咠宋侍郎看到李南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你又在胡咧咧什么?”
李南柯沒理會他,將手里的一沓紙交給宋依,大聲道:“娘親你快看,這是我去汴京府衙門請衛(wèi)大人幫忙查的。
我親外祖母留下的十間鋪子,有五間在章家外祖母名下,還有五間是在姨母名下。
一百畝水田也是,一半在姨母名下,一半在章家外祖母名下?!?/p>
話音落,章氏和宋侍郎臉色都變了。
圍觀的百姓議論聲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看向章氏,隨即又掀起一波更大的議論聲。
“天啊,這就不就是昧下了人家親娘的嫁妝嗎?”
“不僅昧下了,還分出去一半給親閨女,另一半自己留著?!?/p>
“都說繼母惡毒,這話果然不假。”
“自古有后娘就有后爹,我不信這事兒宋侍郎一點不知情。”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傳進宋侍郎耳中,頓時臉色更加難看。
瞪著李南柯的目光恨不得生吃了她。
李南柯驚呼一聲躲到宋依身后,怯怯探出半個腦袋,聲音泫然欲泣。
“娘親我好害怕啊,外祖父的眼神好嚇人啊?!?/p>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宋侍郎。
宋侍郎氣得胸口幾乎要爆炸。
這個死丫頭會害怕?
她要知道害怕就不會拿出這些東西。
宋依下意識將女兒擋在身后,雙手緊緊攥成了拳頭。
聲音少了兩分嗚咽,多了幾分冷意。
“如今證據都已經擺在了面前,父親要作何解釋?明明是我母親的鋪子和田地,怎么成了妹妹的嫁妝?
難不成是章氏她出銀子買下了我母親的鋪子?”
宋侍郎神色變幻不定,攏在袖子里的手氣得直顫。
事到如今越解釋越亂,絕不能讓此事影響他的名聲。
心中迅速有了權衡,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反手就給了章氏一巴掌。
“賤婦,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說??!”
“你當年告訴我這些鋪子都虧損了,經營不下去了,還有莊子上的莊頭鬧事,原來都是騙我的嗎?”
伴隨著怒吼聲,宋侍郎的手裹挾著怒火,重重甩在了章氏臉上。
啪。
章氏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偏過頭去,踉蹌了兩下,重重摔在了宋家門前的臺階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發(fā)髻凌亂地散落在了臉上,遮住一半她驚愕又委屈的眼神。
她瞪圓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宋侍郎。
又把她推出來頂鍋?
第二次了!
這件事當年明明是兩個人商量后定下來的。
是他說韓氏既然嫁入宋家,人死了,嫁妝就應該是宋家的。
是他說宋依木訥,不夠精明,將來嫁到侯府去,宋家估計很難借力,給太多的嫁妝反倒浪費。
是他說慧兒嫁入寒門,趙家家貧,要多給慧兒一些嫁妝,免得慧兒在婆家吃苦。
明明是他先提出來的,不然她作為繼室,縱然有心,但也不敢做到明面上。
現在卻讓她一個人承擔后果,憑什么?
章氏再一次嘗到了錢媽媽臨死之前的憋屈和憤怒,顫抖著手指向宋侍郎。
聲音尖利,“宋誠,明明是你......”
“你住口!”
宋侍郎上前又甩了一巴掌,怒聲呵斥。
“蛇蝎婦人,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狠心腸,我當初就不該把你娶進門?!?/p>
“早知道你會做下這等事,我當初絕不會將韓氏留下的嫁妝交給你打理。
沒想到你竟然利用我對你的信任糊弄我,我......我真是瞎了眼啊!”
章氏的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腫起來,兩邊臉上各有五道清晰可見的指印。
火辣辣的灼燒感不僅令她臉皮疼,更深深刺痛了她的心口。
怎么也沒想到丈夫在這個時候,竟然絲毫沒有猶豫就讓她一個人背下所有的黑鍋。
這和前日哄著宋誠逼宋依寫悔過書,要銀子還不一樣。
發(fā)生在家里的事,她認下也就算了,傳出去總還有辯解的余地。
可如今眾目睽睽,她要是認下貪污原配嫁妝的事,她的名聲一落千丈,她還會被宋誠毫不猶豫地休棄。
章氏不愿意背這口黑鍋,可也不敢像剛才那樣憤怒地指責宋誠。
只能捂著臉生生咽下內心的委屈和不甘,矢口否認著。
“不,不是這樣的,誰知道她拿來的契書是真的還是假的?”
宋依冷笑。
“夫人若是懷疑,我們可以直接去汴京府衙再去核實一遍,只是不知夫人可敢?”
章氏目光閃爍,她當然不敢。
這時,身后傳出一道略有些急促的聲音。
“發(fā)生什么事了?娘,你怎么啦?”
宋慧撥開人群走進來,看到一身狼狽的章氏,臉色一變。
連忙上前扶起章氏。
章氏見到宋慧,猶如看到了主心骨一般,整個人頓時崩潰了。
一邊哭一邊委屈道:“你來的正好,快勸勸你姐姐吧。
她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嫁妝單子和契書,空口白牙非要污蔑我昧下了她親娘的嫁妝。
你父親他.....他也誤會我,這......這是生生要逼死我啊。”
章氏哭得傷心極了。
宋慧瞳孔微縮,轉頭對上宋依冷落冰霜的眸子,不由心中一咯噔。
短短幾日,宋依仿佛變了一個人一般,令她前幾日浮現的那種不安又一次涌了出來。
她強自壓下那股子不安,輕輕捏了捏章氏的手,嘆了口氣,向宋依解釋。
“姐姐可真是冤枉母親了,姐姐也是母親一手養(yǎng)大的,從小到大,母親對姐姐的疼愛都是有目共睹的。
母親怎么可能會昧下你親娘的嫁妝呢?”
宋依在宋慧來了之后,整個人都緊繃著,下意識握緊了李南柯的手。
她還沒忘記她中了馬錢子的毒,剛查到周媽媽,周媽媽就上吊自盡的事。
這兩日她反復想了很多,加上可兒點撥,她已經知道真正想害她的是宋慧。
而宋慧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狠。
所以她有些恐慌,卻還是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晃了晃手里的契紙。
“那這些契紙又怎么解釋?我親娘的嫁妝,為何一半成了你的陪嫁,一半成了你娘的陪嫁?”
宋慧眨了眨眼,笑得一臉從容。
“這些都是姐姐自愿贈予母親和我的,姐姐你都忘了嗎?”
宋依臉色一變。
“你胡說,我什么時候自愿贈予你們了?”
宋慧嘆了口氣,煞有其事地開口。
“就是八年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