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剛才那套高價掠奪加金融霸權(quán)的組合拳,已經(jīng)讓滿朝文武再次見識到了這位陳校長手段之狠辣,心思之縝密。
許多之前心里還犯嘀咕,不明白皇帝為何如此重用這個看似沒啥根基的年輕人的大臣,此刻都不得不重新審視他。
這家伙簡直就是從一個籍籍無名的小角色,一躍就成了陛下眼前炙手可熱的紅人,風(fēng)頭甚至壓過了朝中的名門望族和皇帝親手提拔的門生。
這怎能不讓那些自視甚高的老臣們心里泛酸?
然而,就在大家以為陳平的狠招已經(jīng)出完時,他卻又拋出了更深的謀劃。
陳平仿佛沒看到某些人復(fù)雜的目光,繼續(xù)從容地說道:“陛下,百越之地,山嶺眾多,森林密布,到處都是上好的木材。如今咱們大秦到處都在大興土木,修建房屋,制造農(nóng)具,打造戰(zhàn)船,都需要大量的優(yōu)質(zhì)木材。如果那些百越部落實在拿不出錢來買東西,我們還可以給他們另一個選擇……”
他頓了頓,眼中閃爍著精光:“讓他們簽下一份伐木契約。允許我們大秦派遣專業(yè)的伐木工人和農(nóng)民,進入他們的地界,合法地砍伐木材,用以抵償債務(wù)。我們嚴(yán)守中立,絕不介入他們部落之間的打打殺殺,只管砍我們的樹?!?/p>
“但是!”陳平話鋒一轉(zhuǎn),語氣帶上一絲冰冷的意味,“契約得寫清楚,我們必須保障我方人員的安全。倘若……有我們大秦的子民在百越的地盤上伐木時,莫名其妙地‘失蹤’了……那事情的性質(zhì)就變了。為了保護我們的子民,大秦的王師就不得不進入百越境內(nèi)去搜尋,去要人!到時候,誰攔著,誰就是兇手同黨!”
“當(dāng)然。”他臉上又浮現(xiàn)出那絲商人般的和善笑容,“如果他們既沒錢,又擔(dān)心安全不敢讓我們的人進去伐木,那還有最后一個辦法,他們可以拿土地來抵押!把他們部落邊緣一些暫時顧不上的土地,暫時抵押給我們,換取他們急需的物資。”
陳平這番話說完,朝堂上不少腦子轉(zhuǎn)得快的大臣,比如蕭何、張良。
他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圖。
這哪里是要木頭?
這分明是步步為營的滲透和蠶食!
是給未來的軍事行動制造借口和前進基地!
但這一套,在很多習(xí)慣了直來直去的老秦人看來,簡直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如今擔(dān)任商務(wù)部部長的王綰,聞言似乎十分的不屑,他率先發(fā)出一聲冷笑,語氣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陳校長,老夫倒是聽不明白了。我大秦要對百越興師問罪,難道還需要找這么蹩腳的借口嗎?伐木?找人?這戲也做得太假了些!想要他們的地盤,直接發(fā)兵打過去便是!”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對付蠻夷,還需要講什么道理,找什么理由?”
“就是!王部長說得對!”
“打他們就打了,還需要什么借口?”
其他出身老秦族系的官員們也紛紛點頭附和,覺得陳平這套彎彎繞繞的,實在不夠痛快,也不符合大秦一貫的作風(fēng)。
趙凌坐在龍椅上,沉默不語。
他理解老秦人這種霸道思維,這是大秦數(shù)代人依靠絕對武力崛起過程中形成的強大自信和行為模式。
當(dāng)年滅六國,靠的就是泰山壓頂般的軍事實力,碾壓過去就是了,誰跟你磨磨唧唧講道理?
跟中原的諸侯國都不講這套,跟南方的蠻夷還玩這些虛頭巴腦的?
一些軍功出身的將領(lǐng)更是覺得好笑,出聲質(zhì)疑道:“陳校長,俺還以為你有什么更高明的見解呢!陛下既然已經(jīng)定了三年之期,那百越之地遲早是咱們碗里的肉。他們拿土地來抵押?這算怎么回事?”
“那土地本來就是咱們將要打下來的!這抵押來抵押去,不等于拿咱們自己的東西跟咱們自己換錢嗎?這還怎么賺他們的錢?”
“對啊!這不是瞎折騰嗎?”
其他將領(lǐng)也哄笑起來,話語里充滿了對百越極致的蔑視。
在他們看來,百越那片地方,早就被內(nèi)定為大秦的領(lǐng)土了。
陳平這玩法,純屬多余,還不如直接一刀一槍打下來干脆利落!
面對王綰的譏諷和軍方將領(lǐng)們狂風(fēng)暴雨般的質(zhì)疑與嘲笑,陳平的臉上卻不見絲毫惱怒或慌張。
他一直等到眾人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聲音清晰而沉穩(wěn):“諸位同僚,稍安勿躁。”
“當(dāng)年大秦東出函谷,掃平六國,憑借大秦銳士的無敵兵鋒,在戰(zhàn)場上擊敗他們的軍隊,確實并非難事?!彼又亓苏Z氣,目光掃過那些面帶不屑的將領(lǐng),“可真正的敵人,從來不僅僅在看得見的戰(zhàn)場上,更在于那虛無縹緲的人心!”
“這也正是始皇帝陛下兼并六國之后,為何原六國之地,反抗起義始終不斷,難以真正平息的根源所在!”
陳平的聲音提高了幾分,帶著一種振聾發(fā)聵的力量:“大國,當(dāng)不興無名之師! 縱然是碾壓般的勝利,也需要一個能讓天下人信服的理由,需要一個能減少日后治理阻力的大義名分!”
他進一步解釋道:“派遣我們的農(nóng)民、工匠進入百越伐木,看似只是為了木材,實則是一個逐漸滲透,緩慢同化的過程?!?/p>
“讓百越的蠻夷逐漸習(xí)慣我們的存在,接觸我們的文化,使用我們的工具,甚至依賴我們提供的物資。久而久之,抵抗之心自然減弱。這比單純的軍事占領(lǐng),根基更為牢固?!?/p>
最后,他轉(zhuǎn)向率先發(fā)難的王綰,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王部長,您是大秦老臣,經(jīng)歷過大秦最輝煌的時期。您應(yīng)該還記得,當(dāng)年關(guān)東六國是如何看待我們大秦的?”
“他們給我們扣上了一頂虎狼的帽子。多少六國的名士賢人,寧可投河自盡,也不愿出仕為我大秦效力?這其中的深層原因,難道王部長至今……還沒有看透嗎?”
“虎狼”二字,像一根尖銳的刺,瞬間扎進了殿內(nèi)所有老秦人,尤其是那些軍功將領(lǐng)最敏感的神經(jīng)!
在戰(zhàn)國時期,六國稱秦國為“虎狼”,絕不僅僅是后世那種形容軍隊勇猛的褒義詞。
它的本意是貪婪、殘暴、不懂禮義的禽獸!
是中原文明對被他們視為“西戎”的秦國的極致鄙視和貶低!
秦國的軍功爵位制要求士兵砍頭記功,導(dǎo)致秦軍往往異常殘忍,殺降、屠城屢見不鮮。
再加上秦國為了利益經(jīng)常背棄盟約,被六國斥為“無信”。
陳平竟然敢在大秦的朝堂之上,公然重提這段被視為恥辱的過往?!
剎那間,剛才還只是不滿和嘲笑的軍方將領(lǐng)們,瞬間勃然變色,怒火沖天!
“陳平!你放肆!”一位滿臉虬髯的將領(lǐng)猛地踏前一步,手指幾乎要戳到陳平臉上,聲如炸雷,“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你也和那些六國的酸儒一樣,看不起我們這些為大秦流過血、拼過命的將士嗎?!”
“虎狼之師?哼!我看你陳平就是六國余孽混進來的奸細!在此妖言惑眾,污蔑我大秦根基!”另一位將領(lǐng)更是直接扣上了天大的帽子。
“陛下!”好幾名將領(lǐng)同時出列,對著龍椅上的趙凌單膝跪地,聲音因憤怒而顫抖,“陳平此人,心術(shù)不正!公然詆毀大秦立國之本,動搖軍心!其心可誅!臣等懇請陛下,立刻將陳平拖出去,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朝堂之上的氣氛,瞬間從之前的爭論,變得劍拔弩張,充滿了火藥味!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依舊神色平靜的陳平。
已經(jīng)有不少將領(lǐng)請皇帝賜死陳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