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看臺坐席上面,人們驚訝無比。
郁嵐清身旁,裘文旭的嘴巴長大了好半天才合上,“季師妹,該不是要贏了吧?”
不是他不講同門情,因和郁嵐清交情更好,就希望季芙瑤落敗。
實(shí)在是……
這也太出人意料了!
才修行幾個月,雜靈根資質(zhì),靠著玄通山秘境才得以晉升煉氣中期的季師妹,和變異冰靈根,已有煉氣九層且初選十日無一敗績的洛瑾汐相比,
贏的竟然是前者?
洛瑾汐真不是閉著眼打的嗎?
“裘師兄,再往下看?!庇魨骨迥抗鈱W⑼_上。
那手執(zhí)長鞭的白衣女修,左手衣袖已被燒毀,裸露出來的肌膚上焦糊一片,劍痕所及的地方更是血肉模糊,其中傷口最深的處隱約已可見骨。
為了去抓那只四下竄動的火狐貍,她的身影已經(jīng)靠近臺邊。被長鞭繞住的火狐貍,拉扯她往臺下方向掙扎,接連襲來的劍氣也在逼迫她落下臺子。
然而自從她被劍氣所傷后,腳步便不曾再退半步,眼神也陡然變得堅(jiān)定。
郁嵐清太熟悉這樣的狀態(tài)。
白衣女修手臂上的傷雖重,但顯然,她不甘心就這么落敗。
“她還有戰(zhàn)下去的實(shí)力。”郁嵐清神色篤定。
話音落下,只見那根長鞭用力勒緊被纏繞住的火狐貍,將之甩向空中。
同時借著這股力道,女修的身影也騰入上空,鞭子松開火狐貍,直接卷向季芙瑤手中的柳葉劍。
森然寒氣在她周身涌現(xiàn)。
自她掌心而起,寒冰凝結(jié),很快就從她手握的這一端,蔓延到了另外一端,任憑季芙瑤如何用力,也無法將被冰塊凍住的靈劍再拔出來。
女修的身影亦搖搖欲墜,不過還是忍著傷痛,使出了下一道術(shù)法。
一片片雪花飄落在臺上二人肩頭。
從四周坐席看過去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越發(fā)密集的雪花間,季芙瑤身形僵硬,再難使出堅(jiān)決。
被一層薄冰覆蓋的劍柄,仿佛粘粘住掌心,又帶著刺骨寒意。
下意識的季芙瑤縮了下手。
手與劍分開的瞬間,長鞭碎冰而出,繞上她的腰肢,用力一甩,將她甩出籠罩比武臺的結(jié)界。
“咚?!?/p>
伴隨著靈劍落地的聲音,季芙瑤也摔落在比武臺外的地面上。
“滄瀾宗,洛瑾汐,勝!”
策前輩宣布完結(jié)果,慈愛地問:“半個時辰后,將開始最后一場決斗,你可還能繼續(xù)?”
“能!”洛瑾汐看了一眼滄瀾宗長老坐席的方向,咬牙點(diǎn)頭。
接著,她便被趕來的滄瀾宗葵音宗主帶走療傷。
落在臺下的季芙瑤,緩緩爬起身,接過被策前輩從比武臺上送回到身前的柳葉劍,低垂著頭,有些踉蹌地往玄天劍宗坐席方向走去。
其實(shí)她沒受什么傷,只是最后被鞭子甩出來那一下,摔得有些疼。
不過比武臺上接連火燎、冰凍,再加上衣裙被鞭子刮了幾下,使她整個人看上去頗為狼狽。不知情的還以為傷得多重。
見她神色落寞,紛紛安慰,“季師妹,能進(jìn)前三,已經(jīng)很了不起了?!?/p>
“那洛瑾汐聽說是滄瀾宗太上老祖的關(guān)門弟子,被老祖從小當(dāng)親孫女帶在身邊養(yǎng)大的,季師妹你才進(jìn)劍宗修煉多久?!?/p>
“變異冰靈根幾百年都未必能出一個,季師妹以雜靈根與她交手那么久,雖敗猶榮?!?/p>
去他的雖敗猶榮。
季芙瑤臉上的假笑險(xiǎn)些維持不住。
匆匆敷衍兩句,就往劍宗長老坐席處趕回。
一入結(jié)界,她便看見了與幾位忘塵峰親傳弟子坐在一起的郁嵐清,對方并未分給她半道眼神,可邊上那幾位忘塵峰弟子中卻有兩人回頭向她這邊看來。
下意識,她便覺得他們正在議論著她。
心下暗惱,郁嵐清早不來晚不來,偏偏趕在這時候來。
一來她就輸了,果然,這人就是來克她的吧?
“師尊,芙瑤讓您失望了?!?/p>
長淵劍尊看著身旁低垂雙眼,攥緊衣角,一副惶恐膽怯模樣的徒弟,用盡量溫和的語氣開口道:“你方才的對手,是霜蕪老祖的關(guān)門弟子。你無需與她比較?!?/p>
然而他一句話落下,對方將頭埋得更低了。
“原來師尊也認(rèn)為芙瑤不配與那些天之驕子相比。”季芙瑤的語氣帶上哭音,“如她們那樣的人,才該是師尊的弟子,芙瑤給師尊丟人了?!?/p>
“你怎會如此想?”長淵劍尊的眉頭深深皺起,卻又在瞥見對方臉頰滑落的淚珠時松開。
罷了,這也怪不得芙瑤。
前有郁嵐清,后又洛瑾汐。芙瑤本就脆弱敏感,如何能不多想?
說到底,還是資質(zhì)的原因。倘若她像當(dāng)初那人一樣資質(zhì)卓絕,必不是如今這副樣子。
也必不會……這般依賴于他。
思及此,長淵劍尊心底生出一股異樣的、隱秘的滿足。
寬厚的手掌,輕輕落在眼前人的頭頂。
“好了,莫哭?!?/p>
“為師找機(jī)會幫你提升靈根資質(zhì)便是?!?/p>
…
本該在半個時辰后開始的煉氣境大比決賽,到底沒能繼續(xù)。
洛瑾汐被得知弟子受了重傷的霜蕪老祖強(qiáng)硬要求終止比試,返回滄瀾宗別院療傷。
天衍宗竇云,繼輪空一場之后,再次無痛奪下魁首,獲得入仙府尋寶的機(jī)會,羨煞一眾旁人。
對此她表示沒那么意外,今早出門前,她才為自己起過一卦。
卦象顯示——
上乾下巽,乾為天,巽為風(fēng),風(fēng)行天下,無往不利。對應(yīng)今日,正是大吉之兆,無需刻意追求,便有好事臨頭!
“早知道就不等這半個時辰了。”沈懷琢嘀咕著。
順手將磕了一桌的瓜子皮,清風(fēng)一裹同時掃去云海宗主那邊,拍拍衣擺站起身,“走,徒弟,為師帶你上坊市選法寶去!”
郁嵐清沒想到今日還有這項(xiàng)行程。
要怪就怪煉氣境決賽結(jié)束得太早。
錯愕了一下,她轉(zhuǎn)著眼睛想了個借口:“今日坊市人肯定多,弟子不缺法寶,師尊何必去那坊市里人擠人,咱們要不還是回別院去吧?”
沈懷琢身子微傾,湊近郁嵐清有些心虛的臉,瞇起眼睛:“徒兒,你不對勁。”
“……哪有的事?!庇魨骨迩笆澜裆悠饋?,也沒怎么說過違心的話。
最不擅長的就是“裝”。
可她也不想讓師尊覺得尷尬,硬著頭皮接著瞎扯:“好吧,是弟子嫌棄坊市人多聒噪,想早些回去打坐、練劍?!?/p>
“不對。”沈懷琢雙眼如炬,盯著郁嵐清看了足足三息。
忽而驚愕的瞪大雙眼,“等等,你該不會是怕為師沒靈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