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海子馬上就要回來了?”
龔雪聽到這話,立馬就是一急。
然后,她便趕緊從行李當(dāng)中,將自己的洗漱用品給找出來,捧起了臉盆來,急問大姐道:“我們廠的澡堂在哪里?我……我坐了這么久的火車,想要趕緊去洗洗?!?/p>
是的!
剛剛在鏡子里,看到自己坐了幾天火車,略顯疲憊和憔悴的樣子,龔雪才不想將這樣的第一印象留給海子呢!
“也是!坐火車?yán)侠廴肆恕W?!龔雪同志,我?guī)闳ピ杼米印?/p>
不客氣地和你說,我們廠澡堂的搓澡工,那叫一個地道和利索。
絕對能把你渾身上下的多年老泥都給搓下來,老爽了!”
大姐說的這話,又立馬讓龔雪這個南方妹子面紅耳赤起來了。
雖然京城的澡堂文化和東北差不多,也要泡澡搓澡,但龔雪一向面皮薄,是從來沒有叫過搓澡工的。
她到澡堂里洗澡,都是快去快回,在那種所有人都于水霧當(dāng)中赤裸相見的場景,她還是會羞得把頭都低得低低的。
不過,現(xiàn)在可是馬上要見到日思夜想的海子了啊!
要是真像大姐說的,頂著一身多年的老泥,多不禮貌呀!
所以……
龔雪被大姐熱情地拉著一起進澡堂后,也是把心一橫,點頭道:“好!大姐,你幫我叫一下搓澡工……”
“這就對了嘛!來咱大東北,哪能不好好體驗一下,東北特色搓澡呢?
跟你說,我給你找個老娘們來,那手勁大的,搓下你一層老泥的時候,真是比上炕干那事都爽,頭皮發(fā)麻的那種……”
大姐是結(jié)了婚的四十多歲婦女,說話虎著呢!
倒是又把龔雪這二十多歲黃花大閨女,給說得兩狹通紅。
而當(dāng)龔雪進了澡堂,將周身的衣物一脫,帶她進來大姐,也是立馬兩眼都亮了起來。
“龔雪同志,你們南方人就是白??!關(guān)鍵是,看你瘦歸瘦,可是該有肉的地方,也一點都不少啊?
難得的是,還長這么漂亮,難怪咱蘇廠長要把你從京城大老遠給請過來拍電影……”
大姐將龔雪好一陣夸,然后就給她找了個四十多歲,五大三粗的東北老娘們來搓澡。
龔雪有些奇怪地聽從命令,趴在水池邊的椅子上。
然后……
嚯!
喲!
哎呀!
咝……
噢!
嘖……
……
一陣云蒸霧氣之后,龔雪當(dāng)真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模樣,從澡堂當(dāng)中走了出來。
她的面色紅潤,感覺身上掉了幾斤泥的樣子,整個人都松快了許多。
東北搓澡,果然名不虛傳?。?/p>
而快步回到自己房間的龔雪,先是立馬將門反鎖關(guān)上。
然后,第一時間,拿出了眉筆和化妝用的腮紅等等,對著屋里的小鏡子,就開始快速的描了起來。
化完妝之后,龔雪還不滿足,又對著帶來的幾套衣服,精心地挑選了起來。
最終,選中了一套淡黃色的連衣裙,中規(guī)中矩卻又能襯托出龔雪這種江南女子的婉約與溫柔來。
這年頭女同志們的著裝,其實都是大差不差,稍微性感一點的衣服,都是絕對不允許的。
諸如連衣裙之類的,已經(jīng)算得上是百貨商店里,能買到的最時髦與暴露的女裝了。
像柳茹夢穿的那種旗袍,現(xiàn)在想買都買不到,幾乎都是解放前的一些裁縫大師手工作品。
“我記得,海子在《傷痕》里寫過,女主角就曾穿著一身淡黃色的連衣裙……”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龔雪總體上,還是很滿意的。
而就在這時,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以及對面開門的鑰匙聲。
龔雪沒忍住,直接就打開門興奮地喊道:“海子同志,你回來……”
卻不想,對面正在開門的不是海子,而是一位漂亮的女同志。
龔雪當(dāng)場就愣在了那里,倒是正在開門的錢淑娟被嚇了一跳,趕緊回頭向她解釋道:
“這位女同志,你好。我是林火旺同志的同班同學(xué),受他所托,拿著他的鑰匙,到他房間里,取一份復(fù)習(xí)資料?!?/p>
“林火旺同志?這……難道就是海子的真名么?”
龔雪也回過神來,趕緊也掩飾一下自己的慌亂與驚愕,點點頭道:“哦哦……我還以為,是……是他回來了呢!那……你忙你的……”
此時的龔雪,真想找個地縫給鉆進去,暗道自己剛剛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氣呢?
為什么不先開個門縫,確認(rèn)一下到底是不是海子回來,然后再出去打招呼呢!
這一下……
被海子的那位女同學(xué)看到自己這副樣子,回去和海子一說,哎呀,太丟人了??!
簡單的打個招呼后,龔雪就趕緊逃回了自己的房間,將門給關(guān)上。
她喘著粗氣,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懊惱地說道:“龔雪呀龔雪!你這么多天都等著盼著,現(xiàn)在千萬不要著急了??!”
可一想到剛剛開門的那個海子女同學(xué)的容貌和氣質(zhì),龔雪的心也是咯噔了一下。
“那個女同學(xué)是怎么回事?海子為什么會把鑰匙交給她?
她長得真漂亮,氣質(zhì)也好。
怕是和海子的關(guān)系,不一般吧?
而我……連海子的真名,也是剛剛才從這位女同學(xué)的口中得知的……唉!”
女人一旦戀愛腦,陷入到一段戀愛當(dāng)中,就會變得非常被動和自卑。
她們往往會有一種卑微到塵埃里的感覺,覺得自己配不上對放,又成天疑神疑鬼,懷疑對方接觸過的每一個女性。
而龔雪所不知的是,在她猜測錢淑娟和海子的關(guān)系時,錢淑娟快速地從林火旺的房間里取走復(fù)習(xí)資料后,也是同樣在猜測,這個住在林火旺對門的漂亮女同志,究竟和他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呢?
“能住在春城電影制片廠職工宿舍的,應(yīng)該是廠里的正式工。
她又長得這么漂亮,肯定是女演員了。
兩人還是睡對門,剛剛聽那女同志的稱呼……挺熱情的……”
騎著自行車快速地往春城第十一高中趕去,錢淑娟卻是又趕緊晃了晃腦袋,暗罵自己道,“錢淑娟啊錢淑娟!你管那么多閑事干嘛?那個女同志和林火旺是什么關(guān)系,關(guān)你什么事呀?
現(xiàn)在你的目標(biāo),就是高考!
趕緊復(fù)習(xí)各科的文化知識,爭取高考能夠考上一個好大學(xué)?!?/p>
是的!
在學(xué)校里組建了高考突擊班之后,林火旺倒是不吝嗇的將自己的一些學(xué)習(xí)方法分享給了他們。
中途又想起,自己這兩天列的一些復(fù)習(xí)的提綱什么的,正好忘在了春城電影制片廠的宿舍里。
于是,他便讓錢淑娟跑了個腿。
卻不想,這么簡單的一個跑腿,居然讓錢淑娟和龔雪給碰在了一起。
是嘛!
林火旺自己都不知道,龔雪竟然到東北了,還住在春城電影制片廠,甚至就在自己的對面。
此刻的林火旺,在黑板上,很是好為人師的,給高考突擊班的同學(xué)們,講著高考數(shù)學(xué)復(fù)習(xí)的一些重點內(nèi)容。
不一會,錢淑娟有點沒好氣的拿著復(fù)習(xí)資料來了,甩在了林火旺的面前。
“呀!娟姐這是怎么了?吃槍藥了?”
林火旺這兩天也跟著黃小敏他們,直接喊錢淑娟為“娟姐”。
感受到她的情緒不太對,林火旺便調(diào)侃地問道。
“我怎么了?我能怎么呀!
林火旺同志,真沒想到?。∧氵@一手金屋藏嬌玩得挺高明的呢!”
錢淑娟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在林火旺面前,會這般陰陽怪氣地說話。
林火旺卻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疑惑道:“金屋藏嬌?我藏什么嬌了?娟姐,該不會,你在我房間里,發(fā)現(xiàn)了女人?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房間里,連只母蚊子都沒有,怎么可能有女人呢?”
“房間里是沒有,但是房間外面就不知道咯!”
錢淑娟也沒好意思明著說。
林火旺卻是笑著道:“房間外面的女人,那可就多了。而且,又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娟姐,是不是在春城電影制片廠,看到了不少漂亮的女演員呀?”
“切!我才不屑看呢!”
白了林火旺一眼,錢淑娟咬了咬下嘴唇,也沒在這事上再和林火旺斗嘴了。
畢竟,她和林火旺認(rèn)識不過幾天的時間而已,有什么資格去干涉別人的私生活呢!
倒是她的這些言談舉止,讓林火旺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現(xiàn)在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高考復(fù)習(xí)和傳授上,也沒有太在意。
一直在學(xué)校里忙活到了大半夜,林火旺才慢慢悠悠地趕回了春城電影制片廠的宿舍里。
這一回,龔雪可以說是學(xué)聰明了。
她吃過晚飯之后,就一直在房間里等著,生怕錯過海子回屋的時間。
靠在門旁邊,豎起耳朵,一直聆聽著外面走道的動靜。
直到快九點的時候,才終于聽到了外面?zhèn)鱽淼哪_步聲,還有拿出鑰匙串的聲音。
“來了!”
龔雪的心砰砰狂跳。
然后,她輕輕地打開了一點門縫朝外看去。
果然……
看到一位身材高大,樣貌英俊的男同志,正在開著對面房間的門。
這一刻……
龔雪可以百分百確定,他就是海子,是自己通信的筆友,是自己內(nèi)心無比崇拜的大詩人大作家。
嘩啦一下!
她屏住呼吸,打開門后,一個箭步就沖上前去,卻不想……
太過激動之下,兩腳不知道怎么就絆住了,然后身體自然就失衡,整個人朝著林火旺撲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