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寧吃東西的動作不停,但也不耽誤說話。
“西涼的皇帝,本來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這些年,一直都是蠢蠢欲動。要是真的能心甘情愿地把城池奉上,那才是真的奇怪了?!?/p>
見楚淮序眉頭緊鎖,似乎十分的憂慮,虞幼寧對著他燦爛一笑,“阿序不用擔心,這些年,大雍風調雨順,糧食年年都是豐收,是兵強馬壯。就算真的打起來,咱們也不害怕他們。他們要是真的主動出兵,咱們倒是能名正言順地將其打下來?!?/p>
三國并存,很多事情,就不是心中怎么想就能怎么做了。
需要考慮的地方,還是很多的。
真的想將西涼拿下來,還需要一個正當?shù)睦碛伞?/p>
西涼越是過分,大雍就越容易有這個理由。
楚淮序點頭,面上也多了幾分笑意,“幼寧說得對,且看看西涼究竟想要如何吧!”
從大雍京城往西涼的塢城送信,即便是快馬加鞭,一來一回,至少也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這一個月,說起來慢,其實還是挺快的。
轉眼一個月已經(jīng)過去,夏天也已經(jīng)結束。
入秋之后,隔三岔五的,總是要下一場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明顯地涼了。
皇帝原本還不覺得涼,但等看到西送來的信之后,心就徹底的涼了。
西涼皇帝病重!
現(xiàn)在躺在床上,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的兒子們,現(xiàn)在都在上躥下跳地爭奪皇位。
但是按理來說,西涼皇帝并沒有廢除拓跋若梨皇太女的身份,最應該繼承皇位的人,應該是拓跋若梨才對!
現(xiàn)在西涼的朝堂上,已經(jīng)有了支持拓跋若梨繼位的聲音。
原本那些皇子,還都以拓跋若梨不知所蹤為由,想要搪塞過去。
但是偏偏這個時候,大雍送了消息過去,拓跋若梨找到了。
這對那些皇子來說,無異于晴天霹靂。
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拓跋若梨竟然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被找到了!
還落在了大雍皇帝的手中。
若是大雍皇帝支持拓跋若梨,那皇位說不定最后還真的有可能會落在拓跋若梨的手中。
幾位皇子商量了一下,一致停止了內投,決定先對付拓跋若梨。
他們送來的信,內容十分的簡短。
大姨就是說,只要大雍將拓跋若梨送往涼城,他們會派人去接。
到時候,他們接到拓跋若梨,就會將城池的印信奉上。
城池的印信原本就該拱手相讓,現(xiàn)在卻成了交易。
還是大雍不得不答應的交易。
皇帝不僅心涼了,心中還是萬分的惱怒。
西涼皇帝生龍活虎的時候,尚且不敢這樣強橫。
現(xiàn)在西涼皇帝都要死了,他那幾個還沒登基的兒子,倒是比西涼皇帝更加的強橫。
倒是很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意思。
皇帝一個人在御書房里坐了許久,才讓人宣文首輔和溫老元帥進宮議事。
身為太子的楚淮序,自然也被宣召了過去。
四個人在御書房中商量了許久,才終于確定了究竟要怎么應對。
拓跋若梨肯定是要送過去的。
這樣的人,不能留在京城,名不正也言不順。
但是送到?jīng)龀侵螅匕先衾娴降啄懿荒芑钪氐轿鳑?,那可就不一定了?/p>
現(xiàn)在,想讓拓跋若梨死的,絕對不僅僅是他們。
那幾個皇子,肯定也巴不得拓跋若梨立即去去。
只有拓跋若梨死了,皇位才能名正言順地落到他們這些人的手中。
到底誰能搶到,那就是之后再考慮的事情了。
護送拓跋若梨去涼城的人,在經(jīng)過一番商討之后,最后確定為了霍云安。
他的能力有目共睹,且數(shù)次在京城和涼城之間來回,路上的情況也最為熟悉。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因為,接下來很有可能會和西涼有所沖突。
霍云安這個時候,應該守在涼城,而不是待在京城。
至于蕭暮雨那邊,這一個月來,已經(jīng)招到了很多懂機關術的人。
那些人經(jīng)過蕭暮雨的考核之后,現(xiàn)在已經(jīng)各司其職,開始配合蕭暮雨一起研究機關鳥了。
霍云安本就不懂機關術,留下來也就是打打下手,意義并不大,甚至是一種浪費。
幾人商量好之后,皇帝就立即下了旨意。
霍云安領旨的時候,人雖然有些懵,但是沒有任何的猶豫,立即就跪下來接旨了。
直到傳旨的人走后,霍云安這才拿著圣旨起身,眼神復雜地看向了蕭暮雨。
“暮雨——我——”
蕭暮雨對著霍云安粲然一笑,“你怎么了?那里本來就是你該去的地方。其實,就算沒有說圣旨,我最近也想找你說這件事的。
鉆研機關術,是一件費時費力的事情。一個小小的零件,若是尺寸有所錯誤,就要立即返工,反反復復不知道要做多少次。
往后的日子里,我只會越來越忙,根本沒有時間陪你。而你留在這里,不管是對你自己來說,還是對整個大雍來說,都是一種浪費。
你應該去做你喜歡的事情,你擅長的事情,而不是一直在這里陪著我。
這道圣旨,來得剛剛好。有了它,你和我,都不用絞盡腦汁地想要怎么開口說這件事情了。”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蕭暮雨的臉上一直都帶著笑容。
但是這笑容落在霍云安的眼中,卻讓霍云安心頭越發(fā)的沉重了。
以前,他還不是很理解,為什么溫元帥,為了駐守在涼城,寧愿不和暮雨的母親在一起。
現(xiàn)在,事情發(fā)生在了他自己的身上,他倒是有些理解了。
原來不是不愿意,只是沒有選擇。
當不能兩全的時候,注定只能舍棄個人的情感。
他和暮雨比當初的溫元帥兩人要好一些。
至少,暮雨也有的選。
她能選擇,并且已經(jīng)過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想到這里,霍云安也跟著笑了起來。
“暮雨,你說得對!我們都應該,努力地去做自己應該做的事情!”
兩人相視一笑,不需要更多的言語,一切都在不言中。
他們兩人倒是釋然了。
但是霍清塵聽到這消息之后,卻是不干了。
“大哥,我可以替你去!我去找皇上說,我替你去,你留下來陪著暮雨姐姐——”
“清塵!”霍云安聲音嚴厲,制止了霍云安的繼續(xù)往下說。
霍云安雖然停頓了一瞬,但也僅僅就是一瞬。
“為什么不讓我說?我可以替你去啊!你明明可以和暮雨姐姐在一起!”
看著一臉認真,并且十分執(zhí)拗的霍清塵,霍云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清塵,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讓你替我去。
我也不愿意留在京城。
雖然陪在暮雨蛇年,的確是我想做的事情,但這段時間,我并不開心。
和京城的安穩(wěn)繁華相比,我更想回到?jīng)龀恰?/p>
我想回到軍營里去,你明白嗎?”
霍清塵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他沒說話。
但是他的眼神和表情已經(jīng)表明了,他不明白。
他是真的想不明白。
為什么大哥明明是喜歡暮雨姐姐的,也想和暮雨姐姐生活在一起,為什么卻說在京城不開心。
看著霍清塵面上的不解,霍云安抬起手,在他的頭上輕輕地揉了揉。
“你還沒找到自己要做的事情,不知道自己究竟最喜歡做什么事情,所以你不明白我的選擇,也不理解我的想法,不過沒有關系,早晚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聽到霍云安這么說,霍清塵雖然還不是很懂他話語中的意思,但是已經(jīng)明白了一點。
那就是霍云安已經(jīng)決定要走了。
他已經(jīng)做好了決定,不論是誰說什么,他都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了。
霍清塵悶悶不樂,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么,只能來找虞幼寧。
他來的時候,虞幼寧正在寫藥方。
看到他來了,虞幼寧也只是看了一眼,打了個招呼,并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你來了!自己坐下吧,我還沒忙完。你怎么好像不高興的樣子?是擔心你大哥嗎?這次應該打不起來,你就放心好了。
我正在寫一些藥方,等寫好了之后,送到醫(yī)藥學堂那邊去,讓他們全都一起來配置,到時候一起送到?jīng)龀悄沁吶ァ?/p>
只要不是一擊斃命,有這些藥在,再重的傷也能救回來!”
霍清塵沒說話,只是一直盯著虞幼寧看。
虞幼寧坐在桌邊,身子筆挺,眼神認真,下筆有神。
尤其是說剛剛那些話的時候,不僅臉上滿是自豪和驕傲,就連語氣都帶著雀躍。
以前他沒注意過,但是現(xiàn)在,他卻立即就注意到了。
剛剛,他和大哥說話的時候,大哥也是一樣的神情和語氣。
原來說起自己喜歡做且擅長做的事情,大家都是一樣的!
霍清塵抿了抿嘴,問出了心中最為在意的問題。
“幼寧,若是以后,太子必須留在京城,而你有你要做的事情,必須離開京城,你會怎么選?”
“嗯?”
虞幼寧抬起頭,滿眼奇怪的朝著霍清塵看了過去。
好端端的,為什么要問這么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