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目光直直地看著她的臉,“你想清楚了?”
他是無所謂,反正不是他的種。
然而他聽說打胎傷身,當(dāng)年他所謂的父親對他母親強取豪奪的時候,也是這么哄著她把他生下來。
祝鳶低著頭,無聲點頭。
“不想要盛聿的種還是怕我保護不了你?”裴凌的眼神比之前更犀利,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
還不等她開口,他慢悠悠道:“如果擔(dān)心我保護不了你才想這么做的話,大可不必,我能護你一定也會護你肚子里的孩子。但如果你只是不想要盛聿的種,我可以幫你,不想要就不要?!?/p>
傷身的話,他就慢慢給她養(yǎng)好來。他有錢,現(xiàn)在科技發(fā)達,總沒什么問題的。
但如果她想留卻又擔(dān)心被心懷不軌的人盯上,他不同意,無非就是繼續(xù)守著令他惡心的裴家,陪著她,護著她。
以前對她的感覺模糊,沒到非要她不可的地步,他自然不會在外人面前輕易暴露實力。
祝鳶的手指緊緊絞著,絞得指節(jié)發(fā)白,叫人毫不懷疑,再絞下去,她的手指就要斷了。
漫長的沉默后。
裴凌附身伸出手,強硬地將她兩只手分開,看著分開之后泛紅的手指,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氣。
然而他并沒有松開她的手,而是緊緊攥著,抬頭看著她的臉,語氣聽上去不怎么好,“你想好了再告訴我?!?/p>
就在他松手轉(zhuǎn)身之際,身后傳來她無力卻堅定的聲音:“我想好了,拜托二爺幫我安排醫(yī)院吧,越快越好?!?/p>
時間拖得越久,危險就越大。
那些人都沖著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必須盡快去醫(yī)院。
裴凌頭也不回地說:“行。”
離開房間后,裴凌抬起手摸了一下后脖頸,之前在溫泉山莊被子彈劃過,后脖皮開肉綻了。
之前祝鳶昏迷,他一直在房間里坐著,沒感覺到什么,這會兒跟她說話,血腥味太臭,不想被她聞到。
關(guān)上房門,他轉(zhuǎn)身去了另一個房間,走進浴室里,脫掉身上的衣服打開花灑,水流嘩嘩的從他的頭上淋下來,沖掉后脖頸的血污,露出一片皮開肉綻的肌膚,外翻的皮膚被水沖得發(fā)白,但只要水一停下,血又開始往外冒。
他隨手抽了一條毛巾,胡亂擦拭傷口,好一會兒,整條毛巾都染紅了,血才漸漸沒那么多了。
過了一會兒,他走出浴室,腰間圍著一條浴巾,肌理分明的上半身,透著小麥色的精壯胸膛有幾顆水珠往下滑落,沿著人魚線鉆入浴巾。
保鏢拿了藥進來,看到他后脖的傷,若無其事移開視線,隨后將放著藥的托盤放在他面前的茶幾上,隨后便出去了。
不是他不想幫忙處理,而是二爺受傷從來不讓旁人幫忙,就算是槍傷,他也能拿匕首自己把子彈挖出來。
更多時候二爺受傷他們并不知情,大多時候是他自己一個人解決了。
裴凌隨便給自己上了點藥,拿紗布貼著傷口,穿上衣服之后又把保鏢叫進屋。
“我身上還有血腥味嗎?”
保鏢愣了一下,但對上裴凌冰冷嚴(yán)肅的目光,他立即回答道:“聞不到了?!?/p>
“你站那么遠,當(dāng)然聞不到?!迸崃璨粣偟?,“過來一點?!?/p>
保鏢又近了幾步,靠近裴凌,語氣認真,“真的聞不到了二爺?!?/p>
裴凌嗯了聲,“把這些藥收拾一下。”
他起身離開房間,到祝鳶房門口,還不等他推開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坏篮艿?,壓抑的哭聲?/p>
握住門把的手一僵。
過了幾秒鐘,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垂下。
明明是一只非常漂亮的手,手背卻有大大小小抓痕傷疤而影響了美觀。
裴凌背靠著門框,依稀能聽見她的哭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里面的哭聲終于停下。
裴凌臉上神色不明,他抬頭看了一眼墻上的掛鐘。
三十七分鐘。
她可真能哭。
……
京都城醫(yī)院內(nèi)。
喬邁第一次當(dāng)著司徒他們的面發(fā)火,“你們怎么能讓他流那么多血!再晚一點,人都沒了!”
重癥病房門,盛聿靜靜躺在床上,臉上毫無血色,胸膛沒有一絲起伏。
若不是床邊的監(jiān)測儀顯示跳動的數(shù)據(jù),會讓人覺得那里躺著的是一個已經(jīng)沒有生命的人。
司徒的下頜緊繃,沉著蒼白的臉,沒有半句狡辯,的確是他沒有保護好盛聿。
才給那個姓江的可趁之機,趁大家被祝小姐以命威脅而分神之際,趁亂打傷聿少。
雖然他親手殺了姓江的,可還是難解他心頭之恨!
喬邁罵完他之后,又想罵,可一看到他左肩的槍傷,眉頭緊皺,“你趕緊去把子彈取出來?!?/p>
“不著急,我等聿少醒來?!?/p>
司徒的一根筋,喬邁是早就領(lǐng)略過了,乍一聽他這么固執(zhí)的話,他氣得差點七竅生煙,但他好歹行醫(yī)多年,控制情緒的能力還算不錯。
雖然仍是生氣,卻還是勸他,“我不是怪你,我也是關(guān)心則亂。你現(xiàn)在先去把傷口處理了,聿少沒那么快醒來?!?/p>
“多久?”司徒腳步一動不動。
喬邁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再次竄上來,怒不可遏地叫人過來,“把他帶去處理傷口!”
奈何保鏢兩個人齊上陣也推動不了司徒半分!
喬邁看著他死倔的樣子,怒從心來,使出殺手锏,“聿少還需要你幫忙找祝小姐,你不處理傷口能撐多久?”
司徒抿了一下唇。
喬邁見狀,沖兩名保鏢使了個眼色。
兩人再次動手,這才把司徒帶走。
喬邁轉(zhuǎn)身,透過層層玻璃門,看向病房里躺著的男人,嘆了口氣。
希望聿少能闖過這一關(guān)。
而在他身邊的齊競和原風(fēng)野同樣著急。
尤其原風(fēng)野根本想不通,怎么好端端的會變成這樣。
以前他就知道祝鳶不是一般的女人,否則也不可能先后入了陸懷湛和盛聿的眼。
可現(xiàn)在看來,那女人不僅固執(zhí)倔強,還十分狠心。
不就一個私生子嗎?
養(yǎng)在外面,眼不見心不煩,放著好日子不過,聿哥是真的把她捧在手心里疼著,這樣的待遇外面那些女人連做夢都不敢想,她竟然那么不知好歹。
至于鬧得這么大,非得離開聿哥不可?
現(xiàn)在聿哥受了這么重的傷,差點就要死了,連什么時候醒來都是未知數(shù)。
而她,竟然跟著那個姓裴的遠走高飛了!
原風(fēng)野越想越生氣。
不遠處傳來急切的腳步聲,在安靜的重癥病房區(qū)尤其明顯。
齊競和原風(fēng)野聞聲看過去。
寧槐清喘著氣,雙眸含淚的看著他們,“他、他怎么樣了?”
然而還不等她靠近他們,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恩佐伸出手?jǐn)r住她的去路,毫不留情地怒斥她。
“離聿少遠一點!”
他知道寧槐清一個人帶著孩子辛苦,但他一點都不同情她。
因為是她自己選擇的后果,明知道聿少對她沒有感情,她竟然背著聿少偷偷把孩子生下來,不仁不義的人在他這里就是遭人唾棄的。
看在她是女人的份上,他才沒動手。
可如果不是她,聿少和祝小姐怎么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