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剛停到永安侯府門前,管家就急匆匆的迎上前來,滿臉堆著討好的笑,腰都比以前彎的更低了一些。
“大小姐,幼寧小姐,你們回來了!侯爺和夫人已經(jīng)在等著了,快些過去吧!”
“父親和母親是有什么要緊的事情嗎?”虞聽晚輕聲詢問。
她聲音雖然輕柔,長相看起來也是人畜無害,管家卻不敢輕易地小瞧她了。
張管事也是侯府中的老人了,犯了錯別人都沒發(fā)現(xiàn),卻被她一眼看了出來。
他雖然自認對侯府忠心耿耿,可也怕被看出什么,再落個慘死的下場。
管家陪著一臉的笑,帶路的同時,也在回答虞聽晚的問題。
“回稟大小姐,是蘇家送來了謝禮,說是專門感謝咱們幼寧小姐。侯爺十分高興,一早就讓老奴在外面等著,親自迎你們回來呢!”
聽到這話,虞聽晚并沒有笑,反而是擰起了眉頭。
蘇家來送禮感謝幼寧?
為什么?
“幼寧,你今日在國子監(jiān)可是做了什么?”
虞幼寧剛想偷跑,就聽到了虞聽晚的話,趕忙仰起臉對著虞聽晚粲然一笑,“娘親,其實也沒做什么,我就是幫蘇姐姐扎了一針而已。”
說著,虞幼寧還伸出了一根手指。
“真的就只扎了一針哦!”
虞聽晚眉心狂跳。
她已經(jīng)猜到是什么針了,定然是那“聰明針”!
怪不得蘇家會送來謝禮!
虞聽晚面露無奈,“之前不是交代你,不要輕易給人扎聰明針嗎?”
虞幼寧歪了歪頭,“可是蘇姐姐真的很想變聰明呀!能幫忙為什么不幫忙呢?”
“你是好心幫忙,但聰明針被大家知道了,若是天天都有人來找你扎針怎么辦?”
“那就扎??!”
虞幼寧回答得十分干脆。
不就是扎一針嗎,很簡單的!
兩人說著,已經(jīng)走到了正院。
永安侯和侯夫人早就得了消息,正眼巴巴地等著。
一見虞聽晚和虞幼寧來了,侯夫人立即對著虞幼寧伸出了手,“幼寧,快來,然到外祖母這兒來!讓外祖母和你好好的親香親香!”
虞幼寧今日可真是給他們長臉!
那蘇家是什么樣的人家?
老爺子是前首輔,現(xiàn)在的首輔又是他的門生,生的兒子也是戶部尚書。
不僅有權(quán),更是清貴,可永安侯府這靠著祖上蒙蔭才封侯的完全不同。
永安侯以前也向蘇老首輔示過好,也想要同蘇尚書親近,可都被兩人不動聲色地給擋了回來。
可今日,因為虞幼寧,蘇尚書竟然親自帶著禮物登門致謝,簡直讓侯府蓬蓽生輝!
想來此時整個京城都已經(jīng)知道了,永安侯府和蘇家有了交情。
只想一想明日上朝的時候,別的大臣會用什么樣的眼神看著他,永安侯就覺得高興,看向虞幼寧的眼神也越發(fā)的慈愛起來。
虞幼寧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侯夫人面前,卻在侯夫人伸手想要抱她的時候,接連往后退了幾步。
侯夫人攬了個空,不免有些錯愕,“幼寧,怎么了?怎么不讓外祖母抱?”
虞幼寧自以為悄悄地看了一眼永安侯,“外祖父說了,這樣是沒規(guī)矩!”
永安侯一口老血梗在了喉嚨口。
這小丫頭,怎么如此記仇?
永安侯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我那只是隨口一說,幼寧不必當真?!?/p>
虞幼寧眨了眨眼睛,“真噠?外祖父不嫌我沒規(guī)矩了?”
“當然不嫌?!庇腊埠钊f分滿意地看著虞幼寧,“幼寧如此聰慧,金針更是用得出神入化,不愧是我的外孫女,當真是給我長臉!”
虞幼寧瞬間懂了,“原來給外祖父長臉才配做外祖父的外孫女呀!”
她說話的語速不快,聲音軟糯,但吐字卻十分的清晰。
明明是一句有些拗口的話,被她這么說出來,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一時之間,屋內(nèi)一片寂靜,氣氛有些尷尬。
虞聽晚伸手拉過虞幼寧,將她帶到自己的身邊,這才柔聲開口,“父親,幼寧年幼,你別和她計較。”
永安侯是有些生氣的,但是很快又將怒意壓了下去。
他已經(jīng)讓人去打聽了,京城中很多人都在打聽這“聰明針”,以后登門求扎針的人必定不少,還會有朝中權(quán)貴,這可是他和這些人交好的重要機會。
在這種緊要關(guān)頭,不能因為一句童言和虞幼寧計較。
永安侯摸了摸胡須,面容和藹,“聽晚,你也太小心了一些,幼寧是我的外孫女,我自然是疼她的,怎么會因為這么一點小事同她計較?你今日入宮,一切還順利吧?”
“順利?!庇萋犕硇χc頭,“皇后娘娘很是和善,同我說了很多,還說明日仍要接我入宮?!?/p>
“當真?”永安侯更高興了。
雖然林若梨是命定的太子妃,可皇后娘娘對林思瓊卻一直都是淡淡的,很少會讓林思瓊進宮說話,怎么倒是和虞聽晚這么相投?
但不論是因為什么,這對侯府來說又是一件好事。
“皇后娘娘喜歡你是好事,只是你切記,進宮陪伴皇后娘娘,要時刻警醒,莫要惹娘娘生氣帶累了侯府?!庇腊埠疃诘?。
聽著永安侯前面的話,虞聽晚心中還有些感動。
可聽到了最后一句,虞聽晚心中卻瞬間冷了下來。
所以他并不是擔(dān)心她這個女兒,只是怕連累侯府是嗎?
虞聽晚垂下眸子,“我知道了,今日也累了,我想帶著幼寧回去了?!?/p>
從正院離開,不多時母女兩個就回到了她們住的院子。
白芷在院子里候著,正帶著小丫鬟清理院子,看著她們擺放花草。
見虞聽晚和虞幼寧回來了,趕忙上前來請安。
虞聽晚擺了擺手,“這里不用你們了,都下去吧?!?/p>
白芷有些害怕地看了虞聽晚一眼,不敢有絲毫的遲疑,立即帶著小丫鬟們走了。
白芷剛走,玄武就來了。
看到突然出現(xiàn)在屋內(nèi)的玄武,虞幼寧笑著跑了過去,“玄武叔叔,你來啦!”
玄武垂眸看向虞幼寧,面無表情的臉上都多了一絲笑容,眼神也溫柔了許多,“小小姐好?!?/p>
“你也好你也好!玄武叔叔和娘親有話說,那幼寧自己去玩兒啦!”
虞幼寧一陣小跑就到了院子里。
她晃了晃手腕,手腕上的鈴鐺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而就在這時,有一只鳥從天空俯沖了下來,落在了虞幼寧額手心。
一人一鳥很快玩兒到了一起,嘰嘰咕咕也不知道都在說些什么。
虞聽晚眉眼含笑看著這一幕,過了一會兒才道,“讓你查的事情可有進展了?”
“屬下查到那接生婆離開侯府之后,連夜舉家離開了京城,在一個偏遠的小鎮(zhèn)子上安了家。后來沒過多久,人就去世了。據(jù)她家里的人說,她總是心神不寧,晚上還會做噩夢,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卻又什么都不說。當年給她治病的郎中屬下也找到了,那郎中說接生婆是心悸受驚,多思多慮,生生把自己熬死的?!?/p>
“這么看來,調(diào)包的事情就是她做的了?!庇萋犕碚f著,輕笑了一聲,“做了虧心事,卻把自己嚇死了,也不知道臨死之前后不后悔?!?/p>
玄武神色冷然,“她這是咎由自取,死了也是活該?!?/p>
“她可曾留下什么東西嗎?”
“沒有。她的家里人說沒有,屬下也偷偷找了,的確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p>
虞聽晚聽了這話也不覺得失望。
背后謀之人既然敢讓她安然離開京城,就必定已經(jīng)將該處理的東西都處理干凈了,不會留下這么明顯的把柄。
“那邊就先別管了。”虞聽晚輕聲道,“這府中采辦上的張管事死了,他死之前一口咬死,自己貪墨了十幾萬兩銀子,你去查查他家中還有什么人。一個管事,就敢說自己貪墨了這么多的銀子,這是把別人都當傻子嗎?”
玄武從不會多嘴多舌,虞聽晚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
“是,小姐放心,屬下會盡快查出結(jié)果的?!?/p>
玄武剛走,在虞幼寧手心里站著的翠鳥也跟著飛走了。
虞幼寧嘟著嘴回到了虞聽晚的身邊,“娘親,翠翠和玄武叔叔一起走了!我還想和翠翠一起玩呢!”
“你玄武叔叔還會來的,下次再玩兒。”
“那好吧!”
這天之后,皇后就時常宣召虞聽晚進宮,虞幼寧更是每天中午都能進宮吃御膳。
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永安侯府找回來的親生女兒被皇后所喜,那嫡親的外孫女更是藥王谷谷主的關(guān)門弟子,年紀雖小,一手金針卻已經(jīng)出神入化。
有不少人想要見虞幼寧,可都礙于沒有機會。
直到蘇家廣發(fā)請?zhí)?,要給蘇妙云慶祝八歲生辰,他們才終于有機會見到虞幼寧。
蘇家這次發(fā)帖子,第一個發(fā)的就是蘇家,還是蘇尚書親自到永安侯府送的帖子。
不僅給了永安侯一張請柬,還額外給了虞幼寧一張。
“幼寧,這是妙云讓我給你的?!碧K尚書面色和藹的開口,看虞幼寧的眼神十分的慈愛。
他有兩兒兩女,只有小女兒蘇妙云不夠聰明。
他原本想著,不夠聰明也沒事,有他在,有蘇妙云的哥哥姐姐在,蘇妙云這輩子也能過得順遂無憂。
可現(xiàn)在,因為虞幼寧的“聰明針”,蘇妙云近來像是重新長了一個腦子,聰明了不止一點半點,簡直讓他驚喜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