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狐疑地皺起眉頭,她不認(rèn)得這個小公子。
她只見蕭安棠身穿錦裘,模樣生的稚嫩俊秀,一看就出身高貴。
這會是哪個大人物?
直到威國公作揖請安:“見過寧王世子!”
趙氏心頭一抖。
寧王世子!也就是皇長孫了。
蕭安棠小手背后,走出來的氣勢威嚴(yán)。
他不滿地看向威國公:“既知是我,為何不跪?”
威國公如夢初醒,背后驚出一身冷汗。
他連忙拉著趙氏跪在雪地里:“世子息怒,臣也是氣糊涂了?!?p>趙氏也在心里連說運(yùn)道不好。
本來今天就能逼迫許靖央跟威國公決裂,誰能想到,皇長孫竟然在她府內(nèi)。
蕭安棠一聲冷笑。
“你有什么好生氣的?背著家人貼補(bǔ)外人的是你,縱容一個暖床婢偷錢財?shù)囊彩悄悖瑤煾杆H手拿回了御賜之物,免于你被皇祖父責(zé)問,你非但不感謝,還膽敢來罵她?”
蕭安棠說罷,猛然瞪眸,厲聲質(zhì)問:“誰給你的膽子!”
快十歲的孩子,已然有了雷霆般的威怒。
威國公駭然失色:“世子明鑒,此事是我們自己的家事?!?p>“哪門子家事,這趙氏,可是你的妻?可是你的妾?趙曦是你的女兒,還是你的親人?”
威國公被他說的語塞,竟不知如何反駁。
趙氏忍不住弱弱道:“世子殿下,其實……”
蕭安棠冷然打斷:“沒規(guī)矩的東西,哪有你說話的份。掌嘴!”
他說罷,身后的辛夷立刻上前,啪啪兩個耳光抽在趙氏臉上。
威國公低著頭,連個屁也不敢放。
這可是皇長孫,實在得罪不起。
辛夷用了力道,不過兩下,趙氏的嘴角就破了。
火辣辣的痛感,讓她馬上連張嘴都變得困難,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掉落。
這還是她來到京城以后,第一次得罪貴人被打。
蕭安棠盯著威國公,用附近百姓也能聽到的聲音說:“都聽好了,師父兩次救我性命,是我?guī)煾福俏叶魅?,你們欺?fù)她,就是欺負(fù)我?!?p>“都掂量掂量自個兒脖子上有幾個腦袋,夠不夠砍!皇祖父現(xiàn)在不立師父為女將,不代表以后不立。聽懂沒有?”
最后一聲發(fā)問,是對著威國公說的。
威國公哪兒還敢不應(yīng)?小雞啄米般點頭。
蕭安棠嚴(yán)肅片刻,忽而換上一副童真面孔。
“好了,訓(xùn)也訓(xùn)了,威國公快起來吧,這天寒地凍,你也冷了,你二人將這熱茶喝了,往后此事不許再說。”
威國公和趙氏對視一眼,都覺得詫異。
這皇長孫怎么變臉比變天還快吶?
遲疑間,蕭安棠的侍衛(wèi)端上兩盞熱茶。
威國公雖不明白為何忽然賜茶,但他還是喝了。
想必蕭安棠是想打圓場,鬧的太難看也不好聽。
見他們喝了茶,蕭安棠說:“回吧,別杵在這了。”
威國公看了一眼府邸里,欲言又止,到底不敢再說什么,帶著趙氏離去。
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蕭安棠眼神冷銳:“糊涂蛋一個?!?p>他轉(zhuǎn)身,像一個靈活的小豹子般,跑回院子里。
今日他本是來看望許靖央的。
之前蕭賀夜總不讓他來,非說許靖央需要休息。
蕭安棠實在想念師父,于是便來了。
本來許靖央陪著他在廊下煮茶下棋,氣氛融洽,蕭安棠也很珍惜相處的時間。
可威國公就是那么不長眼,敢在這個時候找麻煩。
蕭安棠跑回廊下,許靖央還坐在那兒,一襲煙青色裙襖,披著狐裘。
側(cè)顏沉靜自然,絲毫沒有因為威國公的事影響心情。
看見她沒難過,蕭安棠悄悄地松了口氣。
“師父,”他乖巧地坐去許靖央對面,“那兩個討厭鬼走了,再有下次,我讓他倆哭天喊地都沒人應(yīng)?!?p>許靖央抬起鳳眸:“你在茶里下了什么藥?”
剛剛蕭安棠神神秘秘的讓寒露去準(zhǔn)備。
蕭安棠嘿嘿一笑,露出虎牙。
“一點巴豆而已,小懲大誡?!?p>許靖央眼底劃過一抹輕笑。
“頑皮?!彼f。
“師父,其實你也覺得我做得對,不然你就不會笑了。”
“我沒有笑?!?p>“你笑了!我看見了!”蕭安棠跑到她身邊,小小的身子依偎著她坐。
那雙大大的黑眼睛,崇拜地看著許靖央。
他認(rèn)真說:“師父,等我長大,把欺負(fù)你的人都關(guān)起來?!?p>許靖央摸了摸他的腦袋:“抱負(fù)不小。”
蕭安棠小手?jǐn)n在嘴邊:“悄悄告訴你,我想好了給你的封號,就封你為蓋世超群大將軍!”
許靖央這下真的笑起來了。
“我怎么記得你以前養(yǎng)了只蟋蟀,就叫超群大將軍呢?”
“它在蟋蟀里也是常勝將軍!”蕭安棠道。
恰好此時竹影拿來藥膏,許靖央接過來,蕭安棠看了一眼,馬上起身想跑。
他小身子很敏捷,卻快不過許靖央,被她一把按回蒲團(tuán)上。
“別動,你手上的凍瘡,不抹藥好不了。”
“師父,這藥可疼了!”
“那就忍著,你不是想做大將軍嗎?大將軍怎么能怕疼?!痹S靖央說著,指尖挖出豆大的膏藥,雪息間帶著薄荷的清香。
蕭安棠歪著頭,好奇問:“師父,你是大將軍,你是不是也不怕疼?!?p>許靖央低著頭給他抹藥,笑了下:“怕啊,不僅怕疼,我還怕死?!?p>“那你為什么還要封女將,封女將就要去打仗,打仗就有可能會死呀。”
“因為總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許靖央抬眸,見小家伙因為疼痛,微微皺著眉,她便說,“比如信念,比如在乎的東西,就像你,這么努力的練功,不論寒冬酷暑,手上長了凍瘡也不停下,你是為了什么?”
蕭安棠昂首挺胸:“為了早日做將軍,跟師父一樣,征戰(zhàn)四方,守護(hù)百姓!”
許靖央刮了下他的鼻梁:“那不就是了,每個人都要找到自己追求一生的東西,然后為之奮斗努力,只要不說放棄,遭遇多少疼痛都沒關(guān)系,早晚會迎來轉(zhuǎn)機(jī)的。”
她拿起蕭安棠的小手,吹了吹藥膏,好讓他不那么疼。
蕭安棠微微看怔了。
下意識,他聲音很小很小的說了句:“你要是我娘就好了?!?p>許靖央抬頭:“什么?”
蕭安棠馬上收回手:“沒什么,師父,我練劍給你看!”
他又活蹦亂跳起來,拔出蕭賀夜削給他玩的小木劍,在庭院里嘿哈比劃。
許靖央笑容淡淡地看著,抬起目光,辛夷就站在不遠(yuǎn)處的樹后,凝望著蕭安棠的身影。
蕭安棠本性仗義聰明,許靖央想,他母親周少夫人肯定也是頂好的一個人。
不是都說兒子像娘多一點嗎?
所以,她怎么能做蕭安棠的娘呢,只能裝作沒聽清楚,以免讓小家伙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