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問的晚余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可她不回答,祁讓又不肯放過她。
斟酌再三之后,晚余回道:“晉王殿下和皇上長得一模一樣,但沒皇上有氣勢,沒皇上威風,他被關得太久,說話都有氣無力的,所以顯得很溫和,別的也沒什么特別之處。”
“就這?”祁讓對她的回答不甚滿意,“人人都說晉王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謫仙下凡,難道你就沒感覺?”
“沒有?!蓖碛嗝鏌o表情道,“他現(xiàn)在不過是皇上的階下囚,一個囚犯,能好看到哪里去,在嬪妾眼里,他除了和皇上長的一樣,別的都和皇上沒有可比性?!?/p>
祁讓眸光微動。
明明不相信她的話,可又說不上來為什么,心情比之前舒坦了不少。
他還想再問的具體一些,又不好一直在這種問題上糾纏,便轉(zhuǎn)換話題道,“你們都說了什么?”
“也沒說什么?!蓖碛嗾f,“他問我是誰,怎么進去的,我說我是晉王妃的妹妹,皇上的司寢女官,受太后所托去看他的?!?/p>
“太后?”祁讓驀地冷下臉,“不是晉王妃拜托你的嗎,和太后有什么關系?”
他真的很敏銳,一下子就察覺出了不對。
好在晚余事先已經(jīng)想好應對之詞,不慌不忙道:“確實是晉王妃拜托嬪妾的,但嬪妾想著,皇上可能不太想讓晉王知道晉王妃的狀況,再一個,嬪妾也想替皇上試一試晉王殿下的反應?!?/p>
“什么反應?”祁讓問道。
晚余說:“嬪妾告訴晉王殿下,太后對他還有期望,他說他如今已經(jīng)淪為皇上的階下囚,這輩子都沒有指望了,讓嬪妾轉(zhuǎn)告太后,不要再掛念他,好好頤養(yǎng)天年才是正經(jīng)?!?/p>
“他真是這么說的?”祁讓似乎并不相信,“他如果真的歇了所有的心思,還活著干什么,難道他很享受當囚犯的生活嗎?”
“這個嬪妾就不知道了?!蓖碛嗖聹y道,“可能是有牽掛的人,舍不得死吧!”
“像你一樣嗎?”祁讓嗤笑一聲,“你不就是牽掛著沈長安,才舍不得去死的?”
晚余再次無語,很想問問他,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就算他是皇帝,也不必這么刻薄吧,一句一個刀子,誰受得了?
她不說話,祁讓也受不了,臉上肉眼可見地浮起了怒氣:“不說話就是默認了?你和他同病相憐了是嗎?
朕拆散了他和江晚棠,又拆散了你和沈長安,你們兩個是不是很有共同話題,是不是都對朕恨之入骨?
你和他提起太后,是不是想看看他有沒有造反的心思?要是有的話,你就要和他聯(lián)手了是嗎?”
晚余的心不受控制地快跳了幾下,后背一陣發(fā)涼。
雖然她的確動過這方面的心思,和祁望說起太后,也的確是為了試探祁望的態(tài)度。
但她打死都不能在祁讓面前承認。
“皇上多慮了?!彼M量語氣平緩道,“嬪妾就是替皇上去完成晉王妃的心愿,沒有別的任何想法,晉王雖然心善,但嬪妾不覺得他比皇上更適合這個位子,治理國家,就是需要皇上這樣的人?!?/p>
“朕是什么樣的人?”祁讓瞇了瞇眼,“你是想說朕比他狠,比他冷血,比他無情,是嗎?”
“嬪妾沒有,嬪妾不是這個意思?!?/p>
“那你什么意思?”祁讓突然就惱了,赤足下了床,走過來捏住了她的下巴,“你不過見了祁望一面,就覺得他善良,覺得他比朕好,是嗎?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說他比朕好,現(xiàn)在,連你也這么認為。
他哪里好了,哪里善良了,你知道死在他手里的人有多少嗎?你知道他是怎么對朕的嗎?”
晚余已經(jīng)盡量不提及晉王的優(yōu)點,沒想到一個“心善”就令祁讓發(fā)了這么大的火。
她已經(jīng)不知道該怎樣應對他,只能裝委屈:“我說了我沒有,皇上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讓我去見晉王?
我一開始就說了,江晚棠是我的仇人,不值得我為她冒險,是皇上心疼她,非要我替她跑這一趟,怎么到頭來全都成了我的錯?
皇上懷疑我,為什么不懷疑江晚棠,她一心想知道晉王的消息,難道就沒有別的心思嗎?
因為她是皇上的心上人,所以皇上無論如何都不舍得把她往壞處想,是嗎?”
她一口氣喊出來,眼里蓄了兩汪淚,要掉不掉的與祁讓對視。
仿佛是氣狠了,什么都顧不得了,一把打掉祁讓的手,在兩汪淚變成淚珠滾落下來的同時,轉(zhuǎn)身就走。
下一刻,祁讓追上來,一把扯住她的手腕將她拽進了懷里。
“說走就走,經(jīng)過朕允許了嗎?你現(xiàn)在真是長本事了,都敢對朕大呼小叫了?!?/p>
晚余在他懷里掙扎了兩下,掙不脫,賭氣似的說道:“嬪妾不管說什么,皇上都不信,嬪妾的每一句話,都會引起皇上對嬪妾的懷疑,皇上到底想要嬪妾怎樣?”
“那還不是因為你欺騙朕?!逼钭層挠牡溃澳泸_了朕五年,叫朕如何相信你?”
“……”晚余氣得推了他一把,“嬪妾無話可說,請皇上準許嬪妾離開?!?/p>
“這么晚了,你要去哪兒?”祁讓攬著她的細腰,將她摟得更緊了些,“你現(xiàn)在回咸福宮,連宮門都進不去,讓康嬪知道了,沒準還給你安個什么夜會情郎的罪名,到時候朕可不幫你。”
晚余自嘲一笑:“皇上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什么時候幫過我了?”
“……”祁讓噎了下,看她淚眼婆娑的,到底沒計較她的無禮,松開手冷聲道,“太晚了,朕懶得跟你計較,自己乖乖到床上去,否則別怪朕對你用強?!?/p>
這話說的,好像他沒用過強似的。
晚余恨他恨得咬牙,卻還是乖乖上了床。
這個時辰,咸福宮她確實回不去了,別處也沒有她能去的地方。
如果激怒了祁讓,這一夜都不會好過。
再一個,她還想試探一下祁讓對晉王的態(tài)度,看看祁讓會不會讓她再去見晉王。
無論如何,她得先把他們兄弟之間的水攪渾了再說。
等到他們兩個斗起來的時候,祁讓就顧不上她了。
祁讓見晚余上了床,臉色這才緩和下來,自己也跟著坐到了床上。
兩人相對無言,祁讓盯著晚余臉上的淚痕,突然問她:“你一直說朕是為了你姐姐,舍不得你姐姐,你是不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