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禮眼色沉靜的看了她兩三秒,陡然一笑。
“威脅?什么時候打探隱私也成了看病的一環(huán)?”
他看著姜阮:“我只接受我愿意的方式?!?/p>
“你清楚,這世上,醫(yī)生多的是?!?/p>
他話音落下轉身就要離開。
姜阮冷笑:“這世界上醫(yī)生的確多的是,你不缺我一個,可當擋箭牌并不多?!?/p>
她這句話,讓男人硬生生的頓住了腳步。
姜阮,“在有些事情面前你的面子一文不值,你的自尊更什么都不是?!?/p>
周朝禮眸色森涼的看她,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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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意離開后。
坐在車上目視前方。
腦海里回蕩的是地下停車場的那些談話。
周朝禮和先前了解的他不一樣,跟表面的他也不一樣。
有些事情兜兜轉轉好像都繞不開周家。
在有一些時候,需要做出一個了斷。
否則纏纏繞繞的總是解不開。
她深吸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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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卿意和陸今安聊了關于合作的事情,又去了一趟511所,政府的項目正在推進。
賀老看著卿意過來。
“最近總是忙,想要見你一面都不容易?!?/p>
賀老,“現(xiàn)在成了行業(yè)正在炙手可熱的人物,你要是早些年在這個行業(yè)里面深耕,現(xiàn)在的地位更加的高?!?/p>
提起她曾經放棄學業(yè),放棄事業(yè)去結婚的事情,賀老心里面還是耿耿于懷。
其實更多的是對于卿意能力的可信,明明可以有更高的成就。
卿意垂眸,沒說話。
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如今要覺得以前的選擇可惜,并沒有后悔藥可以吃。
陸今安,“老師,今天高興哪壺不開提哪壺。”
如今九空科技的事業(yè)和各個合作方都趨于穩(wěn)定。
只是許多科研方面的事情需要突破和跟進。
如今新增了一個項目是與國外合作交涉。
想要把公司開到國際的舞臺上去,需要花費許多的心思。
陸今安,“這件事情交給你做,怎么樣?”
卿意皺眉看他。
“九空科技在你未回來時候已經稍有起色,根據(jù)我對你的了解,你應該更想自己一步一步帶起一個公司?!?/p>
是。
這的的確確是卿意一直以來的愿望。
“九空科技如今已經到了成熟的階段,我沒有必要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離開。我雖有這個愿望,可九空科技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一步步的壯大了。”
賀老沉吟一聲:“的確是如此,行業(yè)內的一些老朋友都想要認識認識你找我引薦呢?!?/p>
卿意如今是國家科研院的成員,身份并不一般了。
賀老眼神深深的看著卿意。
“我知你這一段時間都在忙碌著什么,江城航空院投遞了橄欖枝,你是否愿意去做總工程師?”
江城航空業(yè)隸屬于國家管轄范圍之內,她過去能夠有更好的發(fā)展。
“那邊院長的位置也是空缺著的。”
江城離北城有些遠。
一個北方,一個南方。
天南地北的,卿意就等同于離開了家鄉(xiāng)。
卿意聽著這樣的話微微的皺了皺眉。
賀老,“不著急,現(xiàn)在回答我,我知道讓你現(xiàn)在離開北城,你心里面或許有些不愿意,畢竟這是你土生土長的地方?!?/p>
“任務委派是在一個多月以后,你有的是時間考慮?!?/p>
他看著卿意,“有些時候離開,是一種更好的發(fā)展。”
卿意當然可以離開,在北城他并沒有什么留戀的,可母親在北城。
但母親在北城的事業(yè),母親自己能夠坐鎮(zhèn),她唯一放心不下的是舅舅。
舅舅近期馬上就要準備手術了。
陸今安眸色深沉的看了看卿意,“您可以自行做決定,九空科技準備開分部,之前會議上我們商量過的,就在江城,你可以去坐鎮(zhèn)分部,負責管轄國外事宜。”
有些時候離開自己熟悉的地方就是一種新生活的開始。
卿意其實心里面早就有這些想法了,在北城兜兜轉轉的同一個行業(yè)里面總是躲不過周朝禮。
如今他更是商會的會長,許多的項目和事宜總是要跟他碰面,而他們兩個人之間,碰面不見得是好事兒。
卿意:“老師,不用給我時間考慮,我可以去江城,到時候我?guī)е畠阂黄疬^去,但是在這之前我需要處理好我家里的事情?!?/p>
賀老看她,“不著急,你家里面的事情有時間給你處理,我這就去回復那邊的話。”
“只要你愿意過去,他們那邊自然會愿意等著。”
卿意點了點頭。
賀老,“只是那邊人生地不熟的——”
“你個人過去是否會有一些委屈,何況你還要帶著吱吱一起過去,所有的一切都是新的開始了。”
卿意搖搖頭。
她從來都不缺從頭再來的勇氣。
何況這一次過去是為了自己的事業(yè)添磚加瓦,一步步往上爬的。
陸今安,“到時候我和傅晚會經常過去看你?!?/p>
卿意,“我還沒走就已經想著我走了之后的事情了?”
陸今安挑眉,“這不是你還沒走的時候就開始想你了,就想著去看你的事兒了?!?/p>
“你這一離開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指不定以后在江城安居立業(yè)了。”
只要有親人在身邊,只要自己的事業(yè)在那邊,哪一個城市都可以是家。
卿意其實對于家的概念并不深刻。
她從小父母的感情就不好,跟著外婆一起生活。
外婆雖然對她很好,但那始終不是自己的家。
而后嫁周朝禮,對于整個周家她并沒有家的感覺,也沒有一分一毫的歸屬感,也更沒有安全感。
對于家的概念,卿意格外的模糊。
甚至并不知道那是一個怎么樣的東西,完整嗎?
曾經和周朝禮的婚姻。
他以為周家是她的家,可是到頭來,只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賀老看著卿意,“你這么一同意了,我心里面已經開始空落落的,你這一走我還有些不習慣。”
“好像你才剛剛回來,回到這個行業(yè)就又要離開了。今安帶你來見我的時候,仿佛還在昨天。”
賀老看她,“那個時候我看著你回來回歸事業(yè),我的心底里是欣慰的。”
“表面上生你的氣,可是這個行業(yè)才是你應該的世界?!?/p>
卿意看著老師,“年輕的時候犯了錯,辜負了老師對我的信任?!?/p>
賀老搖搖頭,“其實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并沒有對錯分,你選擇結婚辜負了我,這并不代表你就做錯了,這只是你人生中的選擇,我們并不能左右你的選擇。”
這個世界上離開了感情,所有的決定都是為了自己,沒有哪一條路絕對正確,也沒有哪一條路是一定錯誤的。
賀老活到這一把年紀了,對于有一些事情的理解是超脫凡俗的。
“當時你結婚我心底里是祝福你的,畢竟周朝禮曾經是航天航空內部的天才?!?/p>
賀老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可豪門世家,多是薄情人?!?/p>
“周朝禮當初離開這個行業(yè),因為他的老師去世了,我還覺得可惜?!辟R老回憶當時的情形:“他老師去世的莫名其妙,畢竟是國家的科研人員,到至今都還是一個謎?!?/p>
“當時我覺得他是一個好孩子,他敬重他的老師?!?/p>
“當初他的老師救了他一命,把他從水深火熱之中拉了出來,他尊敬老師,為人有禮,我相信這樣的人是有情有義的孩子,我以為嫁給他,你會幸福,到最后,是我看錯了人。”
賀老語氣里面滿滿的都是可惜。
“由此可見,男人在事業(yè)上負責,并不代表在婚姻中也會對自己的老婆和家庭負責?!?/p>
卿意心頭一緊,沉眉,“這件事情我聽說過——”
關于他老師去世。
“他老師去世的時候是因為什么原因?還沒有查清楚嗎?”
賀老搖搖頭:“很奇怪。”
最終賀老嘆氣,“這件事情不說也罷?!?/p>
卿意從來沒有聽周朝禮提起過這一件事情。
他也從來不會講自己的往事。
“他的老師,知道什么時候去世的嗎?”卿意問。
賀老聽著這樣的問題,仔細的想了一想:“六年前,七月初八?!?/p>
卿意聽到這個日期,心頭狠狠的一顫,臉色瞬間變了。
陸今安看她臉色難看,“怎么了?對于這個日期……你——”
“有什么疑惑嗎?或者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卿意緊緊的咬著下唇,微微的搖了搖頭。
六月初,她和周朝禮睡了。
周朝禮說,他會負責的。
但是怎樣負責,男人沒有說過。
她喜歡周朝禮,是想和他成婚。
這一件事情被周家知道了,奶奶也知道以后,自然而然的讓周朝禮娶她,男人不愿。
六月中旬,她查出懷孕。
奶奶和周家人得知這一件事情以后,讓周朝禮必須負責。
她當時喜歡他,自然而然的愿意結婚。
整個周家,都逼著周朝禮娶她。
周朝禮還是不愿。
但是最終還是娶了。
結婚日期,就在七月初八。
當時這一件事情,只有親近的、小范圍的人知道。
結婚當日,男人的臉色格外難看。
卿意心頭知曉,或許是被逼娶自己,他心里面不好受。
可關于那個藥是誰下的,他們兩個人之間又是怎么睡在一起的,不曾知曉。
在男人的眼中,她就是一個不知廉恥爬床。
最終懷著孩子,逼他結婚的人。
可是在結婚后,男人盡著丈夫的責任,相處和諧,每天都會回家。
他們每夜沉淪。
她認為他們有情。
可到最后卿意才知道周朝禮喜歡的不是她,而是她的身體。
結婚的第一年,他們兩個人之間相處的和諧,哪怕不是平常夫妻那般恩愛。但必然不是像現(xiàn)在的冷淡,更像是陌生人。
卿意從來不曾知曉他們結婚紀的那一天,是他老師的祭日。
如果有這一個原因。
那周朝禮應該恨透她。
老師去世,原本是傷心難過的事情,可是她卻聯(lián)合著家里逼他結婚。
在那樣的日子里,讓他如何開心?
卿意微微的閉了閉眼,唇瓣微顫。
有一些事情,仿佛是命中注定。
他們兩個人,天生就不適合在一起。
從一開始有關聯(lián)到現(xiàn)在,全是孽緣、冤債。
原本就不干不凈的婚姻,又能好到哪兒去。
彼此心里都裝著事兒,注定不會幸福。
賀老,“關于當初的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了,我年紀上來了記憶有一些模糊。”
“你有什么想要了解的?突然這么問,這其中有問題?”
畢竟,卿意之前對這些事情并不感興趣。
卿意搖頭,“沒事。”
有一些事情,她需要自己去消化。
捫心自問。
這樣的婚姻并不是周朝禮想要的。
他生在周家,看似身份尊貴。
可到頭來自己的婚姻沒有辦法選擇,被人懷著孕逼婚。
他能夠在結婚的第一年對她好,已經算是他仁至義盡。
可這并不代表這婚姻之中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情。
既然不喜歡,應當明明確確的說清楚,而不是莫名其妙的冷暴力。
這樣的事情,并非不能說。
說了以后她能夠理解,不會再糾纏他。
或許他從來都沒有將她當妻子看待過,所以這樣的事情,他不說,也不透露。
卿意此時此刻不知道自己心里面是一種怎樣的感覺,緊揪又難挨。
在結婚的第一年里,她能夠感受到對方是想與她攜手共進的走下去的。
可到最后為什么突然變了?卿意不清楚,更不了解。
她曾經理解為周朝禮不喜歡她。
可如今,或許是她非要在他老師的忌日逼婚辦婚禮。
這樣的事情,他該恨自己。
可只要與她商量,這并不是不能商量出來的事兒。
怪不得,怪不得每年結婚紀念日,他從不在,也從不慶祝。
陸今安看她,“是不是馬上要離開北城了?對于這一切都有一些舍不得?”
“老師都說了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在這一個多月里面,你可以解決你家里面的事情,如果有任何難處你都可以告訴我?!?/p>
“之前我聽說你舅舅的事情已經有眉目了,正在著手準備手術,手術的時間約定好了嗎?”
卿意深吸一口氣,點點頭“舅舅的身體不太好,不符合手術指征,正在養(yǎng)著身體,等待手術時間,等身體好了以后才能確認具體的?!?/p>
她嘴上雖然回答的這些事情,腦子里面卻是她和周朝禮之間的婚姻。
現(xiàn)在已經離婚了,應當一干二凈,可是他們之間的婚姻,到如今好像有許許多多的隱情。
她曾經努力的對周朝禮好,努力的經營好周家,以為能日久生情。
可是他們之間,都有解不開的恨。
卿意閉了閉眼。
他們的相識,就是一場錯誤,就是孽緣。
近期,周朝禮態(tài)度反常,他如何想的,卿意不知曉。
可總勾勾纏纏的出現(xiàn),不見得是好事。
既然他們之間有此誤會。
他的接近和反常,并非沒有算計和利用。
那事到如今。
離開,是最好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