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國公府內(nèi)。
最小的姑娘許靖珍剛吃了奶,春云正抱著她曬清晨的秋陽。
卻見丁管家疾步匆匆,一臉焦灼之色,從長廊那頭過來了。
春云含笑,舉起許靖珍的小手。
“丁管家怎的來了?”
“云姨娘,大事不好了!老爺知道您做的事了?!?/p>
丁管家湊近兩分,壓低聲音低語一陣。
春云的臉色瞬間煞白。
她眼珠子慌張亂轉(zhuǎn),嘴里說著:“我又沒有叫她去死!”
丁管家道:“可她偏偏就尋了短見,撿回一條性命,老爺派人回府,叫我著手去清掃南院的屋子,肯定是要將她接進(jìn)來了,您啊,還是早做準(zhǔn)備,免得老爺回來遷怒您!”
春云心下一抖,險(xiǎn)些沒抱穩(wěn)孩子。
她連忙讓乳母將許靖珍抱走,隨后自己進(jìn)屋更衣,想去郡主府尋求許靖央的幫助。
沒想到,她剛換好衣服要出門,迎面就見威國公掀簾進(jìn)來。
他用力之大,珠簾撞在旁邊,瞬間將架子上的瓷瓶卷去地上。
啪的一聲,瓷瓶四分五裂。
剛剛睡著的許靖珍嚇醒了,哇哇大哭起來。
“哭什么哭!福氣都要被你哭沒了,喪氣的東西,跟你娘一樣不知規(guī)矩!”威國公臉色鐵青地訓(xùn)斥。
嚇得乳母急忙抱起許靖珍,說了聲告退,就匆匆先帶著孩子出門了。
春云臉色發(fā)白地說:“老爺,妾做錯(cuò)了什么,您怎么這樣大的火氣?”
“還敢裝作不知情?”威國公大怒,“你自己說,你去找玉蘭都說了什么!”
春云知道自己再也沒辦法裝下去。
她跪下來,眼眶含淚:“妾什么都沒說,只是給了她一筆銀子,讓她離開老爺,妾承認(rèn),是自己嫉妒別的女人,容不下老爺身邊有別人?!?/p>
“可是妾愿意對天發(fā)誓,沒有想害她的心思,妾給了她足足二百兩,那是妾所有的家當(dāng)?!?/p>
話音剛落,威國公就大罵一聲:“混賬!你還敢砌詞狡辯?玉蘭都說了,你羞辱她是個(gè)蕩婦,還罵她身為寡婦不知廉恥,如果不是這樣,她為什么鐵了心想自縊!”
“春云,你別忘了,你一開始只是個(gè)賤婢,靖央抬舉你,那也是我看得起你,沒想到你貪心不足,說!是誰告訴你這件事的,你又是怎么知道外宅在哪兒的!”
春云自然不會(huì)將丁管家透露出來。
她淚如雨下,抓著威國公的袖子拼命搖頭。
“老爺,妾真的沒有這么罵她,妾還體恤她帶著孩子不容易,想讓她拿著銀子遠(yuǎn)走高飛,這樣的女人,豈會(huì)是真心對您的?”
“住口!你自己心思骯臟,在主母生病的時(shí)候就爬床,還敢污蔑清白純潔的玉蘭?”
就在這時(shí),門口傳來一道嬌弱的聲音。
“撼山,千萬別動(dòng)怒!”
春云哭聲一頓,淚眼看去門口,竟見一個(gè)窈窕婀娜的身影掀簾快步進(jìn)來。
正是趙氏。
她一身素寡的淡杏色衣衫,不施粉黛的臉頰帶著蒼白,身上的衣服從來不是寬松的,而是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前凸后翹。
美的頗有風(fēng)姿。
春云愣住了,沒想到,這趙氏竟然可以直呼威國公的名諱。
“你怎么來了,你的身子還沒好,快回去躺著。”威國公握住她的手。
趙氏搖搖頭,忽然也跪下來了,護(hù)著春云。
“撼山,我求求你,看在我們都是母親的份上,千萬別打云姨娘,是我自尊心太強(qiáng),一時(shí)間沒想開,跟云姨娘半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p>
春云一怔,旋即急道:“你之前分明不是這么說的,你——!”
“住口!”威國公呵斥她,“玉蘭幫你求情,你還敢這么污蔑她,玉蘭,你快起來?!?/p>
趙氏卻不肯起。
她微微仰起頭,淚水闌珊,梨花帶雨。
“你就當(dāng)是為了我,好嗎?我才剛進(jìn)門,就傳出你為了我毆打貴妾的事,聽說云姨娘從前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您打了她,大小姐該難做了呀!”
威國公一怔。
他并沒有想打春云,畢竟她生了許靖珍,到底不是普通的奴婢了。
可趙氏的話,卻點(diǎn)燃了他內(nèi)心深處的一股無名火。
是啊,自從許靖央回來,恢復(fù)了過往名聲,又封了郡主,這個(gè)家都成她說了算了!
他自己的枕邊人,跟許靖央更親密。
一想到自己在春云面前都立不起威嚴(yán),威國公怒火中燒。
他揮開趙氏求情的手:“這種賤婢,如果我不教訓(xùn)她,她便以為自己是當(dāng)家主母,能做主家里的事了,也不看看,國公府到底是誰當(dāng)家做主!”
說罷,他扭頭呵斥外面的小廝。
“來人!將春云拖去外頭,打五個(gè)板子,看她能不能悔改!”
春云如遭雷擊,她身邊伺候的嬤嬤急忙跪下來:“使不得,老爺,萬萬使不得,云姨娘已是貴妾,上了牒,不能這么打?。 ?/p>
威國公一腳踹在嬤嬤身上,只聽嬤嬤哎喲一聲慘叫。
“連你一個(gè)奴才都敢反駁我的話了,好好好,原來我一個(gè)堂堂國公,打個(gè)貴妾還要看別人的臉色!”
他一把揪住春云的衣領(lǐng),將她拖去庭院里。
春云哭著掙扎,趙氏花容失色,連忙跟出來求情。
只見威國公將春云往地上一扔,春云狼狽撲倒。
“拿棍子來!”威國公粗聲道,脖子上青筋暴起,臉龐充血發(fā)紅。
小廝不敢忤逆,顫顫巍巍地遞上棍子。
趙氏連忙護(hù)在春云跟前:“撼山!不要打,消消氣吧!”
“玉蘭你讓開,你再求情,休怪我遷怒你!”
趙氏抱住他握著棍子的手,哭泣求情,卻在一抬頭的時(shí)候,露出脖頸上被繩子勒出的紅痕。
刺痛了威國公的雙目。
他知道,如果沒有許靖央撐腰,這個(gè)春云,豈敢如此放肆,跑去外宅找趙氏的麻煩。
“來人,把她拽開!”威國公一聲令下,丫鬟們急忙上前拉開了趙氏。
威國公對著春云,抬手就揚(yáng)起棍子,春云急忙閉上眼,嘴里發(fā)出嗚咽的悲鳴。
就在這時(shí),一道急促的聲音傳來:“二哥,住手!”
三老爺趕來了。
威國公眼神陰翳:“你來干什么?”
三老爺皺著眉頭,看了看春云,又看向旁邊陌生的趙氏。
具體什么事,他剛剛已經(jīng)聽丁管家說了。
“二哥,三思?。≡埔棠锷铝苏浣銉?,她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今日將她打了,以后珍姐兒在這府邸里還怎么抬得起頭?”
“怎么?”威國公語氣冰冷,“光她春云是娘,我就不是珍姐兒的爹了?有我在,珍姐兒的娘可以是任何一個(gè)人!”
春云聽見這話,哭泣的眼淚頓在眼眶中,錯(cuò)愕又心碎地看著眼前的威國公。
“可是二哥……”
“住口!”威國公一把揮開三老爺,“這是我們二房的事,與你無關(guān),你少來管教老子的事!”
三老爺被他這么呵斥,也陷入了兩難的境地,站在旁邊,不知怎么辦才好了!
偏偏今天平王殿下的人把大老爺和大夫人都接走了,聽說是讓太醫(yī)為大夫人診脈去了。
威國公重新看向春云:“你記住,這是你自找的!”
他再次舉起棍子,心里想著,無論是誰來求情,今天非罰春云不可!
忽然。
不遠(yuǎn)處傳來聲音。
“國公爺,還請住手。”這聲音冷冽平靜,透著一股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