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川郡渡江至河內(nèi)郡不過兩日, 楚懸直接讓人去三川郡請西、孟兩族新任族長。
馮瑜取代孔鮒成為儒家新任領(lǐng)袖,楚懸便是要掌控整個商界,西、孟兩族已然會從世家變成商賈之家。
趙凌是不可能事事親為,他搞定了兩族上面的老的和那些不安定的因素,剩下的便交給楚懸了。
楚懸本來是打算探一探商人趙盤的底,然后就前往三川郡,沒想到這一探便將他難住了。
醫(yī)館和學(xué)堂的開設(shè)的確是皇帝的大計,可嬴政還活著這件事也不是小事,楚懸想了一夜,也還沒將密信送出去。
次日清晨,楚懸便來到嬴政的府邸前,再次送上名謁。
只不過這一次,他只帶了阿仲一人,名謁之上寫著:晚輩楚懸再拜,問先生起居。
遞上名謁之后,他便恭恭敬敬站在門口。
兩個半時辰過去,已是日上三桿,府內(nèi)一直沒人請他進去,他也默不作聲站在那里。
阿仲就捧著一個木盒,站在楚懸身后,低聲問道:“掌柜的,若他不見,我們就這么等著?”
楚懸嘴角一揚,反問:“難道還想硬闖?”
阿仲打了個寒顫,不再作聲。
他是得皇帝命令護衛(wèi)楚懸,他可以為了保護楚懸付出自己的性命,可昨日回去之后再想,依舊不免后怕。
他的職責只是保護楚懸??!而不是直接硬送。
昨日走出嬴政的府邸,他就知道,門口那兩個看門的恐怕也只是裝出來的。
之前或有血勇敢對嬴政出手,現(xiàn)在他還敢嗎?
硬闖府???
嬴政不敢殺他們?
莫要開玩笑了!
那可是始皇帝啊!
這天底下還有他不敢殺的人?
灰衣老者終于出來了,他板著臉說道:“楚掌柜,我家主人請你入府?!?/p>
“請先生帶路?!背覍乙吕险咭琅f恭敬,又成了那個處處謙卑的商人。
阿仲要跟著進去,卻被攔了下來。
“我家主人只是讓楚掌柜進去?!?/p>
楚懸沖阿仲微微點頭,從他手中接過木盒,這才跟著灰衣老者進去。
再見嬴政,楚懸捧著箱子,躬身道:“晚輩楚懸,見過趙先生。”
此時嬴政身邊只有灰衣老者一人,蓋聶和墨知白皆不在身邊,他坐在主廳之中,面冷如冰,目光似利刃落在楚懸身上,聲音很輕,卻不怒自威:“昨日你令人殺我,今日還敢只身前來?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若是換做其他人,恐怕已經(jīng)嚇得跪倒在地了。
楚懸卻只是站在那里,高舉木盒,道:“晚輩昨日多有冒犯,還請先生見諒,此乃皇帝登基之后,經(jīng)晚輩之手之賬單,以及將傳往咸陽的密信,向請先生過目?!?/p>
嬴政饒有興趣地打量著楚懸:“你這是向我投誠?”
嬴政沒有自稱寡人,楚懸竟抬頭與嬴政對視,笑道:“楚某雖只是一介賤商,卻絕不侍奉二主?!?/p>
“今日將賬目給先生看,是想讓先生知曉吾皇半年時間僅憑行商,便讓國庫充實,甚至無需農(nóng)民繳納賦稅,便足以承擔起大秦的軍費?!?/p>
“至于其他民生,相信先生早已親眼見過了,無需晚輩多言?!?/p>
剩下的,楚懸便沒有繼續(xù)再說了。
他也沒說什么,吾皇這么厲害,你能做到嗎?
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
灰衣老者從楚懸手中接過木盒,打開檢查了一番之后,這才將里面的賬單和密信轉(zhuǎn)叫給嬴政。
楚懸昨日可是想要刺殺嬴政的,他不得不小心對待。
嬴政先是慢慢翻開賬單,這些賬單若是第一次見著,哪怕是他,也會大吃一驚,可如今章邯身居少府一職,少府收入多少,早已傳到嬴政這里。
“是挺多!”嬴政神色如常,卻也是再正常不過的,畢竟他是始皇帝,在楚懸看來,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已經(jīng)是很不錯了。
嬴政慢條斯理地翻完所有的賬單,看了足足半個時辰。
他發(fā)現(xiàn),這楚懸竟然一枚錢都沒貪污,與章邯給他的賬目沒有差別。
趙凌還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呢。
嬴政最感興趣的還得是楚懸那一封密信。
楚懸給趙凌的密信,竟然遞到他這里了。
這小家伙還真是……
楚懸見嬴政拿起密信,這才說道:“此乃我給吾皇的密信,先生可以看看,是否有什么需要更改,亦或是覺得,何時將密信送往咸陽的好?”
嬴政看著信中內(nèi)容,眼眸底下不由精光閃爍。
好小子,還真是如實稟告。
“我讓你改,你便會改?那豈不是欺君?”
嬴政更來興趣了,這人這么矛盾嗎?
楚懸頓了頓,說道:“這一封密信最遲十日之后便會送往咸陽,若先生要晚輩欺君,晚輩便將性命交出來又有何妨?”
他實在拿嬴政沒辦法了,想要以此試探嬴政的目的和態(tài)度。
嬴政將密信放進木盒之中,笑道:“你要如何,做便是,不必問我。”
試探他?
嬴政這輩子都在試探別人,何曾被他人試探過?
楚懸會跑來又是遞賬單,又是密信的,很顯然,楚懸根本不知如何抉擇。
既然他不知道如何抉擇,那便讓他繼續(xù)糾結(jié)吧。
楚懸沉默了,嬴政假死一事,皇帝并不知曉,他瞞了半年,現(xiàn)在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把問題繼續(xù)拋給了他。
兩人四目相對,良久,楚懸又問:“趙先生既然是做生意,可有感興趣的生意?”
嬴政臉上只有淡淡的笑容:“目前并沒有感興趣的生意?!?/p>
楚懸臉色鐵青:“那先生認為一個皇帝假死是為了什么?”
嬴政挑眉道:“可能是無聊吧?!?/p>
楚懸咬牙切齒地說道:“趙先生如果這樣,那在下便沒什么可談的了?!?/p>
各種試探在嬴政這里如同處心積慮,設(shè)計了半天,結(jié)果來了個寂寞,這才叫人難受。
嬴政哈哈大笑,道:“寡人也不逗你了,也不要你欺君,十日后,將這信給皇帝吧,你且與寡人說說,皇帝還有哪些是寡人不知道的?!?/p>
楚懸咬著牙,不說話。
嬴政說道:“皇帝實在叫寡人歡喜,你可以放心,寡人時日無多,沒必要與后人再爭什么,只是想知道他能做到什么地步,還有什么寡人不知道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