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厲夫人說出來的話,蘇苒苒埋頭沉默。
她現(xiàn)在腦子很亂,根本就沒心思去想未來。
也沒心思想跟厲承淵的事。
她只想自己的希希能平安長大,有一天陰差陽錯回來她身邊。
“你回答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見蘇苒苒埋著頭悶聲不吭,厲夫人再次逼問。
無論如何,她都要讓蘇苒苒給個明確的答案。
不能一直這樣跟她兒子不清不楚地糾纏下去。
耽誤他兒子不說,也耽誤他們不能有個真正的孫子入了厲家族譜。
“阿姨,你直接說你的想法吧!我現(xiàn)在很亂,沒心思想以后的事。”
蘇苒苒把問題拋給對方。
倒想看看對方是怎么想的。
厲夫人也不想跟她墨跡下去,直接坦言:
“你要想繼續(xù)跟我兒子在一起,那就跟她結(jié)婚,帶著朝朝暮暮回厲家認祖歸宗。”
“你如果沒想過跟我兒子結(jié)婚,也不打算帶著朝朝暮暮回厲家認祖歸宗的話,那你就干脆點跟我兒子分開,不要耽誤他找別人,為厲家傳宗接代?!?/p>
以前她是很感激蘇苒苒為厲家生下一雙兒女。
但是這么多年過去了。
兩個孫子從不跟他們回家就算,也極少喊他們爺爺奶奶。
不論對他們再好,他們心里似乎永遠覺得,外公外婆最好。
從未真心把他們當(dāng)爺爺奶奶。
厲夫人覺得,他們已經(jīng)盡自己可能做到最好了的。
這樣都沒辦法讓孩子跟蘇苒苒心甘情愿回厲家。
那還不如徹底分開。
兩個孫子他們也不要了,趕緊給兒子安排別的女子,說不定用不了幾年,他們就能擁有一個一心一意向著他們的兒媳跟孫子了。
蘇苒苒揚起唇角,凄凄地笑著。
再迎上厲夫人的目光,她毫不猶豫應(yīng)道:
“我是沒想過再帶著朝朝暮暮回厲家,跟厲承淵的事我也沒想過有什么未來?!?/p>
“既然您已有打算,那就按照您的打算來吧?!?/p>
厲夫人有些愕然。
“你的意思是,你不跟我兒子在一起?”
蘇苒苒沒否認,“對,我沒想過跟他再婚?!?/p>
以前懷上希希的時候,她有想過跟厲承淵有個幸福的家不假。
但是經(jīng)歷了這大半年,失去了希希后。
她再也沒心思去想任何男人了。
也打消了跟厲承淵復(fù)婚的想法。
更別說帶著朝朝暮暮回厲家認祖歸宗了。
得到了蘇苒苒明確的答案,厲夫人心里有數(shù)了,點頭應(yīng)道:
“行,既然這樣,那你跟我兒子就好聚好散吧,我希望以后不管我兒子怎么找你,你都能堅持你的想法,不要再跟他糾纏不清?!?/p>
“不然等以后他有了別的女人,也免得鬧不必要的誤會?!?/p>
說著,她起身來拎起包包,踩著高跟鞋昂首而去。
留下蘇苒苒還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神情恍惚。
她就在想,分開也好。
她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不僅耽誤了厲承淵,也在折磨他。
只是不能給孩子們一個完整的家,幸福溫馨的成長環(huán)境,她心中有愧。
希望孩子們不要怪她才好。
當(dāng)天下午。
厲夫人把厲承淵喊回了厲家相親。
但厲承淵并不知道是回來相親。
母親在電話里聲音很虛弱,他以為母親生病了。
回來后,卻瞧見一個年輕女子坐在母親身邊,倆人相談甚歡。
厲承淵走過去詢問:“媽,你著急忙慌地喊我回來做什么?”
厲夫人握著身邊女子的手,看向兒子。
“承淵啊,媽跟你介紹一下,這是你表姨的女兒,叫許容顏,今年26歲,高才生,剛從國外進修回來。”
厲承淵一聽對方才26歲。
想來是要討份工作吧。
他倒也不吝嗇,在旁邊坐下。
“嗯,不錯,是打算進厲氏嗎?”
許容顏笑起來,化著精致妝容的臉,漂亮中又帶著幾分自信的驕傲。
“承淵哥哥覺得我有資格進入你的公司嗎?”
厲承淵看她,面無表情。
“需要考核,我可以給你一份推薦信,但是能不能通過考核留下,那得看你的本事?!?/p>
許容顏道:“謝謝承淵哥哥,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p>
厲承淵總覺得對方有別的心思一樣。
但他沒心思想別的,起身說:
“媽,既然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朝朝暮暮還等著我回去吃飯?!?/p>
厲夫人一聽,垮了老臉。
“你這般想著他們兩個,他們兩個可曾惦記你,愿意跟你回來看看我跟你爸?!?/p>
“承淵,今晚你哪兒都別去,留下陪我們吃頓飯。”
“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朝朝會陪她了。”
厲承淵堅持要走。
厲夫人立即握胸咳起來,旁邊的許容顏忙扶著她,一臉擔(dān)憂。
“阿姨,您怎么了?”
厲夫人故意咳出血,嚇得許容顏喊:
“承淵哥,阿姨吐血了?!?/p>
厲承淵不得已倒回去,趕緊安撫母親,又給沈君屹打電話,讓他過來看看母親是怎么回事。
于是這個晚上,厲承淵被成功留下了。
蘇氏莊園。
餐廳里坐滿了人。
所有人都在等著厲承淵。
朝朝嘟著小嘴,不高興道:
“爸爸明明說會回來陪我們一起用餐的,怎么這么久還不回來啊?!?/p>
她看向蘇苒苒,“媽媽,你給爸爸打個電話好不好?”
蘇苒苒知道,今晚厲承淵不會過來了。
因為厲夫人要重新給他找別的女人,要找一個愿意生出厲家孩子的女人。
看向女兒,蘇苒苒安慰道:
“朝朝,你爸爸有他自己的事要忙,我們不等了,先吃吧。”
她示意云嬋跟江嶼白,“吃飯吧?!?/p>
所有人才開始動筷。
小朝朝雖然跟著一起吃了,但卻悶悶不樂的。
旁邊的小暮暮提醒她,“他又不是不回來,就一頓飯沒陪你吃而已,你有什么可生氣的。”
小朝朝看向弟弟。
“你懂什么呀,有第一次失約,就會有無數(shù)次,你們男人的德性我又不是不知道?!?/p>
她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感覺爸爸會不要她跟弟弟一樣。
也不知道爸爸媽媽關(guān)系怎么樣了,會不會走到結(jié)婚那一步。
實在擔(dān)憂,小朝朝又看向媽媽問:
“媽媽,你跟爸爸和好了嗎?你們什么時候結(jié)婚呀?我跟弟弟都想吃喜酒呢?!?/p>
蘇苒苒愣住。
女兒的話,竟讓她一時啞語得不知該如何回。
何況旁邊還有兩個人呢。
江嶼白跟云嬋的目光,也同樣盯著蘇苒苒。
好似十分期待她回答一樣。
只有小暮暮漫不經(jīng)心吃自己的,悠悠道:
“結(jié)婚有什么好的,結(jié)婚就是把兩個人牢牢地綁在一起,做什么都得跟對方商量?!?/p>
“我覺得媽媽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挺好的,自由,自主,自強,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也不需要討好任何男人?!?/p>
抬頭看向媽媽,小暮暮鼓勵她。
“媽媽,姐姐說得對,男人都一個德性,嫁給誰都逃不過家庭瑣事帶來的煩惱,還要時刻在意對方是否全心全意對你?!?/p>
“如果可以,你下半輩子不結(jié)婚,我也能賺錢養(yǎng)你一輩子,所以不要勉強自己去做不開心的事,隨心所欲才是最好的。”
蘇苒苒,“……”
以及旁邊的江嶼白,云嬋都陷入了沉默。
三個大人十分吃驚地望著暮暮。
簡直不敢相信,一個八歲的孩子,能把人生悟得這么透徹。
說出來的話,頗有深意。
江嶼白聽了都覺得羞愧,埋下頭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云嬋卻十分佩服他,笑起來。
“暮暮,你媽媽有你這樣的兒子,真幸福?!?/p>
暮暮看向她,跟著笑起來。
“云嬋阿姨對我好,我也可以賺錢給云嬋阿姨花呀?!?/p>
云嬋抬手撫著她的腦袋,心里還挺感動,“謝謝你啊暮暮。”
“不客氣。”
再看向媽媽,小暮暮提醒:
“媽媽,吃飯吧。”
蘇苒苒點頭,埋頭用餐時,旁邊的小朝朝不高興道:
“你這樣說的話,是不想爸爸跟媽媽在一起嗎?”
小暮暮擺手,搖頭。
“此言差矣,兩個人真的有緣分的話,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而不是你以女兒的身份,道德綁架他們,想要他們給你一個完整的家,他們?yōu)榱四憔驼嬖谝黄??!?/p>
“這樣勉強在一起的兩個人,是不會幸福的,你難道想要看到媽媽今后都過得不開心嗎?”
他只是站在爸爸媽媽的角度,替他們分析解剖。
爸爸媽媽要真為了他跟姐姐在一起,是不會開心的。
畢竟爸爸會在乎媽媽跟西門叔叔的事。
媽媽也放不下妹妹,總會想在T國的事。
兩個人的心思不在一塊兒,在一起不過是相互折磨。
小朝朝還是覺得弟弟說的不對,反駁:
“可是爸爸媽媽本來就是相互喜歡的呀,你怎么能說我道德綁架他們呢?!?/p>
“他們倆要相互喜歡,用得著你整天逼他們嗎?”
小暮暮直男癌一上來,懟得就有些不留情面了。
氣得小朝朝直接皺起小臉哭了。
“我沒有逼他們,我只是想要我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p>
有些難過弟弟說出來的話。
她傷心地哭著跑開了。
“朝朝。”
蘇苒苒喊了一聲,趕忙起身追過去。
小暮暮這才意識到,自己說得是不是太過分了。
看向身邊的兩個大人,他嘆氣:
“我說錯話了嗎?”
云嬋搖頭,“沒有,我覺得你說得非常對,你這么小有這種思想,實屬難得。”
“難得什么,孩子過早成熟也不是什么好事?!?/p>
江嶼白忍不住懟了一句,看向暮暮。
“你說的確實沒錯,但是你太打擊姐姐的自信心了,這樣姐姐會難過自責(zé)的?!?/p>
小暮暮反駁,“如果不讓姐姐認清楚現(xiàn)實,她總想要逼著爸爸媽媽在一起,哪怕我們一家人永遠不分開,生活在一起各有心思也不會幸福呀?!?/p>
江嶼白,“……”
他發(fā)現(xiàn)這孩子說的挺有道理,他都無言以對了。
“暮暮說得對,你們男人都一個德性。”
云嬋也懟了江嶼白一句,轉(zhuǎn)而繼續(xù)跟暮暮站在同一條戰(zhàn)線。
“暮暮阿姨支持你,你說的都是真理,沒有錯。”
暮暮笑起來,完全不管哭著離開的姐姐,繼續(xù)用餐。
江嶼白瞥了一眼云嬋,不吭聲了。
樓上。
蘇苒苒哄了好久才把女兒哄好。
小朝朝也不是無理取鬧的孩子,其實她也覺得弟弟說得挺對的。
停止哭聲,面對媽媽的時候,又忍不住解釋:
“媽媽,我沒有道德綁架你一定要跟爸爸在一起,我只是覺得你喜歡爸爸,才給爸爸生孩子的?!?/p>
“我覺得你們相互喜歡,就應(yīng)該在一起?!?/p>
“媽媽你要是不喜歡爸爸,你跟我說,我一定不會強迫你們在一起的。”
蘇苒苒把女兒抱緊在懷里,聲音有些哽咽。
“是媽媽對不起你跟弟弟,是媽媽沒用,沒辦法給你們一個幸福美滿的家?!?/p>
兩個孩子的懂事跟理解,實在讓她心里愧疚。
但是她跟厲承淵,真的沒辦法攜手走下去了。
這不是厲承淵的問題。
是她自己配不上厲承淵,過不去心里的坎兒。
小朝朝搖頭,即便不哭了,眼淚卻還忍不住往下掉。
“媽媽,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其實一開始我們沒有爸爸的時候,我們也過得很好?!?/p>
“如果真如弟弟說的那樣,你跟爸爸互相都不喜歡了,那我們不過是回到了起點,這也沒什么的?!?/p>
而且即便爸爸媽媽不在一起,她也還能見到爸爸。
爸爸也不會丟下她的吧。
“朝朝,對不起!”
抱著女兒,蘇苒苒除了說對不起,已經(jīng)找不到什么話說了。
今后沒了厲承淵的存在,她只能盡可能多把心思放在孩子們身上,多陪伴他們。
這個晚上,厲承淵沒再過來。
他是第二天上午過來的。
進莊園尋了半天,才看到蘇苒苒帶著兩個孩子,云嬋跟江嶼白在后院的高爾夫球場上放風(fēng)箏。
那畫面,美好得讓他錯覺地以為是假的。
不過看到江嶼白朝著苒苒走過去,他瞬間沉了臉,疾步追了過去。
趕在江嶼白走近苒苒時,站在了苒苒的面前,笑著道:
“我來幫你放吧。”
蘇苒苒看他,遲疑了下,“你怎么回來了?”
厲承淵答非所問,“我為什么不能回來,這兒是我的家呀?!?/p>
蘇苒苒這才意識到,這兒確實是厲承淵的家。
該走的是她跟孩子。
想到厲夫人跟她說的那些話,蘇苒苒把風(fēng)箏線遞給厲承淵。
“抱歉,應(yīng)該是我?guī)е⒆觽冏?。?/p>
她說著,轉(zhuǎn)身回屋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