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凌坐在章臺宮中,凝視著面前的這位將領。
章邯僅僅是穿著一件灰色布衣,眉如冷鋒,目似寒星,面容剛毅如鐵鑄,顴骨高聳,僅僅是站在那里,便透著一股久經(jīng)沙場的肅殺之氣。
他的兩側還站著八名禁衛(wèi)。
這些禁衛(wèi)將章邯帶上來之后,便不敢退下去了。
章邯的身手極其恐怖,按照武者的實力劃分,也是九品高手,接近宗師境了。
蓋聶和阿青不在,他們可不敢讓章邯與皇帝獨處。
“參見吾皇!”章邯見到趙凌之后,直接單膝跪地,微微垂首,表明自己臣服的態(tài)度。
趙凌慢慢起身,拿起放在一旁架子上的鹿盧劍。
趙凌提著劍來到章邯面前,拔劍的聲音清脆悅耳,只是這聲音令整座宮殿的溫度仿佛瞬間下降了不少。
旁邊的禁衛(wèi)也緊張地將手落在劍鞘上。
他們實在想不明白,如果陛下真的要賜死章邯,直接下令便是。
宮殿外那么多的甲士,哪怕章邯負隅頑抗,至少也不會危及皇帝。
如此近的距離,皇帝親自拔劍?
若是章邯奪劍……
所有人的神經(jīng)緊繃,禁衛(wèi)們死死盯著章邯。
他們其中有些是曾是王賁的親兵,有些是陷軍營的將領,沖鋒陷陣,他們或還可以,但他們的個人實力遠遠比不上章邯。
面對章邯這樣的高手,想要擊殺,那真的只能以人命去換,亦或者遠距離弓弩齊發(fā)。
趙凌面色冰冷,走到章邯的右側,盯著半跪在地上的章邯,突然對著他的脖子揮刺出一劍。
章邯宛如磐石,半跪在那里,身體沒有一絲動搖。
劍尖就在離章邯頸脖半寸的地方停了下來。
章邯的臉色有些難看,汗滴不受控制地滾落。
可見此時,他是真的怕了。
趙凌的劍架在章邯的脖子上,問道:“為何不避?”
章邯沉聲道:“吾皇若要殺臣下,臣不可避!”
“哈哈哈哈!”趙凌大笑著收起劍,又問,“為何朕入主咸陽,未曾見你蹤影?”
章邯道:“陛下進咸陽之前,臣奉始皇帝密令前去臨淄郡殺一個方士,故而不在咸陽?!?/p>
趙凌頓了頓,道:“你應早已知曉先帝駕崩之事,那為何兩月未歸?不愿效忠于朕?”
章邯對答如流:“臣一月之前才抵達臨淄郡,完成始皇帝交給的命令,正欲回咸陽,遇到夏無且,便與他一同尋醫(yī)師,故而才回晚了?!?/p>
趙凌瞇眼道:“那個方士很厲害?先帝竟然讓你親自出手?”
章邯之前在朝中擔任的是將作少府,疏于少府屬官,又是嬴政的親信,與蒙毅一般常伴嬴政左右,雖然沒能位列九卿,但身份比較特殊,也充當著嬴政親衛(wèi)。
嬴政派他親自去臨淄郡去殺一個方士,那方士定不簡單。
章邯說道:“那方士是七品武者?!?/p>
趙凌問道:“人頭帶回來了嗎?”
“已交給當?shù)乜な兀⑦M行報備。”章邯說著拿出一個嬴政的龍型玉符高舉頭頂,“此乃始皇帝交與臣下的玉符?!?/p>
趙凌從他手中接過玉符,握在手中,輕嘆了一聲,便也不再多想。
方才剛見了那些方士,又見這玉符,不免讓他心生感嘆,他家老父親這一輩子可不值啊。
什么都有了,功蓋千古,老了也就只能想著長生,這才導致被那群方士給騙了。
“起來吧!”趙凌已經(jīng)打消了對章邯的顧慮,轉身將鹿盧劍放下,坐在條案后面,對那些禁衛(wèi)揮了揮手,“都退下吧,若章邯欲對朕動手,你們也攔不住。”
刺出去那一劍,若章邯敢躲,或是敢反抗,那便不會停下來的。
那一刻,他真的動了殺念。
章邯消失兩月未歸,其忠心值得懷疑。
這樣的一位高手,如果不是忠于他的,那便不該留在世上。
管他是什么大秦帝國最后的血色余暉呢,如果不忠心,那便是留在身邊的一個雷。
如今他趙凌當了皇帝,他秦武帝可不是秦二世!
他有生之年,帝國沒有余暉!
大秦的榮光將照耀整片天地!
禁衛(wèi)們猶豫了片刻,還是紛紛退下。
趙凌這才重新打量起章邯,道:“既然回來了,先官復原職,你很不錯!朕會重用你的!”
章邯如今才三十五歲,正值壯年,這樣一把利刃,如果不好好用,那才是浪費了。
“謝吾皇!”章邯的衣服已經(jīng)被汗水打濕了。
趙凌拔劍的那一刻,他便感到大事不妙。
但他不敢動!
生死皆在趙凌的一念之間。
趙凌問他為何不避,他也沒有胡亂說,他忠于大秦。
嬴政讓他回趙凌身邊幫他,如果趙凌因為懷疑他的忠誠,而殺了他。
那他的命便該絕于此。
他不能出賣始皇帝,也不能對新君不敬。
“如今北胡應該也打得差不多了,你覺得朕可以再打西邊了嗎?”
目前大秦對西邊以防御性擴張為主,通過滅義渠、設郡縣、修長城。
但西邊的羌族和月氏總是在冬季降臨之前在邊境掠奪資源以求過冬。
章邯回道:“只要陛下覺得該打,那便該打!”
什么老油條?
趙凌挑眉道:“朕問你什么就回答什么,你以為如今該打嗎?”
章邯神情有些尷尬,常年伴隨在嬴政左右,他不當老油條,那命也活不長啊。
伴君如伴虎??!
如今嬴政的丹毒都快清除了,本來脾氣就好了許多,三川郡的日子多么的滋潤,他若是跟在嬴政身邊,多半沒有性命之虞,這個時候回到趙凌身邊,可真是慘啊……
秦武帝的脾氣似乎并不比始皇帝的脾氣好啊。
“臣以為,若要打羌族和月氏,最好等明年春收之后?!闭潞q豫了片刻,又說道,“其實無論是羌族還是月氏,對大秦并不能構成威脅,一群未開化的蠻夷,何必理會?”
羌人并非統(tǒng)一政權,而是由眾多松散部落組成,沒有固定的政治中心,秦軍是很難以通過一次決戰(zhàn)消滅其主力。
擊敗一個部落,其他部落仍可繼續(xù)襲擾,戰(zhàn)爭成本高、收益低。
而且他們主要活動在青藏高原東緣,那里海拔高、氣候寒冷,秦朝的將是也難以適應高原作戰(zhàn)。
后勤補給困難不說,大軍深入的話容易因缺氧、糧草不繼這些原因而潰敗。
再加上羌人以騎兵和山地步兵為主,擅長突襲后迅速撤退,
秦軍依賴重裝步兵和固定防線對機動性強的羌人難以有效追擊。
再加上羌人地區(qū)以游牧為主,缺乏城池、農田這些可占領的財富,打了之后也沒什么價值。
如果趙凌不是要真正的一統(tǒng)天下,朕沒必要耗費大量的軍力財力去打西邊的羌人,只需要修好長城,做好防御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