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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為利益,甘低頭

夢中女子,很快就敗下陣來,無助的摟著他的頸,化作一灘水,如妖如魅,說著累了,卻又纏著他,分明是喜歡得緊,只臉通紅,倒又純潔無比。

驟雨迅勢而來,女子嬌嬌而吟,惹人憐愛。

“早知郎君英勇如此,我應(yīng)該早些將郎君哄回來?!彼吭谒缟希缫咽且荒槾荷?,“我想不到,還能有誰比郎君好?!?/p>

宗肆回神,神色如常。

這般的夢,做了兩次,多少有些不同尋常。

窗外,玉山亙野,瓊林分道。

一只烏鶇似有鴻鵠之志,沿九天而上,不料半途失了力氣,直直墜落,沒入林間。

寧芙不禁贊嘆,“士若有志,便是死又如何?!?/p>

“為志而亡,雖值得欽佩,莽撞之行卻不值得效仿?!鄙砗笥腥说?。

寧芙這才知道屋里還有人,只是來的這人,她可就不太喜歡了。

宗肆今日錦袍玉冠,不如平日里清貴冷然,如此場合下,倒顯出幾分風(fēng)流韻味。

寧芙欠了欠身,卻是未說話。

這人與人想法不同,便聊不到一塊去。若是她,為了寧國公府,即便是飛蛾撲火,她也在所不惜。

事宜上一回已談得差不多,這一次宗肆就沒了那逼人氣勢。

而寧芙這幾日也想通了,兄長的事不論如何,糾結(jié)上一輩子并無意義,她需要做的不是復(fù)仇,而是不讓兄長再陷入困境。

與宗肆利益捆綁一處,且找好退路,才是上計。

若兄長的事是他干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越是清楚他的事,便越能有他的把柄。若不是,那看在利益的面子上,宗肆或許也能提供幾分幫助。

“這處也是世子的地方吧?”寧芙這次不等他開口,就主動坐在了宗肆對面的金絲竹塌上。

他未回應(yīng),不過寧芙也知自己沒猜錯。

“上一回從世子這喝得百里香不錯,能否再討要一杯?!彼蟠蠓椒降?。

也不知他是如何將消息傳出去的,不過片刻,便有人送來了玉盞,只是卻是空的。

寧芙坐著不動,見他起身,點燃了炭火。

“世子傷勢還未痊愈,不如換我來吧?!睂庈降顾悴簧嫌卸嚓P(guān)心宗肆,雖有夫妻情分,可時間久了,便也淡了,只是表現(xiàn)得體貼些,也不損失什么。

“阿凝年紀尚幼,被嬌慣壞了,性子直,不夠圓滑,別同她一般見識?!弊谒恋馈?/p>

寧芙自然知曉他貶損宗凝是假,護短才是真,只是不知這“不夠圓滑”,是不是在指桑罵槐:“凝妹妹是愛憎分明之人,只不過還請世子與她解釋清楚,我事先并不知曉我祖母的打算?!?/p>

讓傅嘉卉帶她來寒香山,大概是對她的補償,畢竟如果不是因為宗凝,她是不會錯過賞雪的。

而宗肆?xí)绱?,恐怕也是怕她背后對宗凝耍小手段,在他眼里,她是個不簡單的小女君。

宗肆煮茶之術(shù),竟也是一流,不一會兒便茶香裊裊。

世子如此紆尊降貴,寧芙卻并沒有受寵若驚之感,只是感慨他也不是完全不會照顧人的直男,只是他曾經(jīng)不想罷了。

“世子受傷,可是因為宋閣老之事?”寧芙心底胸有成竹,事情既已有結(jié)果,卻拖到半年后,那便是宗肆還不想讓真相公之于眾,想來這傷勢,就是為了拖時間。

宗肆頭也不抬,淡道:“不是不想知道我的事?”

寧芙揣摩著她的語氣,倒是也無責(zé)怪之意,想了想,斗膽道:“世子提醒我提防宋閣老,一來是能賣我個人情,二來,也是借機順勢牽制住我父親,若我選擇父親明哲保身,對世子也極有利?!?/p>

寧芙的父親寧真遠,在吏部當值,負責(zé)官員人事管理,自是人脈不差,雖不至于是威脅,可若是摻和進去,帶來的瑣事也不少。

雖宗肆與其不屬一派,可這次目的也并非是他,倒不如設(shè)計讓他不參與此事。

宗肆眉眼冷了下去,嘴角卻噙了笑意,“繼續(xù)?!?/p>

寧芙不禁緊張起來,穩(wěn)了心神,道:“世子讓我?guī)湍戕k事,同樣也是一石二鳥之計,世子需要找慕神醫(yī)不假,卻也將我當成了人質(zhì),萬一父親還是想涉險幫助宋閣老,可我卷進了此事,到時世子便能以我來威脅我父親。”

是以宗肆才在宋閣老的事上,對她并不隱瞞,她知道的越多,父親就越不可能輕舉妄動。

至于她替宗肆辦事,只要宗肆想,父親自然能知道。

“世子無須擔(dān)心,于你于我有利之事,我心甘情愿?!敝灰芎献鞴糙A,哪怕是被利用,寧芙也不在意,這番話不過是想讓他看到自己的價值。

宗肆卻并未如她所想,給出任何回應(yīng)。

寧芙只等著他的點評,不甚傾了茶水,熱水濺在了手背上,瞬間就紅了,玉盞也從她手中脫落,砸在了地上。

宗肆眼疾手快拉著她走出了木屋,將她的手背覆在雪上。

兩人同塌而眠都有過無數(shù)回了,拉下小手,寧芙并不扭捏,抽回手后道了謝,心知是等不到他的回應(yīng),又道:“若是我有了慕神醫(yī)的消息,該如何找世子?”

宗肆摩挲了下手指,女子的手不是一般的涼:“不論是找我,還是商鋪的事,你都可去清天閣?!?/p>

這意思,便是商鋪的事,她自己也能插手。

寧芙放下心來,當務(wù)之急是找一位賬房先生,倒不是她信不過傅姐姐,只是她想早些給自己培養(yǎng)些自己的人,免得日后想要用人卻找不到。

事情談妥,心中大石落下,便更能感受山川的鐘靈毓秀。

她感慨幾句時,宗肆偶爾也能給些反應(yīng),與她探討兩句,雖依舊清冷且不好接近,可比平日里還是要好上不少的。

與宗肆做夫妻,是件糟心事,可與他做交易,感受倒不差,眼下將他當上司伺候著就成。

不知不覺間,天色也暗了下來。

寧芙披上大氅,臨行前再度關(guān)切道:“世子還有傷勢,早些休息吧。”

宗肆并不缺關(guān)心他的人,更何況是虛情假意的,是以并未給回應(yīng)。

下山的路,比上山的路好走。

寧芙見有幾株梅花開得正盛,倒與宗肆那間木屋有幾分相配。

猶豫片刻,到底是折了幾支,折返。

宗肆見到返回的寧芙,目光不動神色的落在了她手里那束梅花上。

“世子找個花瓶養(yǎng)著吧,給屋里添添生機?!边@梅花冷艷清絕的,倒與宗肆有幾分相似。

“折了的花,雖一時美艷,終究只是死物,何必貪戀其顏色。”宗肆并未伸手接過。

好在寧芙已經(jīng)習(xí)慣他的拒絕,倒也不覺難堪,只將梅花花束收回了懷里,正要圓場,卻見身前的男人伸手撫了耳邊的發(fā)絲。

氣息溫?zé)?,卻平緩,不疾不徐,是他平日里的從容之姿。

寧芙卻是呼吸快了半分,男子替女子撩發(fā),怎么算也有些曖昧。

下一刻,幾片花瓣飄零而下。

原是有花落在了她發(fā)絲上,他替她拂了去。

“你我只須公事公辦,這些討好人的手段,用在我身上,不過是浪費功夫?!弊谒敛惶羟榈氐?。

-

等馬車駛?cè)雽巼?,寧芙就開始琢磨起宗肆的態(tài)度了。

替女子拂花這事,也算得上有些親密,并不像他的行事作風(fēng),可要說他喜歡自己,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

男子喜不喜歡自己,女子多少能察覺一些,宗肆眼里對她并沒有半分情愫。

“姑娘,這梅花可真好看,比尋常見到的要艷麗不少?!倍樾Φ馈T菍庈綄⒛鞘坊◣Я嘶貋?,“我去替姑娘將花養(yǎng)起來?!?/p>

“阿母呢?”寧芙在荷亭園找了一圈,卻不見寧夫人的身影。

冬珠道:“二姑娘有了身孕,夫人同大夫人一起,去衛(wèi)府探望她了?!?/p>

寧芙不由一愣,隨后算了算日子,寧苒懷長子,確實是這個時候。

寧苒這輩子在夫家,一直是一帆風(fēng)順,一胎是衛(wèi)府三房嫡長子,二胎又是衛(wèi)府孫子輩里頭一個女君,最得寵的兩個子嗣,全是她生的,是以在衛(wèi)府的地位,穩(wěn)如泰山。

寧芙雖有時會對寧苒有些許不滿,但還是替她高興的,盤算著到時去看她,該送些什么給她。

今日爬了山,她是累得不行,連晚飯也未用,躺在床上便睡著了。

這夜的夢卻極其香艷,男子是陸行之,兩人在寒香山的那處木屋里,窗外的雪萬里冰封,屋里卻是熱火朝天,極盡纏綿。

寧芙醒來后,喝了滿滿一大杯水,想不通今日為什么會想男人,難不成自己這身子也已經(jīng)成熟了?

自重生以來,寧芙是每隔一月,都有新的變化,衣裙已經(jīng)新做了幾輪,如今明顯能感覺胸脯大了不少。

第二日寧荷來找她時,看到她那一束梅花,道:“四姐姐,這梅花可是在寒香山上采的?”

“正是?!睂庈铰犓@語氣,便知這梅花肯定有問題。

“那日我們本也想采,可世子說這梅花喚做羅浮夢,是有毒之物,姐姐還是丟了吧?!睂幒傻馈?/p>

難怪昨日宗肆親手替她拂去了梅花,只是這般事卻不告訴他,寧芙只覺他心黑,不過人前她是不會說宗肆壞話的:“山上景色正好,不虛此行。”

“就是冷了些。”寧荷道,她穿著厚厚的大氅,卻還是凍得手通紅。

寧芙道:“怎么不待在木屋中?”

寧荷疑惑:“哪來的木屋?”

那木屋便是宗肆自己的私人空間了,但寧芙可沒覺得自己被特殊對待了,無非是他正好有事同他商談。

“有世子這樣的兄長真好,什么事情都替凝姐姐考慮周到,便是她惹下爛攤子,也不用擔(dān)驚受怕,世子也會替她處理了?!睂幒捎行┝w慕地說道。

寧芙心情卻不算好,她也是因為宗凝,被宗肆提醒的那位,若是她真與宗凝起沖突,大概也會被處理了。

-

寧苒有了身孕,寧老太太喜不自勝,親自交代寧芙去衛(wèi)府看她。

就連登門的日子,也是找了風(fēng)水先生算好的,寧芙屬羊,四日后最旺寧苒,方得那時才能上門。

“苒丫頭近日沒什么胃口,你院里的膳夫手藝好,讓準備些糕點,給你苒姐姐送過去?!睂幚咸珜庈降馈?/p>

衛(wèi)氏卻阻止道:“老祖宗,你放寬心吧,衛(wèi)府那邊什么都緊著阿苒,哪舍得虧待她,是她自己什么都吃不下,盡想吃些酸的?!?/p>

“這怕是個小子?!崩咸唤Φ馈?/p>

衛(wèi)氏只笑不語。

“阿芙日后要是能有苒丫頭爭氣,我便也心滿意足了?!睂幚咸指锌馈?/p>

衛(wèi)氏心中不以為然,寧芙或許嫁的夫家不差,可若想找一個比自家女婿好的,那是難如登天。嘴上卻道:“您老就放心阿芙吧,她這模樣,夫君還能差了去?便是宮中的皇子也相配?!?/p>

“不提也罷?!崩咸珖@了口氣,宮中皇子雖矜貴,可歷代奪嫡卻極其殘忍,有幾個是對妻子好的?都是可利用的棋子罷了,殺妻都未必眨眼,她還是不想將孫女嫁進宮中的。

衛(wèi)府的幾房,早早分了家,各有各的府宅,不過平日里往來頻繁,并不生分。

得知寧芙要來,衛(wèi)子漪便一大早來堂叔家,也就是寧苒這一房等她了。

“聽聞你與凝妹妹心生了隔閡,想必最近在學(xué)堂里都不自在。”衛(wèi)子漪一見她,便關(guān)心道,“過幾日我若碰上程霜、榮敏她們,便與她們聊聊?!?/p>

她口中的兩位,都是學(xué)堂里的女君,與衛(wèi)子漪還算交好。

寧芙心里感動,道:“衛(wèi)姐姐你別擔(dān)心,我與凝妹妹也不算有矛盾,只是她心里有些不舒服罷了?!?/p>

她沒瞞著衛(wèi)子漪,親事被拒的事,也一五一十地同她詳細說了。

“說起來慶國公府雖最滿意世子,但謝姐姐相看的也并非只有他,親事未定,一切都還是未知數(shù),她這番姿態(tài),倒顯得是你插足了?!毙l(wèi)子忿忿不平道。

寧芙不滿的,也正是這點。

“要不還是嫁進我們衛(wèi)府吧,你瞧你姐姐,所有人都寵著她?!毙l(wèi)子漪道。

二姐姐受寵,并不完全是衛(wèi)府心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她自己善于籠絡(luò)人心,她愛與人比較,觀察旁人多了,察言觀色的本事就提升了。

寧芙笑道:“那可不行,到時別人該笑咱們兩家肥水不流外人田了?!?/p>

寧苒本就受寵,如今懷了身子,更是被當成了寶貝,衛(wèi)霄幾乎是跟在她身側(cè)忙前忙后,什么事也不讓她操心。

寧芙笑道:“姐夫眼里可真有活?!?/p>

“頭一回當父親的男子,都是這般,到后幾個孩子,就做不到這樣了?!睂庈劾氖?,噓寒問暖,連那最好的人參,也端給她和衛(wèi)子漪喝了。

寧苒雖有向?qū)庈届乓某煞郑l(wèi)府這些姑嫂,還是比不上她自家妹妹的,便宜她們,不如便宜自己妹妹。

寧芙與衛(wèi)子漪一塊,陪著寧苒曬了一下午的太陽,才各自道別。

回府的路上,寧芙正要小憩片刻,不料馬車卻猛地停了下來。

“大膽!皇室馬車也敢頂撞,還不讓路?”車外有人呵道。

寧芙心中一驚,連忙下了馬車,禁軍統(tǒng)領(lǐng)冷眼看她,車夫早已跪下,瑟瑟發(fā)抖。

對面的馬車,寧芙曾見過,是六皇子的。

“是六表哥嗎?”寧芙低聲問。

孟澤剛從宗肆那受了氣,此刻心中怒火正無處發(fā)泄,這聲音嬌柔而又小心翼翼,他心中的無名火霎時間消下去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