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煜憐憫地看了看她。

然后沒搭理她。

直接越過，進(jìn)了宮門。

秦明月看著他的背影，氣得直跺腳。

“這對夫婦倆，果然一樣的討厭！得意什么？不過是父皇的一條狗罷了！”

“國公府那么亂，說不定哪一天，就滿門獲罪遭殃！”

“到時候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陳述站在旁邊，表情始終淡淡的。

明明十分英俊，但面無表情的樣子，卻讓人下意識地不敢忽視。

秦明月對他的感情，十分復(fù)雜。

她依舊不喜歡陳述，但卻知道對方是在自己落魄的時候，唯一伸援手的人。

她信任他，并且開始依賴他。

“阿述，你怎么了？我難道說得不對嗎？陸景煜跟他夫人顧青檸，就是十分討厭?！?/p>

陳述收回目光，“明月，他們不討厭，而是你將自己擺在了他們的對立面。”

秦明月瞪大了眼，“阿述，你這是什么意思？”

陳述語氣很慢，循循善誘。

“你仔細(xì)想想，你跟陸景煜他們本沒有仇，但是卻被人慫恿著，一直跟他們對立?！?/p>

“為什么呢？”

“是因為有人打算利用你，做筏子，來對付陸景煜啊?！?/p>

秦明月這段時間，愈發(fā)的信任陳述了。

他說的話，一遍遍在腦海中回蕩。

陳述輕輕地握了握她的手，語氣十分溫柔。

“好了，不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

“今天不管是在陛下或者柔妃娘娘，還是在太后跟前，你都乖順一些?！?/p>

秦明月如今最想做的，就是恢復(fù)公主身份。

這個時候，如果讓父皇他們生氣，再次把自己貶為庶人了怎么辦？

她聽后頓時眼睛一亮，“嗯，我一定會的！”

陳述溫和地笑了笑，但是那笑容，不達(dá)眼底。

明和帝去上早朝了，秦明月就先去求見了柔妃。

她依舊跟柔妃親近不起來，但卻也耐著性子，陪著柔妃說話。

也不知道是前些日子沒有休息好，還是這屋內(nèi)太悶，總之秦明月竟然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的時候，身上還披著柔妃的衣裳。

她感覺手臂有點微痛，可能是壓到了？

“母妃，我怎么睡著了？”

柔妃溫和道：“你許是這段時間累了，好了，時候不早了，去慈寧宮吧，太后老人家很想你。”

秦明月點點頭，她也很想皇祖母。

只不過她起身的時候，看到柔妃手邊的笸籮里，放著幾件剛縫好的小孩肚兜。

秦明月臉一沉。

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母妃給那顧青檸孩子做的小孩衣裳！

她心中對柔妃升騰起來的那一點點溫情，瞬間消失殆盡。

真是愚蠢！

怎么寧可對一個莫名其妙的義女好，都不知道對她這個親生女兒好一些？

“那就不叨擾母妃了！”秦明月冷冷地說完后，轉(zhuǎn)身就走。

柔妃并沒有跟往常一樣，有受傷的神色，而是垂眸繼續(xù)縫著手中小孩的衣裳。

不一會兒，宮女琴心走到柔妃身邊，低聲稟告：

“娘娘，晉安公主的血，與您跟陛下的血，都不相融。剛才順公公在旁邊，看到了結(jié)果，他已經(jīng)去稟告陛下了。”

柔妃手一抖，針扎破了手指，一滴血滴落在了小孩的衣裳上。

再然后，又落下一滴淚……

這邊順公公也是臉色慘白，快步地去了金鑾大殿外邊候著。

站著的時候，額頭上一大顆一大顆汗?jié)L了下來。

現(xiàn)在還不到四月，天氣還很涼，旁邊小太監(jiān)好奇地看著順公公。

“干爹，這天也不熱啊，您這是怎么了？”

順公公拿起帕子擦了擦額間的冷汗，“閉嘴吧你，好好當(dāng)差！”

他表面上訓(xùn)斥小太監(jiān)，但內(nèi)心卻十分震驚。

晉安公主竟然不是陛下的親生骨肉?。窟@可是混淆皇室血脈。

到底是誰，竟然有這樣大的膽子！

不一會兒，退朝了。

明和帝一出來，就看到了順公公臉色慘白地站在那，他頓時一顆心往下一墜。

他看向身邊的陸景煜，“景煜，你來一趟御書房?！?/p>

陸景煜：“是?！?/p>

等到進(jìn)了御書房，明和帝在龍椅上坐穩(wěn)了，就對順公公說道：“結(jié)果如何？”

順公公看了看陸景煜。

明和帝擺擺手，“景煜是自己人，說罷?！?/p>

順公公跪在地上道：“剛才晉安公主殿下來了，就依言趁她睡著的時候，取了幾滴血?！?/p>

“她跟您，還有柔妃娘娘的血，都沒有相融……”

順公公說完后，就以頭抵地。

陸景煜想了想，自己也讓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來。

明和帝握著白玉茶盞在手中，許久也沒有喝，但也沒有放下。

整個御書房中，靜謐無聲，針落地都仿佛能夠聽到聲響。

過了好一會兒，明和帝才緩聲道：“柔妃那邊如何了？”

順公公：“公主去了慈寧宮見太后了，柔妃娘娘就一直在縫制小孩的衣裳?！?/p>

“奴才急著跟您稟告這件事，也沒多問?！?/p>

“不過，看到柔妃落淚了?！?/p>

一言不發(fā)，兀自落淚。

怕是傷心到了極致。

明和帝自己何嘗不也十分難受？十分憤怒？

但他是一國之君，不應(yīng)喜形于色，也不應(yīng)悲傷外露。

明和帝轉(zhuǎn)過頭，看著臉上還都是震驚神色的陸景煜。

“景煜，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幫朕找到親生孩子！”

“不管男女，不管死活，朕要知道真相！”

陸景煜：“……是！陛下，秦明月同蘇妃那樣親近，臣打算從蘇妃身上開始查起。”

明和帝閉上眼，點了點頭。

“查?！?/p>

陸景煜：“那秦明月如何處置？”

明和帝：“太后想她，那么就先把她留在慈寧宮，陪著太后，不可離開，一直到查明真相?！?/p>

“景煜，你一定會幫朕找到孩子的，對嗎？”

看著明和帝眼底的期待，陸景煜心情復(fù)雜地點了點頭。

**

慈寧宮。

秦明月正抱著太后的胳膊在哭訴。

“皇祖母，明月好想您??！您不在的這些日子里，他們都欺負(fù)明月！”

“駙馬被妖精迷了眼，棄我而去。母妃更是偏心她那個義女，都不管我?！?/p>

“父皇也被人哄著，不止兇了我，還將我貶為庶民。”

“……”

聽著秦明月說了半天，太后微微斂眉，“你竟然都不怪蘇妃嗎？”

秦明月愣了一下，隨后沉默下來，眼底浮現(xiàn)了一抹委屈。

“我也怨懟過她，但后來卻想明白了。她畢竟又不是我的母妃，肯定不會為我付出的。”

“倘若出事的是三皇子，那么她肯定會豁出去救自己的孩子?！?/p>

她突然語氣一頓，反應(yīng)過來，“蘇妃？”

太后：“昨天晚宴三皇子犯了錯，蘇妃求他求情，陛下將她貶為了蘇妃?！?/p>

秦明月紅了眼，“皇祖母，您看看，人家這才是親生母妃！我那個……”

太后看著絮絮叨叨，對柔妃滿眼抱怨的明月，嘆了一口氣。

“明月啊，這感情也是相互的，哀家怎么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關(guān)于柔妃的事情？你對自己的母妃，也是不太上心啊?！?/p>

秦明月感覺委屈。

“她對我也從來沒有好過啊，還不如蘇妃娘娘呢！從小到大，蘇妃娘娘對我，真的是視如己出！”

看著滿心滿眼都是蘇妃的秦明月，太后也無可奈何。

這個時候，順公公來了。

他福身行禮，“啟稟太后，陛下說您思念孫女，就讓晉安公主這段時間住在慈寧宮，陪著您，好好盡孝?！?/p>

太后自然是愿意的，這人老了，身邊想要子孫們陪伴。

但秦明月卻微微皺眉。

她都恢復(fù)了公主身份，那么賀銘也就恢復(fù)駙馬的身份了。

他總該會拋棄那個許念，留下來陪自己了吧？

但是眼下，她出不了宮，就喊來陳述，名義上讓他去給自己拿行李進(jìn)宮。

實際私下囑咐他：

“阿述，你幫我去給賀銘傳口信，我如今已經(jīng)恢復(fù)了公主身份?！?/p>

“倘若他愿意迷途知返，回來跪著求我，我或許會同意讓他繼續(xù)做駙馬?！?/p>

陳述聽后，眸光十分平靜。

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因為，他一直知道，不管如何，秦明月都不會喜歡他，心中永遠(yuǎn)有著那個賀銘。

陳述疑惑地看著她，“明月，他背叛你那么多次，你為何還愿意原諒他？”

秦明月有一些不悅，但對方是陳述，她愿意對他多點耐心。

“阿述，你知道的，賀銘是我第一個喜歡的人，也是我當(dāng)初一見鐘情的人。”

“又怎么會那么容易忘記嗎？”

陳述喃喃道：“一見鐘情的人，真的無法遺忘嗎？”

秦明月：“那是當(dāng)然了啊?！?/p>

她一直都知道，賀銘之于她，就比如她之于陳述。

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

許念死了，而賀銘還沒死，但卻已經(jīng)被許念一刀捅成了太監(jiān)。

陳述靜靜地看著秦明月，語調(diào)十分溫柔。

“明月，你真的確定還要賀銘，對嗎？”

秦明月點頭，“只要他愿意跪著求我原諒，我就勉為其難地同意讓他繼續(xù)做駙馬?！?/p>

“不過阿述你放心，以后在公主府中，我絕對不會再讓他欺辱你了?！?/p>

陳述：“我是說，如果你這次選擇了賀銘，我就會永遠(yuǎn)從你的身邊消失了?！?/p>

“那么，你還選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