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意帶著吱吱上飛機。
飛機起飛。
吱吱看著窗戶外的云層。
她攥著卿意的衣角,猶豫了很久,還是小聲開口:“媽媽,爸爸和那個阿姨,是不是要結(jié)婚了?”
卿意正在整理文件的手猛地一頓,指尖劃過紙張邊緣,留下一道淺淺的印子。
她轉(zhuǎn)頭看向女兒,吱吱的睫毛垂著,小臉上滿是失落。
卿意的心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揪了一下,卻還是點了點頭,聲音放得很輕:“嗯,爸爸有自己的生活了?!?/p>
“那……爸爸以后是不是就不來看我了?”
吱吱的聲音帶著哭腔,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節(jié)都有些發(fā)白。
卿意伸手將女兒摟進(jìn)懷里,輕輕拍著她的背,語氣溫柔卻堅定:“不會的,爸爸永遠(yuǎn)是你的爸爸,他會來看你的。”
“不管發(fā)生什么,媽媽都會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吱吱靠在卿意懷里,點了點頭,卻沒再說話。
機艙里很安靜,只有空調(diào)的微弱聲響,卿意抱著女兒,心里滿是酸澀。
她知道,大人的選擇,最終還是讓孩子承受了委屈,可她別無選擇,只能盡量安撫女兒,讓她感受到足夠的安全感。
飛機降落在江城機場時,已是傍晚。
卿意牽著吱吱的手走出機場,晚風(fēng)帶著江城特有的濕潤氣息撲面而來,讓她緊繃了幾天的神經(jīng)終于放松了些。
回到家,保姆早已做好了晚飯,吱吱吃了幾口就說困了,卿意抱著她回房間睡覺,看著女兒熟睡的臉龐,心里才漸漸安定下來。
-
第二天一早。
卿意剛送吱吱去學(xué)校后,就接到了航天院院長的電話。
讓她立刻去院里匯報北城項目的進(jìn)展。
她來不及回家換衣服,直接打車趕往航天院。
走進(jìn)院長辦公室時,里面已經(jīng)坐了幾個人。
卿意剛要開口打招呼,目光卻突然頓住——
周朝禮坐在沙發(fā)上,他身邊的林薇穿著一身得體的職業(yè)裝,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正和院長說著什么。
卿意的心臟瞬間沉了下去,腳步也停在了原地。
她怎么也沒想到,竟然會在航天院見到他們。
院長看到卿意,立刻笑著招手:“卿意,你來了!快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
卿意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里的波瀾,走了過去。
院長指著林薇,語氣帶著幾分贊賞:“這位是林薇,林小姐,畢業(yè)于國外知名高校,在人工智能領(lǐng)域有很豐富的經(jīng)驗?!?/p>
“她剛剛?cè)肼毼覀兒教煸海院髸?fù)責(zé)無人機項目的智能算法研發(fā),你們以后就是同事了,要多互相學(xué)習(xí)?!?/p>
林薇站起身,朝著卿意伸出手,笑容溫柔:“卿工,久仰大名。”
“我之前就聽說過你的事跡,你主導(dǎo)的無人機導(dǎo)航系統(tǒng)項目非常厲害,以后還請你多多指教。”
卿意看著她伸出的手,指尖冰涼,心里滿是復(fù)雜的情緒。
她知道,自己不能在工作場合表現(xiàn)出私人情緒,只能硬著頭皮伸出手,輕輕與林薇握了握,語氣平淡:“林小姐客氣了,以后互相學(xué)習(xí)?!?/p>
周朝禮坐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互動,眼底沒有任何波瀾,仿佛只是在看一場普通的職場會面。
他轉(zhuǎn)頭看向院長,語氣平靜:“院長,我今天過來,是想和您溝通一下林薇后續(xù)的工作安排,確保她能盡快融入團(tuán)隊,為項目助力。”
院長點了點頭,笑著說:“周總放心,我們已經(jīng)為林小姐安排好了工位,就在卿意的團(tuán)隊里?!?/p>
“有卿意帶著,林小姐肯定能很快上手。”
卿意的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也沒想到,林薇竟然會被分到自己的團(tuán)隊里。
以后每天都要和林薇一起工作,還要面對周朝禮偶爾的來訪,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
匯報工作時,卿意盡量讓自己專注于項目本身,詳細(xì)地向院長介紹了北城項目的進(jìn)展、遇到的問題以及后續(xù)的計劃。
林薇坐在一旁,偶爾會提出一些專業(yè)的建議,思路清晰,邏輯縝密,確實有很強的專業(yè)能力。
卿意不得不承認(rèn),林薇在工作上,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匯報結(jié)束后,院長讓卿意帶著林薇去熟悉一下辦公環(huán)境。
兩人走出院長辦公室,走廊里很安靜,只有她們的腳步聲。
林薇率先開口,語氣帶著幾分試探:“卿工,我知道我們之間可能有些誤會,但我希望在工作上,我們能拋開私人情緒,專注于項目。”
“畢竟,這個項目對國家的航空航天事業(yè)很重要,我們不能因為私人恩怨影響工作。”
卿意轉(zhuǎn)頭看向林薇,她的臉上帶著真誠的笑容,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挑釁,只有對工作的認(rèn)真。
卿意沉默了片刻:“你想多了,以后在工作上,我們各司其職,共同推進(jìn)項目?!?/p>
“那就好?!绷洲毙χc頭,“我還有些資料需要整理,先去工位了,卿工再見。”
看著林薇離開的背影,卿意輕輕舒了口氣。
她知道,接下來的工作會很艱難,但她會努力調(diào)整自己的心態(tài),不讓私人情緒影響工作。
畢竟,航天院的項目關(guān)乎國家利益,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事,耽誤了項目的進(jìn)展。
回到自己的工位,同事們紛紛圍過來,詢問她北城項目的情況。
卿意一一解答,臉上帶著專業(yè)的笑容,仿佛剛才的插曲從未發(fā)生過。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那道關(guān)于周朝禮和林薇的坎,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邁過去。
-
傍晚下班時,卿意剛走出航天院大門,就看到周朝禮的車停在不遠(yuǎn)處。
他坐在車?yán)铮抗饴湓谒砩?,眼神?fù)雜。
卿意沒有看他,徑直走向路邊,準(zhǔn)備打車回家。
就在這時,周朝禮的車緩緩開了過來,停在她身邊。
車窗降下,他看著卿意,語氣平靜:“我送你回去吧,正好有事情想和你說?!?/p>
卿意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好?!?/p>
“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說的了。”
周朝禮看著她決絕的背影,他沒有再堅持。
車子緩緩駛離,卿意站在路邊,看著車子消失在車流中,心里滿是疲憊。
-
晚上。
卿意的書房還亮著燈。
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項目組成員的頭像依次排列,她指尖劃過鍵盤,正在梳理無人機智能算法的測試數(shù)據(jù)。“
接下來我們重點討論傳感器的誤差修正方案,林薇,你那邊的算法模型有新進(jìn)展嗎?”
卿意抬眼看向屏幕,目光落在林薇的畫面上。
屏幕里的林薇坐在沙發(fā)上,背景是酒店房間的落地窗,窗外霓虹閃爍。
她剛要開口,畫面角落突然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周朝禮穿著家居服,手里端著一杯水,從鏡頭外走過,動作自然得像是在自己家里。
卿意握著鼠標(biāo)的手猛地一頓,心臟像是被什么東西攥住,瞬間泛起窒悶的疼。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語氣平穩(wěn)得聽不出波瀾:“林薇?可以開始了?!?/p>
林薇似乎沒察覺到她的異樣,笑著點頭:“誤差修正模型已經(jīng)完成初步迭代,我把數(shù)據(jù)發(fā)在共享文檔里了,測試誤差控制在0.3%以內(nèi),符合預(yù)期標(biāo)準(zhǔn)?!?/p>
她侃侃而談,畫面里卻再次出現(xiàn)周朝禮的身影,他俯身對林薇說了句什么,聲音被麥克風(fēng)過濾掉,只留下林薇抬頭時溫柔的笑意。
卿意垂下眼簾,盯著文檔里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強迫自己專注于工作。
他們是未婚夫妻,住在一起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她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介懷。
會議繼續(xù)推進(jìn),直到結(jié)束時,林薇突然叫住她:“卿工,等一下?!?/p>
“怎么了?”卿意問。
“我剛到江城,對這邊不熟,想找個離航天院近點的房子安定下來,方便工作?!?/p>
“你在江城待了這么久,能不能幫我推薦幾個小區(qū)?”
林薇的語氣帶著幾分懇切,屏幕里的她眼神真誠,看不出絲毫刻意。
卿意指尖摩挲著杯沿,沉默了幾秒。
推薦房子意味著要和林薇有更多交集,可拒絕又顯得太小氣。
她最終還是開口,語氣平淡:“這種事不用麻煩我,周朝禮在江城人脈廣,他會為你辦妥的?!?/p>
這句話像一道無形的界限,將她和林薇的私人關(guān)系徹底隔開。
掛了視頻,卿意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的夜色,心里泛起一陣復(fù)雜的情緒。
她其實想和林薇深度聊一聊,關(guān)于周朝禮。
可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
林薇未必知道這些,就算知道,那也是他們之間的事,與她無關(guān)。
她和周朝禮早已走到盡頭,再去探究他的生活,不過是自尋煩惱。
-
第二天清晨,卿意提前半小時到了航天院。
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車門打開,林薇穿著職業(yè)裝走下來,周朝禮也跟著下車,伸手幫她理了理被風(fēng)吹亂的衣領(lǐng),語氣帶著幾分叮囑:“晚上我來接你,記得按時吃飯?!?/p>
林薇點頭笑了笑,轉(zhuǎn)身走進(jìn)航天院,恰好和卿意撞了個正著。
她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打招呼:“卿工,早啊?!?/p>
“早。”卿意頷首,目光越過她,落在不遠(yuǎn)處的周朝禮身上。
男人也看到了她,眼神復(fù)雜,卻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余的話。
卿意收回目光,和林薇并肩走進(jìn)院門。
身后的轎車緩緩駛離,引擎聲漸漸消失在晨光里,可那刺眼的畫面,卻像烙印一樣刻在她心里。
她想起自己懷孕的時候,周朝禮也這樣接送過她——
有一次她加班到深夜,走出院門時,看到他靠在車旁睡著了,身上只披了一件薄外套。
她走過去想叫醒他,他卻突然睜開眼,笑著說:“等你多久都不困。”
那時的他,眼里有光,語氣里滿是溫柔,和現(xiàn)在對林薇的模樣,如出一轍。
卿意的腳步漸漸慢下來,心里泛起一陣酸澀。
有些人,有些事,終究還是會成為過去,成為心底無法彌補的遺憾。
“卿工,你怎么了?不舒服嗎?”
林薇察覺到她的異樣,轉(zhuǎn)頭問。
“沒事。”卿意搖了搖頭,加快腳步走向辦公樓,“走吧,上午還有個技術(shù)評審會,我們得提前準(zhǔn)備?!?/p>
走進(jìn)辦公室,同事們已經(jīng)陸續(xù)到崗。
卿意放下包,打開電腦,將所有的情緒都壓在心底。
她知道,沉浸在過去的遺憾里沒有任何意義,她現(xiàn)在要做的,是專注于工作,照顧好吱吱,過好自己的生活。
午休時。
卿意剛趴在辦公桌上想瞇一會兒,手機就震動起來。
她垂眸看了看,是傅晚的電話。
她指尖頓了頓,還是劃開了接聽鍵。
“卿意!你跟我說實話,周朝禮要和那個林薇訂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晚的聲音帶著急吼吼的關(guān)切,隔著聽筒都能感受到她的氣鼓鼓,“我昨天才從別人那兒聽說,他是不是瘋了?當(dāng)初對你那樣,現(xiàn)在又搞這出!”
卿意靠在椅背上,望著窗外的梧桐樹,聲音輕得像飄在風(fēng)里:“就那么回事,他自己選的?!?/p>
“什么叫就那么回事”傅晚的聲音瞬間拔高,“你別跟我裝沒事人我還不知道你?”
“心里肯定難受死了,周朝禮那家伙就是故技重施,以前用冷漠推開你,現(xiàn)在又用訂婚躲著你,簡直有神經(jīng)??!”
卿意聽到“神經(jīng)病”三個字,突然低低笑了一聲。傅晚還在那頭罵罵咧咧,她卻在心里輕輕想。
他不是像有,是真的有。
抑郁癥像裹著冰的藤蔓,這些年一直纏著他。
他那些看似絕情的推開,藏著多少不敢言說的脆弱。
“你還笑得出來?”
傅晚被她的反應(yīng)噎了一下,語氣又軟下來,帶著心疼,“卿意,你別硬撐,難受就跟我說,別自己扛著?!?/p>
卿意收了笑,指尖輕輕蹭過手機邊緣,語氣平靜得近乎釋然:“我沒硬撐,晚晚,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他要走什么路,選什么人,都是他的事?!?/p>
“我現(xiàn)在只想好好工作,照顧好吱吱,其他的,都不重要了?!?/p>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傅晚才嘆了口氣:“行,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p>
“要是周朝禮敢欺負(fù)你和吱吱,我第一個找他算賬!”
卿意應(yīng)了聲“好”,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