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隔絕著氣息與聲音,卻沒有隔絕四周人的視線。
為了不打擾徒兒頓悟的狀態(tài),沈懷琢特意沒有將寶船內(nèi)的船艙改動,變化出單獨一間船艙給徒兒修煉。
是以,船艙中所有人,都能看到郁嵐清這短短時間內(nèi)的進步。
僅僅從金丹三層,突破到金丹四層還不夠,竟接連跨過兩層,直到金丹五層才停下來。
這速度……
只怕西洲佛子也沒這么快吧?
其他人更是御劍也難以追上!
土豆驕傲地挺了挺身子,腦袋向前伸長一些,又從徐石頭頂垂下,那眼神又像是在與徐石顯擺著什么。
徐石倒是絲毫不惱,見狀那兩撇眉毛非但沒有耷拉下去,反而向上揚起,一副備受鼓舞,也要發(fā)奮圖強的模樣。
徐鳳儀與徐擒虎在旁相互對視一眼。
連小石頭都知曉努力,他們是不是也該將心思多用在修煉,而不是其他旁門左道與修煉無關(guān)的事情上?
不然郁道友比他們年紀(jì)小那么多,修為都追上來了不說,別回頭連小石頭也遠遠超過他們。
那他們這“師兄”“師姐”當(dāng)?shù)?,可就太丟人了!
徐真人看了一眼受到鼓舞的徐石與兩位弟子,又看了看仍舊處于頓悟狀態(tài),還沒有結(jié)束的郁嵐清,嘴唇動了動,到底沒有再如先前一樣,說些打退堂鼓的話。
沈道友顯然很有信心解決飛升受阻之事。
他信沈道友有這個本事。
既如此,阻攔徒弟勤學(xué)苦修,追求大道,已經(jīng)沒有絲毫意義!
修吧,終有一日,他們將代他去看遍他不曾看過的風(fēng)景。
徐真人倒是沒有被這“發(fā)奮修行”的氣氛影響,不過他的嘴角微微上翹,欣慰地看著裝艙內(nèi)這一幕。
徐真人身旁,與他相隔一個座位落座的尤長老,看了看坐在三個聚靈陣最中心,仍舊一動未動的青衣女修,又看了看在女修身旁守著的男子。
真不知自己該羨慕誰好。
沈長老這位弟子,雖然僅有金丹境修為,悟性、資質(zhì)卻是一等一的好,放眼各個洲域,怕是都再難尋出一個。
有徒如此,足以令沈長老驕傲。
不過有沈長老這樣的師尊,何嘗不是一種美食,瞧瞧那一座座聚靈陣,還有一堆堆的極品靈石……他師尊當(dāng)初培養(yǎng)他,要是有這樣的手筆,他現(xiàn)在又怎會停留在元嬰中期,怕不是早就已經(jīng)化神了!
哎,他當(dāng)初怎么就沒拜個沈長老這樣的師尊呢?
不然給他一個郁道友這樣的徒弟也行。
二者但凡有其一,他現(xiàn)在的修為以及在宗門中的地位,必定遠不止如今這樣。
尤長老酸溜溜的眼神落入沈懷琢眼中,雖然羨慕,卻沒多少惡意,沈懷琢暗自點了點頭,這人還不算無可救藥。
也難怪,身為一宗長老還被蒙在鼓里,至今都相信仰月宮和月神、圣女那些屁話。
等他們離開之時,倒是可以給他再來上一下。
免得他到時再被那紫韻宗主誣陷,背上什么莫須有的黑鍋。
…
寶船上眾人心思各異,郁嵐清卻依舊處在頓悟的狀態(tài)。
方才她想著自己的修為與學(xué)會的劍法招式遠遠不夠,整個人就像是陷入一種精神大振的狀態(tài)中一般。
過往所學(xué)的一部部心法,劍訣,便如流水般在腦海中快速劃過。
隨后最新得到的玄天劍法和那部上古劍法同時出現(xiàn)在腦海中。
按照郁嵐清最初的想法,修為需穩(wěn)扎穩(wěn)打,練劍亦是如此。
她原本打算先將師祖所修的《玄天劍法》參悟透徹,再開始鉆研那部據(jù)說連師祖都沒能完全掌握的上古劍法。
但如今,她的想法有了一些變化。
上一次,融合上古劍法以后所使的招數(shù),讓她有了一些新的念頭。
或許,她不該按部就班,按照《玄天劍法》修煉,而應(yīng)當(dāng)參悟上古劍法,取兩部劍法之精華,衍化更適合她自己的招式。
雖然這么說有些不好意思。
但事實便是,她有一些貪心。
她不想止步于此界。
師祖固然是她的榜樣,卻不是她努力的終點。
她不應(yīng)當(dāng)完全仿照,而應(yīng)當(dāng)多些自己的參悟與想法。
心念微動,兩部劍法的內(nèi)容在眼前越發(fā)清晰。
保持著先前那種精神大振的狀態(tài),郁嵐清參悟起其中的一招一式,仿佛變得比過去更加順?biāo)臁?/p>
不過片刻,她已經(jīng)想通如何將玄天劍法的前面三式,更改為更適合她所用的樣子。
保持這樣的狀態(tài),郁嵐清不知疲倦地思索下去。
腦海中仿佛多出一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小人,正在一遍遍演練著剛想出的那些招式。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感到一絲疲倦,睜開眼便看到外面天色已經(jīng)大亮。
“竟過去了一宿……”
他們離開仰月宮的時候還是深夜,她方才思索劍法,竟用去了這么長時間。
見徒弟睜眼,沈懷琢揮袖撤去禁制與三座聚靈陣。
一旁,尤長老見郁嵐清似乎對自己的狀態(tài)一無所覺,感慨著開口:“何止一宿,郁道友,你再看看你自己如今的修為?”
郁嵐清聞言一怔。
內(nèi)觀金丹,自己這顆纏繞了幾絲金色的金丹,上面的金色紋路似乎比先前加深了一些。
而修為,也已經(jīng)從原先的金丹境三層,突破到了金丹境五層,距離六層也不算遙遠。
沈懷琢見尤長老說話說一半,瞪了他一眼,隨即對徒兒解釋說:“你先前一直陷入在頓悟狀態(tài),已過去了兩日時間。”
郁嵐清正想開口。
沈懷琢又接著說道:“什么也不耽誤。我們一路從瑤臺冰境向瑤華宮的方向前行,再過半日,就能抵達瑤華宮駐地了?!?/p>
郁嵐清未出口的話,便這么咽了回去。
她知曉,師尊明白她的顧慮。
搶在她前面開口,說這些話,就是要安她的心。
“多謝師尊為弟子護法?!庇魨骨宀辉俣嘟忉屓魏危徽嬲\表達出此刻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隨后看向?qū)毚衅溆鄮兹耍驳懒寺曋x。
為了不驚擾她頓悟,這兩日徐真人他們必定也講話、行動添了幾分小心。
“不用謝,不用謝。老夫這兩位徒兒,還有小石頭,也跟著沾了不少你的光,蹭了兩日你師尊布置的聚靈陣?!毙煺嫒擞芍韵M粜∮杨D悟的次數(shù)再多一點。
且最好都是大家同行的時間里頓悟。
這樣一來,他老人家得省下多少極品靈石??!
“……”一直沒好意思蹭聚靈陣靈氣修煉的尤長老,有些哀怨地看了一眼徐真人所在的方向。
早知道,他這兩日是不是也該蹭上一些?
畢竟,聚靈陣常見,可三座壓了極品靈石的聚靈陣同時疊加的場景卻不多見。這感覺,與直接坐在極品靈石礦里,有什么區(qū)別?
不理會尤長老再次泛酸的眼神,沈懷琢見徒兒已經(jīng)與徐真人那兩位徒弟說完話,坐回到自己的座位。
便也跟著在旁邊落座,傳音說道:“徒兒,先前那個仰月宮的圣女……”
師尊的話開了個頭,就停頓下來,似乎在斟酌措辭。
那圣女難不成是什么重要的人,才令師尊特意單獨與她再提一次?
郁嵐清手心一緊,下意識地坐直身子。
接著便聽師尊吸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她死而復(fù)生,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換了芯子,新的那個芯子與為師來自同一個地方?!?/p>
“不過她的實力遜色,除了有個實力還算高強的兄長以外,別的一無是處,不必放在心上?!?/p>
“方才為師特意同意見她,也并非與她敘舊。而是在她識海中施加了一道禁制,有此禁制她便無法再與上界聯(lián)絡(luò),引得上界其他人再來此界煩擾為師?!?/p>
沈懷琢一股腦說了好幾句話。
將自己為何同意圣女登上寶船,解釋了個清清楚楚。
其實一開始停頓那一下,他有些遲疑,不知是否要與徒弟解釋那么多倒不是端著師尊姿態(tài),覺著自己無需為弟子解釋。
而是他怕說得多了,自己的心思便再難以壓住。
他的壽命短暫,徒弟卻還有長遠的未來。
他深知自己的心意,卻只想將其壓在自己心底,不愿徒兒知曉。
但思來想去,徒兒一心修行,未必能想到別的。
且比起這些莫須有的擔(dān)憂,還是徒兒此刻的心境更加重要。
那圣女的出現(xiàn),都引得徒兒突然頓悟了。
他還是趕緊解釋清楚,免得徒兒再想更多才是!
郁嵐清怎么也沒有想到,短暫的停頓以后,師尊說出的竟是這些。
師尊,是在特意向她解釋?
一絲波瀾,帶著暖意在心底泛起。
圣女如何,她根本沒放在心上。
她在乎的也唯有師尊而已。
先前圣女看師尊那種“勢在必得”的眼神,讓她生出過幾分擔(dān)憂。
不過既然有了師尊的解釋,知曉那圣女的實力遠遠不如師尊,她便放下心來,將心落回到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