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西周皇后,忽然病重?!?/p>
謝榮惠他們還住在青云宮偏殿,因為東西還在那里,天色太晚,云青璃打算明天再安排他們搬去新住處。
“我去看看?!甭勓裕魄嗔иs緊起身,帶著藥箱來到偏殿。
殷征的臉色很難看,見她來了才勉強穩(wěn)住心神:“阿璃,你娘她……回來就吐血了,你快救救她。宴會上,云簡禮說的那些話讓她受了不小刺激,但她不想在這么重要的宴會上掃大家的興,就一直強撐到現(xiàn)在。”
“我知道了?!痹魄嗔裆怀粒瑳]有多問,直接進了臥室。
女人躺在床上,雙眼緊閉,微卷的睫毛輕輕顫動。
她容顏精致美麗,面色卻蒼白得像透明的瓷娃娃。
云青璃皺了皺眉,上前為她把脈,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身體狀況遠(yuǎn)比想象中糟糕。當(dāng)初中了毒,這些年一直靠藥物調(diào)理,卻始終沒能恢復(fù)到健康狀態(tài)。
“怎么樣?”殷征緊跟著走進來,聲音里滿是急切。
云青璃深吸一口氣,如實說道:“她心脈薄弱,能不能撐過來全看她自己。要是沒有強烈的生存欲望,誰也救不了她?!?/p>
“都怪朕……”殷征滿心自責(zé),語氣也變得陰沉,“是朕沒保護好榮兒!早知道云簡禮會說那些話,朕當(dāng)時就該讓人拔了他的舌頭!”
他緊繃的臉上滿是焦慮,又透著幾分壓抑的憤怒:“當(dāng)初她找到朕的時候,就說過不想活了,可她始終放不下你……阿璃,你一定要救救她,你和云蒼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啊?!?/p>
云青璃卻忽然起身,目光冷冷地看向他:“你說錯了。我和云蒼,才是她痛苦的根源。當(dāng)年若不是因為我,她也不會被迫嫁給云簡禮?!?/p>
其實早在西周皇宮第一次見到謝榮惠時。
她就覺得奇怪。
既然是母女,謝榮惠過去也該是疼她的,可見面時為何那樣冷漠?
直到今天,她才徹底明白:謝榮惠其實并不愛她這個女兒,從一開始,她就把自己當(dāng)成了恥辱。
“可不管怎么說,她都是你娘!”殷征有些動怒,聲音也提高了幾分,“難道你要見死不救嗎?”
云青璃沒有辯解,只淡淡道:“我沒說要不管她?!?/p>
說著,她從藥箱里取出銀針,熟練地為謝榮惠施針。
過了約莫一刻鐘,謝榮惠終于緩緩睜開眼睛,聲音氣若游絲:“璃兒……”
“我在?!痹魄嗔?yīng)了一聲,語氣平靜。
“你……有什么話想跟我說嗎?”她又低聲問道。
謝榮惠看著女兒,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蒼兒呢?他怎么沒來?”
“太晚了,他不住在宮里,明天會帶著孩子來給你請安?!痹魄嗔Ы忉尩?,又補充了一句,“您別多想,過去的事都過去了。要是不想見云簡禮,我讓人把他送走就是?!?/p>
聽到這話,謝榮惠的眼眶瞬間紅了,聲音也帶上了幾分顫抖:“你……這是在關(guān)心我嗎?”
“不然呢?”云青璃神色依舊冷淡,可心里卻清楚,真要眼睜睜看著謝榮惠出事,她做不到。
就像沒辦法看著云簡禮被人打死一樣。血脈這東西,終究是奇妙又難斷的。
自從沈柔出現(xiàn)后,她心里就有了一種強烈的感覺:這具身體本就是她的,她從來不是什么“穿越者”,只是回來了。
謝家、云簡禮、謝榮惠、云蒼……這些人,都是與她血脈相連的親人,是她無法割舍的羈絆。
“別胡思亂想了,你要是垮了,只會讓更多人擔(dān)心?!痹魄嗔лp聲說道。
謝榮惠眼眶濕潤,緩緩抬眸看向殷征。
看到他滿臉焦急、臉色煞白的樣子,心里頓時涌上一陣?yán)⒕巍?/p>
“好了,你也別太急……蒼兒他比我更需要時間接受,你多給他點時間吧?!?/p>
云蒼這些年受的苦,比她多太多了。過去她對他的忽略,甚至超過了對陌生人,他心里過不了那道坎,其實再正常不過。
云青璃從藥瓶里倒出一顆紫云丹,喂謝榮惠服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臥室。
殷征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快步上前握住謝榮惠的手,聲音溫柔又帶著后怕:“榮兒,你還有我。要是你真出了什么事,你讓我怎么辦?”
“對不起,阿征……總是連累你?!敝x榮惠鼻子一酸,聲音也哽咽了。
“不,是我的錯。”殷征連忙搖頭,“裴芳華當(dāng)年會算計你,是因為我?!?/p>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謝榮惠當(dāng)年為什么最終會選擇云簡禮那個廢物。
其實當(dāng)年的事,還有一部分隱情沒有公之于眾。
他和謝榮惠,是在戰(zhàn)場上認(rèn)識的。
那時候他還是西周太子,而謝榮惠跟著父兄去了邊境,原本是為了戰(zhàn)北望而去。
后來戰(zhàn)爭結(jié)束,兩國達(dá)成和平協(xié)議,他作為西周代表出使南凌國,卻在宴會上看到了身穿女裝的謝榮惠。
直到那時,他才知道,那個一直跟在戰(zhàn)北望身邊、足智多謀的小軍師,竟然是個女人,還是謝家唯一的嫡女、南凌國原定的太子妃。
一開始,他只是欣賞她的才能,可知道她是女子后,那份欣賞漸漸變成了深切的愛慕。
即便知道她心里有別人,他也想試著追求她。
而裴芳華會跟云簡禮退親,其實也是因為他。
當(dāng)時裴芳華想嫁給他,成為西周太子妃。他這次來南凌國,本就有兩國和親、挑選太子妃的任務(wù),裴芳華甚至主動向先帝請求,要替公主出嫁,先帝當(dāng)時都已經(jīng)同意了。
可他因為謝榮惠,直接拒絕了娶裴芳華,還親自去謝家提親。裴芳華知道后,才會心生怨恨,嫉妒謝榮惠,甚至想出陰招算計她、毀掉她。
當(dāng)年,謝榮惠跟戰(zhàn)北望退親后,為了徹底擺脫他,曾私下答應(yīng)過要嫁給自己。
可后來他去提親時,卻被謝家拒絕了。
他過去一直想不明白原因,直到今天,才終于知道了真相。
謝榮惠想著過去的種種,心里一陣難受。她實在不明白,為什么身邊最親近的好朋友,最后都會反過來害自己。
“阿征,我是不是個禍害?”她忍不住抱住殷征,失聲痛哭起來。
“榮兒,別胡說。”殷征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安撫,“錯的是她們,是她們心思歹毒,跟你沒關(guān)系。你從來沒有害過人,怎么會是禍害?”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璃兒是個好孩子,蒼兒也孝順,他們都隨了你。就像璃兒說的,給他們點時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p>
在殷征的安撫下,謝榮惠緊繃的情緒漸漸放松,沒多久便沉沉睡了過去。
……
第二天,云青璃讓人把謝榮惠和殷征安排進了慶云宮。
云蒼沒有進宮,只有小張氏帶著三歲的兒子琦琦來了??吹叫O子粉雕玉琢的樣子,謝榮惠的心情好了不少,還特意給了小張氏很多賞賜。
說起云蒼沒來的原因,小張氏也體貼地解釋道:“夫君一早去軍營了,他說等忙完手里的事,就會過來探望您。”
謝榮惠心里難免有些失落,但還是強撐著露出溫和的笑容:“這些年,辛苦你照顧蒼兒了。”
如今小張氏又懷了身孕,還要親自帶孩子,這個兒媳婦,她是打心底里滿意。
只是兒子心里,恐怕還對自己有隔閡吧!
畢竟當(dāng)年,她不僅沒認(rèn)出他,還為了維護云臨,當(dāng)眾訓(xùn)斥過他。
若不是親娘,或許他不會那么難過,可偏偏,命運就是這么會捉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