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樾見她醒來就問別人,語氣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意,“他沒事,已經(jīng)脫離危險,正在恢復(fù)。只要后續(xù)不出現(xiàn)并發(fā)癥,好好休養(yǎng),就沒事了。”
程月寧聽到這個消息,緊繃了許久的身體才徹底放松下來。
顧庭樾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你睡了一天一夜,先喝點水?!?/p>
程月寧接過水杯,溫?zé)岬挠|感從指尖傳來,一直暖到心里。
喝了幾口溫水,干涸的喉嚨才舒服了許多。
“謝謝你?!?/p>
顧庭樾握住她的手捏了捏,把水杯接過來,“我去給你拿吃的?!?/p>
她點了點頭,顧庭樾就出去了。
不一會兒,病房門再次打開,程月寧以為顧庭樾這就回來了,還有些驚訝。
“你這么快……”
她一句話沒說完,門被拉開,外面并沒有人。
視線在往下,是一個小小的人站在門外。
寶寶探出小腦袋,往里面看了看。
看到程月寧已經(jīng)醒了,她大大的,黑葡萄一樣的眼睛瞬間亮了,然后像個小炮彈一樣沖進來。
寶寶跑到程月寧的旁邊,揚起小腦袋看著她。
“姨姨!”
程月寧看到她,就忍不住露出放松的微笑,伸手就要把她抱起來。
但寶寶卻背著手往后退,邊退邊搖頭道:“不行的,奶奶說姨姨累,寶寶現(xiàn)在太重了,不能抱寶寶?!?/p>
程月寧被她可愛的小模樣逗笑了,彎腰把她抱了起來,放到自己腿上。
“姨姨只抱這一下,不會累到的。你奶奶帶你來的嗎?”
寶寶點點頭,“奶奶說來看爸爸,寶寶想看姨姨。護士姨姨說姨姨在睡覺,寶寶不吵,寶寶就悄悄地看看姨姨?!?/p>
程月寧被她逗笑了,“你來醫(yī)院不看爸爸,先來看姨姨,寶寶的爸爸該傷心了。”
寶寶卻振振有詞,“爸爸一直都在,姨姨一會兒如果走了,寶寶就看不成姨姨了?!?/p>
程月寧再次被寶寶逗笑了,只是她知道,這是陸阿姨故意讓寶寶過來,等確認(rèn)了沈鶴之的情況,再讓寶寶看他。
此時,陸韶華走進沈鶴之的病房。
陸韶華推開病房門,一眼就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如紙的兒子。
沈鶴之也看到了她,虛弱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愧疚和心虛。
“媽……”
他剛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
陸韶華渾身一震,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
她快步?jīng)_到床邊,看著兒子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所有的擔(dān)心、后怕、憤怒,在這一刻全部爆發(fā)!
“你這個混賬東西!”
陸韶華揚起手,對著沈鶴之的胳膊和肩膀,就是一陣捶打。
她的力氣不大,但每一拳都像是在訴說傷心和絕望。
“我讓你好好休息!我讓你好好吃飯!你就是不聽!我讓你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我打死你算了!”
沈鶴之不敢躲,也不敢還嘴,只能任由母親捶打著,眼眶也跟著紅了。
“媽,我錯了……”
“你錯了?你現(xiàn)在知道錯了?”陸韶華哭得更兇了,“你要是真死了……”
她指著沈鶴之,手指都在發(fā)抖。
“寶寶已經(jīng)沒有媽媽了!你是不是也想讓她沒有爸爸!讓她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孤兒,你就高興了?!”
這些話,和程月寧之前說的一模一樣,卻從自己母親嘴里說出來,更像一把把刀子,狠狠扎在沈鶴之的心上。
他低著頭,心里也難過的不行。
“媽,對不起……我只想快點完成工作,能多陪陪寶寶和你……”
陸韶華卻一點不買賬,“你這話就騙鬼去吧!你哪次在家好好陪寶寶了,還不是天天想著你那些工作!”
沈鶴之尷尬,“以后不會了。”
經(jīng)歷了一次生死,他是真的后悔沒好好陪寶寶,以后也會多把注意力放在寶寶身上。
陸韶華罵完,又抹起眼淚。
“你知不知道!醫(yī)生都說你沒救了!是月寧,是她一天兩夜沒合眼,把你從鬼門關(guān)拉回來的!要不是月寧!要不是月寧拼了命地救你,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了!”
陸韶華越說越激動,最后哭得喘不上氣,靠在床邊直掉眼淚。
沈鶴之的心也揪著的難受。
他知道,他都知道。
在他昏昏沉沉的時候,醫(yī)生都無奈地說他救不活,是程同志,一直堅持說他能救,還冒著風(fēng)險給他用藥。
是她,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他記一輩子。
……
程月寧的病房。
程月寧正抱著寶寶,輕聲細(xì)語地和她說話。
寶寶的小手摟著程月寧的脖子,小臉上滿是依賴和歡喜。
“姨姨,聽說今年過年,你要去京都呀,寶寶家也在京都呀,你到寶寶家玩呀。”寶寶看著程月寧的大眼睛里充滿了期待。
程月寧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fā),“好呀。”
寶寶高興地舉起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好耶好耶!”
就在這時,病房門開了。
陸韶華紅著眼睛走了出來。
她一眼就看到被程月寧抱在懷里的寶寶,還有程月寧臉上那抹還沒來得及收起的溫柔笑意。
陸韶華的腳步頓住了。
她看著程月寧,嘴唇動了動,想說什么,眼淚卻又一次涌了上來。
她快步走到程月寧面前,什么話都沒說,對著她就深深地鞠了一躬。
程月寧嚇了一跳,抱著孩子連忙側(cè)身躲開。
“阿姨,您這是做什么!”
“月寧……”陸韶華抬起頭,臉上又是淚又是感激,“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她一把抓住程月寧的手,用力握緊。
“阿姨知道,要不是你,鶴之他……他就沒了!是你救了他,是你救了我們?nèi)遥 ?/p>
“您別這么說。”程月寧連忙扶住她,“沈工他沒事了,醫(yī)生也說正在恢復(fù),您別太擔(dān)心?;厝ズ煤眯蒺B(yǎng)一陣子,就和以前一樣了。”
“不一樣了!”陸韶華搖著頭,淚眼婆娑地看著她,“以后,你就是我們沈家的大恩人!只要你一句話,阿姨為你做什么都愿意!”
這番話說得太重了。
程月寧有些無措。
她只是做了自己認(rèn)為應(yīng)該做的事。
“阿姨,您言重了。沈工是國家的棟梁,誰都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出事的?!?/p>
陸韶華卻固執(zhí)地?fù)u著頭,她知道事情沒那么簡單。
她拉著程月寧的手,還想再說些什么,病房的門被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