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段竟遙的眸子里閃過銳利的光,他勾起唇角,兩手懶懶地抄在褲兜里,身姿筆挺,靜靜看著那道曼妙的身影朝自己走近。
直到對方走到自己面前,姑且能看清對方容貌,他才開口:“夢小姐這話聽起來帶著醋意?!?/p>
夢安然沒心情跟他貧嘴,“說吧,到底什么事。”
“單純想跟夢小姐培養(yǎng)一下感情。”段竟遙猝不及防地伸手勾過夢安然的腰,身子貼近,他低頭盯著那雙嫵媚的桃花眼,“我挺喜歡你的,你很聰明。”
如果他的眼神不是那么玩味,或許此刻場景會有幾分曖昧,可現(xiàn)在夢安然只感受到挑釁。
“咔嚓!”
光亮猶如一道閃電竄過偌大寂寥的空間,夢安然警惕地朝窗外看去,便見一道身影迅速閃過消失在走廊里。
她心中了然,饒有興致地將目光轉(zhuǎn)向眼前人,輕輕推開他,他也無所留戀地松了手。
很明顯,故意的,為了讓外面那個偷拍的人能拍到些有意思的場面。
夢安然倚在桌子旁,音調(diào)懶散,“說說吧,三番四次設(shè)計將我拉入局,你的目的是什么?”
“就不能是單純喜歡你?”
“呵,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段竟遙倚在另一邊桌子上,與夢安然面對面,眼神透露出幾分危險,“我剛說了,我很喜歡你的聰明,不如你來猜猜看?!?/p>
夢安然微微仰起頭,眼珠子轉(zhuǎn)了幾圈,好似若有所思,“讓我猜的話……”她眼神倏然落在段竟遙臉上,尖銳得像是能將對方刺透,“我猜你才是陸家的親生子。”
縱然是如毒蛇般陰險的段竟遙,在這個瞬間心底都閃過了一絲慌亂,他很快恢復(fù)如常,扯起唇角,“你的猜想比我想象中的更大膽啊?!?/p>
“光靠猜想肯定大膽了,可如果已經(jīng)經(jīng)過證實,你認為這應(yīng)該叫大膽,還是荒唐?”夢安然彎起唇角,一副早已勝券在握的姿態(tài)。
段竟遙輕蔑地笑了,“我在學(xué)校從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和住址,你應(yīng)該很難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吧?又怎么可能拿到我的頭發(fā)?”
“誰告訴你基因檢測一定要用頭發(fā)的?”夢安然純良無害地歪了歪頭,“別忘了我們一起吃過飯?!?/p>
作為硯都酒店的老板,在硯都酒店宴請賓客,散場后吩咐員工留下段竟遙用過的餐具能有多難?
段竟遙靜靜地盯著夢安然,半晌,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原來在那之前你就開始懷疑我了,邀請我去吃飯是為了拿到我的DNA。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聰明。”
“談不上懷疑,當(dāng)時只是覺得你太過神秘,留了個心眼罷了。后來拿陸傾城的DNA去做檢測的時候靈光一動,把你的也送過去了。誰知道,還真讓我發(fā)現(xiàn)了好大一個瓜?!?/p>
“那你為什么不戳穿我?”
“為什么要戳穿你?”夢安然從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扯掉糖紙后塞進嘴里,“你跟陸家的恩怨跟我又沒關(guān)系。”
她還是一如既往不愛管閑事,只要確定了段竟遙不是沖自己來的,任他怎么鬧,哪怕把陸家拆了都與她無關(guān)。
“既然你知道了,要不我們聯(lián)手吧?”段竟遙拋出橄欖枝,“一起,扳倒陸家。”
夢安然擺擺手,“沒興趣?!?/p>
段竟遙意外地揚起眉頭,“陸傾城一出現(xiàn),陸家就將你這個養(yǎng)育十幾年的女兒掃地出門。你不恨嗎?”
夢安然笑了,“你真以為我是被陸家趕出來的?”
“不然呢?”
“你以為陸家是什么好地方嗎?”夢安然往桌上坐,翹起二郎腿,悠悠道:“女孩對于陸家而言唯一的價值就是聯(lián)姻,早在陸傾城上門認親前我就在計劃離開了。”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看了眼段竟遙,“雖不知道你怎么會去了海市成了段家的孩子,不過當(dāng)初白郁金和陸忠本就打算再生個兒子,如果不是你被換走了,根本不會有真假千金這出戲碼?!?/p>
段竟遙半瞇起眸子,“你是說,白郁金想要的是兒子?”
“是啊,陸家家大業(yè)大,只有兒子才有繼承權(quán),陸逸從小叛逆不堪重用,白郁金想再生個兒子免得陸衡一家獨大,結(jié)果沒想到生出來之后是個女兒,她身體又不好,沒法要四胎,這才作罷的?!?/p>
夢安然說得很輕松,半點沒隱瞞,似乎看不出段竟遙此刻情緒的復(fù)雜。
段竟遙已經(jīng)開始有點懷疑人生了,為什么他聽到的真相不是這樣的?
他強壓著逐漸混亂的思緒,繼續(xù)問道:“那你剛才說,陸家不是什么好地方,什么意思?”
“女孩是聯(lián)姻的工具,男孩就是管理公司的機器。白郁金跟陸忠沒有夫妻情愛,任務(wù)式生孩子,又能對孩子有多少疼愛呢?”
夢安然從桌上跳下來,拍了拍段竟遙的肩,“你該慶幸你沒在陸家長大,那個地方根本不是養(yǎng)人的。如果你真想報復(fù)陸家,與其找我聯(lián)手,不如去找陸衡?!?/p>
這個瞬間,段竟遙突然覺得自己這十八年都活在一個巨大的騙局里,他一直以為白郁金和陸忠是想要一個女兒,所以才在生下他后又將他拋棄。
可從夢安然口中得知的,卻是另一個故事,他從沒聽到過甚至不敢想的故事。
“你不會騙我吧?”他狐疑地睨著夢安然,他跟夢安然之間沒多少交情,難說她會不會故意誆騙他。
夢安然無語地輕嗤一聲,“我騙你對我有什么好處?你來圣華讀書兩年半,在京圈里應(yīng)該也有不少眼線了吧?外人可能不清楚陸家內(nèi)部具體是什么情況,但你可以去打聽一下陸衡和陸逸這些年干過的荒唐事,你會明白,如果生長在一個有愛的家庭里,是不會變成這副模樣的?!?/p>
聽夢安然這肯定又諷刺的語氣,段竟遙倒是信了幾分,或者說他也打心底里認為夢安然沒必要欺騙他。
以這段時間的接觸來說,他屢次想要挑起夢安然對陸傾城的恨意無果,足矣證明夢安然在陸家生活十七年卻對陸家毫無感情。
間接的,也說明了夢安然在陸家并不受重視。
不管陸家內(nèi)部對子女是如何培養(yǎng)的,夢安然對待陸家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能夠證實白郁金因為想要女兒而將他拋棄的說法是個彌天大謊。
段竟遙沉了口氣,笑得悲哀又狡黠,“研學(xué)旅行最后一站是海市,你有興趣……見一見我姑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