒弟豎起拇指。
正欲起身,卻忽然感到腦袋發(fā)暈,險些一個后仰坐在地上。
就在他穩(wěn)住身形,扶墻而起的同時。
背對他已經(jīng)搜尋到另一側墻壁的郁嵐清,驚呼一聲:“這里也有一道符文!”
她的視線在那巴掌大小的符文上停頓了兩息,隨后猛地轉身,“師尊,我可能明白這些符文是什么意思了……”
“師尊,您怎么了?”
沈懷琢松開扶住墻壁的手,轉了轉腳踝,“無妨,許是蹲久了有些腿酸?!?/p>
郁嵐清不疑有他,指著那幾道符文,向師尊稟報自己的發(fā)現(xiàn):“弟子在洞穴中共發(fā)現(xiàn)三道符文?!?/p>
“單看沒什么特殊,但若將這三道符文放在一起對照,就能發(fā)現(xiàn)它們其實都是同一道,不過每一道殘缺的部分不同罷了。”
沈懷琢神識一掃,確實如徒弟所言,“說得不錯?!?/p>
“而且弟子發(fā)現(xiàn),手中這塊魚形玉佩,越靠近符文便越發(fā)亮??拷煌臅r,玉佩上亮的位置也不一樣?!?/p>
郁嵐清將手中的魚形玉佩遞到師尊眼前。
就拿他們現(xiàn)在緊挨的這面石壁為例,靠近這里后,魚尾的部分明顯比魚身更亮。
而郁嵐清剛才站在另一面石壁前時,魚頭的部分比魚身和魚尾都亮。
郁嵐清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按你的想法去做?!鄙驊炎凉膭钔降苡掠趪L試。
修真界,危機與機遇并存,但有他在一切危機都不成威脅,在下界,他有足夠的把握為徒弟兜底。
“好!”郁嵐清雙眼一亮,握著玉佩的掌心浮出一抹靈力。
隨后這塊魚形玉佩,便很順利地分割為“魚頭”、“魚身”、“魚尾”三個部分。
郁嵐清揮出三道靈氣,分別裹住它們貼向那三道符文。
原來只有淺淺刻痕,毫不起眼的符文,在魚形玉佩貼上去后,驟然被點亮,發(fā)出與玉佩相同的光芒。
靜謐的洞穴內氣息流動。
沈懷琢恍然道了句,“原來如此?!?/p>
接著便伸手叩住徒弟的手腕。
三道符文將整個洞穴照亮。
伴隨一陣氣息扭動,站在洞穴內的師徒二人,身影消失不見。
…
“沈長老竟是如此心懷大義之人,原先,都是我們誤會他了!”
東洲南部,海域上空。
十數(shù)位來自各個宗門的元嬰真君齊聚于此。
說話的,正是不久前剛從水下龍宮中“死里逃生”的靈寶宗長老蕓星,她身旁還有著落潮宗、無極殿、玉虛門等宗門的人。
本在附近處理千面鴉善后事宜的玉虛門長老玉江子也在其中。
聞言附和點頭,“沈長老就是這樣的人,先前在虛儀門領地,也是他帶弟子仗義出手,斬殺了一頭快要突破的四階的妖邪,以及控制妖邪的元嬰境邪修!”
“還有人說劍宗沈長老好逸惡勞,自私自利,就是命好拜了好師尊、收了好徒弟。我看說這話的人分明就是嫉妒沈長老,惡意中傷!”
說話間,又有兩道人影從海中飛出。
對著眾人搖了搖頭。
他們已經(jīng)分頭搜索過方圓五百里海域,依舊不見沈懷琢與郁嵐清的身影。
“再擴大些范圍,繼續(xù)搜?!?/p>
“不管怎么說,得將人找到!”
“劍宗不是說沈長老弟子的靈牌無事?退一萬步講,就算沈長老真的不幸……我們也要將他的弟子帶回,日后代替他好好照拂。”
“哎。”一聲聲嘆息,響徹在海域上空。
忽然玉江子一拍腦門想到:“我記得靈犀宗有一四階啼魂犬,嗅覺頗為靈敏,哪怕相距數(shù)千里,也能憑氣味找到目標。或許我們可以情動它來幫忙?”
此話一出,眾人皆是眼前一亮。
靈犀宗駐地也在南部沿岸,距離此處不遠。
“還等什么,快快去請!”
…
萬里之外,玄天劍宗。
自從得知沈懷琢出事,已過去三個時辰。
云海心下焦急,卻不好拋開一眾宗務離開。不過早在一個多時辰以前,他就派了黎瀟真君帶人趕赴南邊,尋找沈懷琢的下落。
不管怎么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尸。
哪怕身處茫茫大海,也要將沈懷琢師徒找到!
“宗主,思過崖那邊……”
一位執(zhí)法堂弟子進入主殿,才剛開口稟報,就見上方,云海比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在他身前,一塊傳音玉符漂浮在半空,散發(fā)著靈氣波動。
玉虛門宗主玉清子的聲音正從里面?zhèn)鞒觥?/p>
“……總之不失為一個辦法,那啼魂犬鼻子極靈,將人找到也只是時間早晚問題?!?/p>
“當然,宜早不宜遲,你這邊也要盡快派人送東西過來才是,不然那啼魂犬的鼻子再怎么靈,也不能憑空去尋?!?/p>
玉符中的聲音消失。
云海宗主看向下方,不待那執(zhí)法弟子繼續(xù),便先一步道:“只要不是出人命的大事,就先等等。本宗現(xiàn)在分身無暇,你們執(zhí)法堂自行處理便是!”
倒真不算什么大事。
不過是執(zhí)意置身思過崖下崖反省的季芙瑤,又暈過去一次。
這一次終于驚動了長淵劍尊。
劍尊方才找來執(zhí)法堂,提出要將弟子帶回凌霄宗休養(yǎng)一段時日,等到傷勢養(yǎng)好,再將人送回思過崖繼續(xù)刑罰。
無人強硬反對,執(zhí)法堂自然也不好阻攔長淵劍尊。
畢竟對方?jīng)]有違反宗規(guī),只是要帶弟子回去養(yǎng)傷罷了。
再度進入熟悉的懷抱,季芙瑤依戀地用臉頰蹭了蹭那寬厚的胸膛。
緩緩睜眼,有些委屈地看向那正帶著自己往凌霄峰飛回的人。
鼻尖一酸,帶著幾分哭腔地開口喚道:“師尊……”
“莫多言。你被劍氣震傷,為師先帶你回凌霄峰養(yǎng)傷。”
說罷,二人便已飛至凌霄峰上空。
季芙瑤微微側頭,向下看去,仿佛瞥到山間一道鵝黃色的身影飄過。
可還不等她再仔細看,師尊便已帶著她落回到住處。
“為師還有事情,你且留在此地,靜心養(yǎng)傷?!彪S手放下一瓶丹藥,丟下這一句話,長淵劍尊的身影便消失在床邊。
感受那較過去冷淡許多的語氣,季芙瑤嘆出一口氣。
看來師尊還在生自己上一回的氣。
嘆息過后,她又打起精神。
就算生氣,師尊也不是完全不在乎自己。
不然怎會在聽說她暈倒以后,將她帶出思過崖,接回凌霄峰養(yǎng)傷。
顯然,師尊心里還有自己的位置。
只要自己再乖一些,表現(xiàn)得更聽話、更依戀一些,讓師尊消氣也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季芙瑤在心里為自己打氣。
垂在身側的手才剛攥緊,就聽耳邊響起一道有些嬌滴滴的聲音。
“季師姐……”
季芙瑤身形一僵,不可置信地抬起頭。
接著便見一名穿著鵝黃色長裙,面容嬌俏的年輕女修推開門走了進來。
女修手中端著盛了靈泉水的木盆,動作有些笨拙,可每一步走動間裙擺輕輕飄揚的樣子,煞是眼熟。
只見女修走近后在床邊蹲下,仰頭甜甜一笑,柔聲說道:“季師姐身上有傷,劍尊特意交代雪玲好好照顧師姐?!?/p>
“這是加熱過的靈泉水,雪玲先為師姐擦拭一下傷口?!?/p>
季芙瑤已經(jīng)聽不見其他話了。
她的腦子里只剩下“師姐”、“劍尊”、“雪玲”幾字。
眼見那笑容甜美的女修拿著帕子朝自己靠近,忍不住發(fā)出“啊”的一聲驚叫,接著一腳猛地踹出——
“嘩啦”一聲。
滿盆熱水打翻在地。
那位名叫雪玲的年輕女修亦跌坐在地,一手撐住地面,一手捂住胸口,眼眶通紅,委委屈屈地開口:“雪玲只是想照顧季師姐,季師姐為何動手?”
“季師姐……是不喜歡我嗎?”
同樣捂住胸口,眼角滿是郁色的季芙瑤神情僵硬。
這人,怎么搶了她的說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