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達州的一路,山路崎嶇。
身下馬兒太快,寧芙感受到了幾分顛簸之感,坐不太穩(wěn),宗肆便單手扶在了她腰上。
“世子到了達州,便有接應(yīng)之人了?”寧芙沉吟片刻后問道。
宗肆應(yīng)了聲:“我的人如今正在達州,只是與我斷了聯(lián)系?!?/p>
“之后世子有何打算?”寧芙問道。
宗肆并未言語。
寧芙也意識到,這問題過于私密了,自己如今替孟淵辦事,他不可能全然沒察覺,便是警惕,也是應(yīng)該的。
“是我越界了?!睂庈降馈?/p>
宗肆卻道:“如今自然得先養(yǎng)好身體,圣上盯我盯得緊,我暫且不宜輕舉妄動,圣上如今重病,過些時日,未必能耐我何,至于北地,我不在,父王不在,胡人不會錯過這時機,圣上便知這北地,換成他人來守,能否守住了?!?/p>
寧芙卻聽得心驚肉跳。
原來宗肆亦清楚敬文帝的現(xiàn)狀,而他的病情一旦公之于眾,便等于告知眾人,他手中的權(quán)力即將不再,朝中眾臣亦會各自生出小心思。
病重的君王,是比不過太子的權(quán)勢的,是以這種時刻易生謀反之事。
屆時朝中內(nèi)部算得上混亂,若外部還有戰(zhàn)亂,于大燕而言,是不小的打擊。
而孟澤若成了太子,必然不愿這內(nèi)外兼亂的局面,出現(xiàn)在自己即位前,否則就該擔這責任了,便是敬文帝不放過宣王府,孟澤也會為了自己登基前的太平,而與宣王府達成妥協(xié)。
“世子告知我這些,若是有一日,我壞了世子的事,世子不會滅我的口吧?”寧芙似真似假道。
“你不會不顧我的性命。”宗肆認真道,“至于其他的,不過是身外之事,事若壞了,我再想對策彌補就是。”
如今他的性命也是她的,若僅僅只是為了立場壞了他的事,他自然不會追究。
“還望世子能記住這份救命之恩?!睂庈降?。
宗肆卻覺得有幾分好笑,如今看她如何,也只覺她可愛。
淮朔到達州,約莫有兩個時辰的路程。
半途時,兩人尋了間攤子,吃了碗素面。
兩人都一身黑衣,瞧著便不好惹,無人敢接近他們。
“聽聞朝中派大臣來了達州,這幾日知府大人可忙死了?!?/p>
“不知是哪位大人?”
“只知姓陸,來監(jiān)督淮朔與達州之間修路一事的,京中嫌進度太慢。”
寧芙心知這討論的是陸行之,便全神貫注地聽了一會兒。
宗肆放下筷子,靜靜地看著她,沉聲問:“是陸行之?”
寧芙回神,看了看他,沒有否認。
“我身上這衣物,你是替陸公子買的吧?”他很快便猜到了前因后果,那好心情,也煙消云散了幾分,只是想起他是來護著她的,便也能接受幾分。
寧芙正糾結(jié)著該如何開口,就聽宗肆道:“你在我面前,不必這么小心?!?/p>
她怕的,卻是他針對陸行之。
“有你在,我不會為難他?!弊谒羺s也明白了她的心思,淡淡道。
兩人到了達州,時辰便已不早了。
方一進城,寧芙便看見了穿著各色奇裝異服之人,與傳聞無異,此處人最是魚龍混雜。
寧芙被宗肆帶進了一座宅子,里頭的人,似乎只是尋常商戶。
眼下環(huán)境陌生,她自是有幾分拘束,尤其是她的出現(xiàn),似乎極惹眼,侍女好奇地打量著她。
“帶姑娘去沐浴?!弊谒烈贿吪c人談事,一邊吩咐道。
寧芙被丫鬟領(lǐng)著去了湯房。
“夫人,需不需要我替你搓澡?”那侍女恭敬地詢問她道。
侍女自然不知曉宗肆的真實身份,恐怕只以為他是貴客,而把自己當成了他的妻子。
寧芙倒是也未否認,只點了點頭:“麻煩你了?!?/p>
這一連半個月的緊繃,自然是疲倦不已,她靠在浴桶旁,昏昏欲睡。
“姑娘與傅公子,是方成親吧?”侍女好奇問道。
傅公子,大抵就是宗肆的化名了。
“何以見得?”
“傅公子從前來,都是一人,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帶女子來,以前府上好多丫鬟喜歡他,不過傅公子都是冷冷的?!笔膛馈?/p>
寧芙道:“他就是這冷冰冰的性子?!?/p>
侍女道:“夫人是如何認識傅公子的?”
這事卻不是能透露的。
寧芙便胡謅道:“我姑母要發(fā)賣我,他見我貌美,便將我留在了身邊。后來便娶了我,我感恩他的救命之恩,便從了他?!?/p>
“夫人也不吃虧,傅公子俊俏又有銀子。只是不知這一回,是如何受傷的?”
寧芙卻不再言語,似乎是睡著了。
那侍女便也未再多問。
寧芙再見到陸行之時,他也換了一身衣物,身邊兩個丫頭正噓寒問暖的,而他懶得應(yīng)付,周身散發(fā)著冷意。
“要不要先下去休息?”宗肆見到她,那冷意便散了,低聲問她。
寧芙看了看那兩個丫頭,這不方便談私事。
“這里不需要你們伺候。”宗肆便道。
那侍女幫寧芙道:“傅公子夫人都來了,你們還在這,成何體統(tǒng)?”
宗肆看向?qū)庈剑凵袢岷?,嘴角也帶了幾分笑意?/p>
“傅公子,傅夫人,奴婢也先下去了?!蹦鞘膛?。
“扮做姓傅,可是為了借傅府的名頭?”寧芙問。
“姓傅,別人一看便知我是做生意的,反而不會多想。”宗肆道。
“我何時能離開?”
宗肆道:“待我替你安排好車馬便能送你回去?!?/p>
寧芙沉思片刻,道:“我本還想著去見陸行之一面?!?/p>
宗肆卻是沉默了片刻,道:“我讓人寫封信給他?!?/p>
“好?!睂庈降溃拔蚁认氯バ菹⒘?。”
宗肆頷首,“去吧?!?/p>
寧芙便往外走去,還未走幾步,忽聽他喊了一句:“阿芙。”
她轉(zhuǎn)過身,等到的卻是男子將她拽入懷中,低頭深吻她。
宗肆的吻,很急切,亦很熱烈,像是再也不愿忍耐,一只手扶著她的腰,一只手勾著她的下巴。
寧芙卻也不敢隨意推搡他,他渾身是傷呢。
宗肆情緒失控升騰。
沒有比這還讓他喜歡的事。
這樣好的阿芙,他不愿意放手。
哪怕他得付出很多。
如今她要什么,他都愿意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