寱他話語中的決絕和那種“勢在必得”的意味,讓夏簡兮心頭發(fā)冷,也讓她生出一股破罐破摔的沖動。她看著他,忽然扯出一個帶著淚意的冷笑:“是,已定局。攝政王殿下手段通天,小女子除了認命,還能如何?只是殿下須得知道,強扭的瓜不甜!”
易子川深邃的眼底翻涌著復(fù)雜的情緒,有歉意,有偏執(zhí),更有一種近乎瘋狂的占有欲。他緊緊盯著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地說道:“我知道強扭的瓜不甜?!?/p>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卻帶著一種更令人心悸的力度:
“但它解渴?!?/p>
“……”夏簡兮徹底愣住了,看著他眼中那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渴望與決心,所有準備好的斥責(zé)與怨懟都卡在了喉嚨里,化作一片茫然與……一絲連自己都不愿承認的戰(zhàn)栗。6
易子川趁她失神的剎那,目光掠過她微微敞開的窗,聲音放緩了些,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夜里風(fēng)涼,關(guān)好窗。好好休息……我的,未婚妻?!?/p>
最后三個字,他咬得極重,帶著一種宣告般的占有。
說完,他不等夏簡兮反應(yīng),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身形便向后一掠,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之中,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夏簡兮呆呆地站在原地,晚風(fēng)吹拂著她滾燙的臉頰,耳邊反復(fù)回響著他那句“但它解渴”,以及那聲斬釘截鐵的“未婚妻”。
她猛地抬手,“砰”地一聲關(guān)緊了窗戶,背靠著冰冷的窗欞滑坐在地,將滾燙的臉埋入膝間。
委屈、憤怒、無力、還有一絲被那強烈到近乎野蠻的宣言所激起的、陌生而洶涌的心悸,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
這一夜,注定了又是一個無眠之夜。只是那紛亂的心緒里,除了原有的驚濤駭浪,似乎又混入了一些別的、更加難以捉摸的東西。
晨曦再次透過窗紗,喚醒了幾乎一夜未眠的夏簡兮。
她眼底的青黑脂粉也難以完全掩蓋,神情懨懨,如同被霜打過的嬌花。時薇伺候她梳洗時,更是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喘,府中上下顯然都已知道了那樁由天家欽定的婚事,氣氛不同往日。
梳妝完畢,夏簡兮正準備去給父母請安,剛走出院門,便見母親夏夫人身邊的貼身嬤嬤早已等候在外。
“大小姐,”嬤嬤恭敬行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夫人吩咐,請您過去一趟?!?/p>
夏簡兮心下了然,沉默地點了點頭。
來到主院,夏夫人正獨自坐在花廳里,面前擺著幾匹顯然是新送來的、流光溢彩的錦緞,但她并未伸手觸碰,只是望著它們出神。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看到女兒,臉上立刻堆起溫和的笑意,只是那笑意并未抵達眼底,反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憂慮。
“兮兒,來了,快坐。”夏夫人招手讓她坐到身邊,拉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臉色還是不好,昨夜又沒睡安穩(wěn)吧?”
夏簡兮垂下眼簾,低低地“嗯”了一聲。
夏夫人嘆了口氣,目光掃過那些錦緞:“這是宮里尚服局一早送來的料子,說是……給你裁制嫁衣用的。”她頓了頓,聲音有些發(fā)澀,“太后娘娘身邊的掌事宮女親自送來的,話里話外,都是關(guān)切之意。”
夏簡兮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沒有接話?;始业摹岸鞯洹比缤瑹o形的枷鎖,一層層加固,不容她掙脫。
“兮兒,”夏夫人握緊了她的手,語氣變得格外認真,帶著一絲試探,“事已至此,多思無益。娘只問你一句,你……你對那易子川,究竟是如何想的?昨日在廳上,你應(yīng)下婚事,可是真心?還是……全然被迫?”
夏簡兮抬起頭,看向母親擔(dān)憂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真心?被迫?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那個男人的身影,他強勢的闖入,他炙熱的吻,他昨夜那句“但它解渴”,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腦海里,與被迫定親的屈辱感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團亂麻。
她張了張嘴,最終卻只是搖了搖頭,聲音帶著一絲迷茫的沙?。骸澳?,女兒……不知道。女兒只是覺得,像在做一場身不由己的夢。”
夏夫人看著她這般模樣,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苦了你了,我的兒。那易子川……唉,如今再說這些也無用。既然婚事已定,我們便只能往前看。他是攝政王,權(quán)勢滔天,將來你嫁過去,雖是王妃之尊,但內(nèi)里艱辛,只怕也不少。娘只盼著,他待你能有幾分真心,莫要讓你受了委屈?!?/p>
正說著,外頭又有丫鬟來報:“夫人,大小姐,門房傳話,說……說攝政王府派人送來了幾箱東西,說是給大小姐的……聘禮先行?!?/p>
夏夫人和夏簡兮皆是一怔。昨日才定下婚事,今日聘禮就送到了門前?這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可見易子川是何等的急切,何等的……勢在必得。
夏簡兮的心猛地一沉,那股被無形大手緊緊攥住的感覺再次襲來。她走到窗邊,望向府門的方向,雖然什么也看不到,卻能想象那絡(luò)繹不絕抬入府中的箱籠,它們不僅僅是財物,更是那個男人宣告主權(quán)、步步緊逼的象征。
他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正在以驚人的速度收攏,而她,便是網(wǎng)中那只無處可逃的蝶。
“娘,”她輕聲開口,目光依舊望著窗外,帶著一種認命般的平靜,卻又暗藏著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細微的波瀾,“既然躲不過,那便……不躲了?!?/p>
她倒要看看,易子川這般費盡心機,甚至不惜動用皇權(quán)強娶于她,這場他口中的“必須”,這場她眼中的“強扭之瓜”,最終會走向何種境地。
是相看兩厭,還是一輩子的怨偶?抑或是……別的什么?
她不知道。但此刻,一種破釜沉舟般的決心,悄然取代了部分惶恐與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