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的人剛走沒多久,府外又傳來動靜,管事再次進(jìn)來稟報:“王妃,顧家派人來了,說是顧公子有要事求見。”
云青璃聞言一怔,隨即才恍然想起。
顧子謙的碎骨釘還沒解,他那雙腿的治療也一直拖著。
前陣子瑣事纏身,竟把這樁事忘得一干二凈。
她看向戰(zhàn)帝驍:“是顧子謙那邊的事,我去見見?!?/p>
顧子謙被請到偏廳時,臉色依舊帶著幾分病氣,坐在輪椅上,姿態(tài)倒還算從容。
見了云青璃,他微微頷首:“戰(zhàn)王妃。”
“顧大人不必多禮,”云青璃開門見山,“是為你腿上的碎骨釘來的吧?前些日子事多,倒是我疏忽了?!?/p>
顧子謙眼底掠過一絲暖意,面上卻也只是淡淡道:“王妃事務(wù)繁忙,子謙明白。只是今日來,除了提及治療之事,還有另一件事想告知王妃?!?/p>
“你說?!?/p>
“我已向皇上遞了折子,請求隨王爺和王妃一同前往荊州?!鳖欁又t緩緩道,“一來,可算護(hù)送一程;二來,也想替皇上看看邊關(guān)的情形。”
這話聽著冠冕堂皇,云青璃卻瞬間明白了言外之意。
元御帝終究還是不放心戰(zhàn)帝驍,借著顧子謙的名義,安插一雙眼睛在身邊。
她正思忖著,戰(zhàn)帝驍恰好走了進(jìn)來,聽聞顧子謙的話,臉色沉了沉,周身氣壓頓時低了幾分。
他自然清楚顧子謙的心思,更明白這背后是元御帝的算計,可偏偏……
顧子謙在尋找皎皎的事上確實出了力,謝家欠他一份人情,而阿璃最看重謝家人。
當(dāng)初答應(yīng)要為他解碎骨釘、治腿,這事便不能反悔。
若是此刻阻攔,反倒顯得他小氣,更可能正中顧子謙下懷。
以他對阿璃的那點心思,說不定就等著看自己動怒失態(tài)。
戰(zhàn)帝驍攥了攥拳,最終只是冷冷瞥了顧子謙一眼,沒說一個字。
云青璃見狀,便知他是默許了。她看向顧子謙:“你的腿疾不是一日能好的,路上顛簸,怕是辛苦。既然皇上準(zhǔn)了,便一同走吧。只是丑話說在前頭,到了荊州,一切需守邊關(guān)的規(guī)矩,莫要給王爺添亂?!?/p>
至于碎骨釘,路上正好有時間給他解。
顧子謙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抹弧度:“多謝王妃成全,子謙明白。”
送走顧子謙后,戰(zhàn)帝驍才沉聲道:“那人這是怕我在邊關(guān)坐大,竟把顧子謙這顆棋派來了。還有顧子謙打著治病的幌子,分明是想……”
“想什么都沒用。”云青璃打斷他,語氣篤定,“放心吧,我心里有數(shù)。倒是他的腿,路上得好好盯著,別出什么岔子,畢竟欠了人情,總要還清楚。”
戰(zhàn)帝驍看著她清亮的眼眸,心頭的火氣散了些,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還是你想得周全?!?/p>
“走吧,該去看看孩子們了,別讓他們等急了。”云青璃拉著他的手往外走,“不管來多少人,咱們的路總要往前走。”
戰(zhàn)帝驍反手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是啊,不管前路有多少算計和牽絆,只要身邊有她,有孩子們,他便無所畏懼。
另一邊,謝家一眾人已提前七八天離開了京城。
馬車轆轆,載著滿車的家當(dāng)和人丁,緩緩行駛在通往邊關(guān)的官道上。
因路途遙遠(yuǎn),又帶著老幼婦孺,走得并不快,每日行不了多少路便要尋客棧歇息。
謝玉珩身上的傷還未痊愈,臉色瞧著仍有些蒼白,卻依舊強(qiáng)撐著精神照看著隊伍。
他知道,裴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雖說明面上應(yīng)了皇上不再追究,可暗地里,定是恨極了謝家,尤其是恨他這個罪魁禍?zhǔn)住?/p>
果不其然,出京沒幾日,謝玉淮便察覺出不對。
夜里總有幾道黑影在客棧周圍徘徊,雖未貿(mào)然動手,那窺探的目光卻如芒在背。
“大哥,裴家的人跟來了?!敝x玉淮低聲稟報,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謝玉珩撫著腰間的佩劍,淡淡道:“意料之中。讓護(hù)衛(wèi)們警醒些,不必主動招惹,但若他們敢動手,不必留情?!?/p>
好在謝家子弟多有習(xí)武,護(hù)衛(wèi)也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更別提謝玉淮身邊還跟著青龍國長公主。
這位長公主嫁入謝家不久,性子爽朗,身邊帶的護(hù)衛(wèi)皆是青龍國頂尖高手,個個身手不凡。
裴家派來的人幾次想尋機(jī)會下手,都被悄無聲息地?fù)趿嘶厝?,只能遠(yuǎn)遠(yuǎn)跟著,不敢輕舉妄動。
雖說流放,但謝家人卻沒有被就流放感到難過,反而一個個都滿懷希望,笑容滿面。
隊伍里,比較辛苦的就是王嫣然,已有四個多月的身孕,小腹微微隆起。
謝玉珩怕她辛苦,特意給她備了最寬敞平穩(wěn)的馬車,每日歇息時都親自照看。
有他在身邊,王嫣然倒不覺得旅途勞頓。
相比之下,三房的新婦蘭珠兒就沒那么安分了。
她本就不愿意嫁給謝玉珺,哪曾想新婚第二日就遇上謝家被流放,心里的委屈憋了一路,終于忍不住發(fā)作起來。
這日歇在一處小鎮(zhèn)的客棧,晚飯時見端上來的菜色簡單,蘭珠兒便把筷子一摔,眼圈紅紅地哭道:“這是什么日子!天天趕路,吃的住的都這般粗陋,我受夠了!早知道嫁入謝家是這般光景,我當(dāng)初說什么也不會答應(yīng)!”
謝玉珺見她哭鬧,眉頭微蹙:“你別鬧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到了邊關(guān)就好了。你喜歡吃什么,我去給你準(zhǔn)備?!?/p>
“到了邊關(guān)又能怎樣?還不是蠻荒之地!”蘭珠兒哭得更兇,“我要回京城!我要回家!”
這話一出,客棧里頓時安靜下來。謝家長輩眉頭緊鎖,謝玉珩臉色也沉了沉。
王嫣然看不過去,輕聲勸道:“三弟妹,事已至此,抱怨也無用。咱們是一家人,總要互相扶持著往前走。你看二伯母和嬸娘們,不也都忍著嗎?”
蘭珠兒卻不領(lǐng)情,梗著脖子道:“她們是她們,我是我!我才不要在這種地方耗一輩子!”
謝玉珺放下筷子,聲音平靜卻帶著威嚴(yán):“既入了謝家門,便是謝家婦。若你實在不愿隨我們?nèi)ミ呹P(guān),等到了前面的城鎮(zhèn),我便給你些銀兩,你自回京城去吧。只是往后,與謝家再無瓜葛?!?/p>
一路上都鬧,他不想嚴(yán)厲說她,但父母,祖父都看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他只好板起臉訓(xùn)斥。
蘭珠兒被他這話噎住,哭聲戛然而止。
她雖委屈,卻也知道,離了謝家,她一個被夫家放還的女子,回了京城也難有好前程。
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坐在那里抽噎。
客棧里的氣氛有些凝滯,老侯爺嘆了口氣,揮揮手道:“罷了,趕路累了,都回房歇息吧?!?/p>
眾人默默起身,各自回房。
“珺兒,去哄哄你媳婦?!弊渴系吐暩鷥鹤拥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