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噼啪”作響,女子側(cè)頭看去。
長淵斂起眼底那抹驚訝,低低“嗚咽”一聲,像是在表達對女子的感激一般。
女子這次沒有抬手撫摸靈犬的腦袋,而是自顧繼續(xù)開口:“你是不是很疑惑,這是哪里?”
三階靈獸早已有了不遜色于人的思考能力。
一直裝傻充愣,顯然也不符合常理。
長淵想了想,點了一下腦袋,又輕輕“嗚”了一聲充作回應(yīng)。
“這里是陽泉宗的領(lǐng)地。是不是很奇怪,這么冷的地方會起這種名字?”
“其實,許久以前,這里并沒有這么嚴寒。我曾在宗門當(dāng)中翻到過一本古籍,三千七百年前,陽泉宗立宗之時,這里四季溫暖如春,駐地內(nèi)的靈山上還有幾口冒著熱氣的天然靈泉。無需服用丹藥,剛?cè)腴T的小修士們只要泡過那些全水,便能洗髓伐毛,成為最易吸納靈氣的無垢之體?!?/p>
“很神奇對吧?”女子眼里有著幾分向往,不過那向往很快又被唏噓和嘆息掩蓋。
“陽泉宗傳承悠久,我是陽泉宗的內(nèi)門弟子,但害我淪落至此的也是陽泉宗的人……”
女子瞧著并不像那種話多的性子,但許是一個人孤寂久了,一直沒人可以傾訴,這時就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般,將自己這些年的遭遇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長淵認真聽著,在其中捕捉對自己有用的信息。
這女字名為田雨琰,靈根和名字一樣水火兼容,是水木火三靈根,不過其中木靈根的資質(zhì)微弱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反倒是水、火靈根格外出色,皆為天品,幾乎可以與單靈根修士相媲美。
是以她修煉起來并不慢,不過需要時常忍受水火沖撞經(jīng)絡(luò)帶來的刺痛感罷了。
陽泉宗是這里首屈一指的大宗門,在這樣的宗門里,她的修煉速度都算是最快的那一撥。拜入宗門短短三十年,她就順利突破金丹,拜入內(nèi)門。
而后,在由外門進入內(nèi)門的大典上,她與其他人一樣,被宗主賜予了火種……
那是陽泉宗歷來傳統(tǒng),天雨琰也早有耳聞,擁有火種會實力大增。但她沒有想到,火種會殘噬她的心神。
她有預(yù)感,若是任由火種生長下去,自己將來……或許便不能再被稱之為自己了。
于是她偷偷壓制體內(nèi)火種的增長,暗中調(diào)查火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很快,她的異常就被內(nèi)門稽查殿的人發(fā)現(xiàn)。他們將她抓回稽查殿,強行助她體內(nèi)的火種生長。
她找了個機會偷跑出來,從此便開始了逃亡之路……
她躲了足足十五年。
起初兩年最為艱難,后來她發(fā)現(xiàn)了一塊奇異的冰火石,只要同時在里面注入水、火兩種靈力,便能來到另外一個極其炎熱的地帶!
那里雖然沒有多少靈氣,卻格外安全。
十五年里,她靠躲避到那里,僥幸脫身了許多次。
“你應(yīng)該聽出來了吧,我說的那里,就是我救下你的那個地方。只可惜,那里以后也不能再去了,我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帶走了你,他們?nèi)缃裾趯ふ椅覀?,那地方……只怕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有人把守?!?/p>
“不過我們暫時是安全的,他們追不過來,我觀察過,催動冰火石時無聲無息,我曾在一位擁有極品靈寶的元嬰大圓滿修士眼皮子底下催動過冰火石,當(dāng)時他離我極近,攻擊就快要落到我的身上,可哪怕這樣她也沒能追到冰火石另一端那個地方。”
女子說罷,緩緩?fù)鲁鲆豢跐釟?,又自嘲地笑了一下?/p>
“說起來,還是你更厲害一些,圍堵我的人里最厲害也不過是元嬰大圓滿修士,而今日尋找你蹤跡的……我觀其中不乏化神,甚至還有更高修為的強者?”
長淵聞言,心頭一凜。
比化神更加強大,多半是郁嵐清交好的那幾位前輩……
跟著徐真人的那個從北洲而來的女修前輩,亦或是曾經(jīng)靈犀宗的鎮(zhèn)宗神獸火麒麟。
呵,能得那么多強者青睞,郁嵐清倒是會蠱惑人心。
和她那個除了相貌一無是處的師尊一樣!
“我與你講了我的遭遇,那么你呢?!?/p>
女子柔和的聲音,忽然轉(zhuǎn)冷,眼中似多了審視,“你又為何會被強者追逐?”
“三階靈獸,早已擁有不弱于人的心智,就算無法開口,亦能與人傳音。你又為何這么久,遲遲沒有與我說過半句?”
長淵暗道一聲“糟糕”。
這女子能夠獨自逃命那么長時間,絕非好糊弄之輩。
“芙瑤,你要做好準(zhǔn)備?!弊R海中,長淵急聲提醒。
“師尊放心,芙瑤早就準(zhǔn)備好了?!眿擅牡穆曇簦卮鸬檬指纱?,語氣中隱含期待。
趴在火堆旁的靈犬將頭壓得很低,在女子審視的目光下,“嗚咽”了兩聲,隨后微微擺動腦袋,像是想將痛苦隨著擺動一并甩走似的。
到底曾是化神境實力,神魂亦比普通的三階靈獸強出不知多少,雖然仍舊沒有開口,女子卻感受到了他想傳遞的痛苦情緒。
末了,他又抬爪蹭了蹭自己的脖頸,比劃出似是受到禁錮的姿態(tài)。
女子愣了一下,眼中的冷意驅(qū)散幾分,“你傷在神魂……身上還有其他束縛?是靈契,主寵靈契?”
有主的靈獸,受到約束無法與其他人傳音交流,這倒是有幾分可能。
畢竟先前她在宗門也曾有所耳聞,有的靈獸主人為了靈獸不起外心,會采用這種極端的約束手段。
話雖如此,但她還是多了幾分警惕。
一塊蘊含雷電之力的石頭,被她悄然攥在手心,以備不時之需。
在這狹小的洞穴內(nèi),一旦引動手里的東西,眼前這頭傷勢未愈的靈犬不死無疑。
不過沒關(guān)系,這條命既然是她救下的,那她也有取走的資格。
狹小的洞內(nèi),再次安靜下來,一時只剩下了火堆燃燒的聲音。
靈犬在火堆旁打了一個哈欠,旁邊不遠處,女子也似乎歇息夠了重新盤膝坐好。
就在女子閉上雙目,準(zhǔn)備運轉(zhuǎn)心法的同一時間。
靈犬眼神驀然一厲,“芙瑤,動手!”
…
“薛道友,就是這附近?!?/p>
烈陽宗舊址,郁嵐清將薛啟光帶到雅林軒,指著那塊留有打斗痕跡的空地,“先前長淵和那神秘女子就是在這附近消失不見的。”
薛啟光一臉嚴肅地點了點頭,左手拿著玉簡,右手拿著馭獸鞭。
“郁真君,我準(zhǔn)備好了?!?/p>
“隨時可以開始?!庇魨骨逭f著退后一步,站在邵止道人與徐真人的身旁。
在這些陣法大師的神識籠罩住這片地帶的同時,她也散開劍勢,調(diào)動體內(nèi)那一絲鴻蒙元氣,小心觀察起周遭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