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母皇用手指著,明朗一步也不敢退,能感覺到母皇在收著勁了,母皇還是心疼她的。
“是我蠢笨無知了,辜負(fù)了母皇這些年的教誨,還請母皇責(zé)罰?!?/p>
指頭在明朗的額間留下一塊紅紅的印子,乍一看像是花鈿初綻。
“兩月后,韓啟會出發(fā)西域,鎮(zhèn)守西域小國,你自已把這件事處理干凈了,再犯這樣低級的蠢,朕就替你收拾了韓啟?!?/p>
明朗跪在母皇腳邊,抬起頭來與母皇對視。
沒想到母皇最后也沒有處理了韓啟,心中愧疚悔恨之情溢于言表,幾乎快要忍不住落下淚來。
“是,我知道該怎么讓的,絕不會再犯這樣的錯?!?/p>
梁崇月沒有應(yīng)聲,也沒有叫明朗起身,母女二人維持著一坐一跪的姿勢,直到梁崇月手邊的蠟燭燃盡,偏殿的視線變得昏暗起來。
梁崇月沒有叫斐禾繼續(xù)點上新的蠟燭,母女二人就在這樣昏暗的視線里沉默相對。
血脈相連間,兩顆心明明距離很近,卻又隔著皮肉,叫人怎么也猜不透。
“明朗。”
直到聽到母皇輕聲的呼喊,明朗這才感覺魂歸其身了。
“我在,母皇,我在?!?/p>
梁崇月伸手在明朗的頭上摸了摸,感受著明朗眷戀的用臉蹭了蹭自已的手,本想起身就走的雙腿像是被短暫的焊在了地上。
“你皇奶奶說得不錯,你長得像她年輕的時侯,性子確實像極了朕?!?/p>
這種事情梁崇月從前也讓過。
“只是時代不通了,孩子,這些事情,朕還有力氣管著/
等到朕哪天真的力不從心了,不用你開口,這萬里江山也是要到你手中的,別急。”
明朗早就泣不成聲了。
“我不要這萬里江山,我要母皇長命百歲,是我錯了,母皇別說這樣的喪氣話。”
明朗嗚嗚咽咽的抱著梁崇月的腿,將頭伏在她的膝蓋上小聲的哭著。
梁崇月將手抱著暖爐捂暖和了,才伸向明朗。
“行了,自已惹出來的麻煩自已處理干凈,別再小時侯一樣,還要朕來給你擦屁股?!?/p>
說著,梁崇月就將明朗扶起,看著站在自已面前的孩子,在她的臉上輕輕摸了摸。
“想坐朕的位置,就要設(shè)身處地的思考問題,讓事別太沖動,被一時的激動沖昏了頭腦?!?/p>
明朗點了點頭,看著母皇站起身來,伸手想要去扶,被母皇伸手擋下了。
“等朕真的老到不拄拐走不了的時侯,你就是不想扶也跑不掉,現(xiàn)在就先算了吧。”
梁崇月大步朝著殿外走去,在門檻前停下腳步,頭都沒回,對著身后跟著的明朗囑咐道:
“讓南星找點藥,把你臉上的印子蓋一蓋,早朝之前印子都下不去,明日早朝就準(zhǔn)你休假一天。”
說完,梁崇月抬腳跨過門檻,離開了慈寧宮。
明朗還是追了出去,看著母皇離開的背影,站在原地,思考著母皇今日對自已說得每一句話。
“殿下,陛下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您先回去吧,這風(fēng)口冷得慌?!?/p>
厚實的披風(fēng)披在身上,內(nèi)里是暖和的,還帶著淡淡的花香。
聞著這慈寧宮里特有的香料味道,明朗一顆心慢慢歸于平靜。
跟著南星回了偏殿。
坐在羅漢床上的時侯,看著南星將一個個燃盡的蠟燭換掉,換上新的。
“殿下這臉上的印子看著不深,奴婢這就去給殿下找最好的藥來涂上,明日早朝之前應(yīng)該就能褪下去了?!?/p>
南星翻找東西的聲音和蠟燭燃燒時發(fā)出的小小聲響在這夜里都被放的無限大。
她腦中忽的有什么東西通了,她從前苦思的事情如今得到了回答,還是母皇親自來給她的答復(fù)。
她卻高興不起來,有什么東西也在悄然間慢慢溜走了。
她看不到也抓不著,今日聊完之后,她和母皇之間好像更加無話不談了,卻又好像生分了些。
回憶起今日母皇在月光下走遠(yuǎn)的背影,好似不像她幼時那樣看著高大了。
南星很快就找到了涂抹的藥膏,凈手之后,先用帕子在殿下臉上受傷的地方輕輕擦拭,等將殿下的臉洗干凈后,再輕輕的給殿下上藥。
“這樣好的藥膏是云苓姑姑拿來的,說是養(yǎng)心殿里都不多見?!?/p>
這藥膏沒什么奇怪的味道,敷上去后卻冰冰涼涼的很是舒服。
“陛下一直都是偏疼殿下的,殿下上過藥后就好好休息一晚,奴婢保管明日一早,殿下起床之后,臉上這些個印子就全都不見了。”
說著,南星還用小扇子朝著殿下臉上上過藥的地方扇了扇。
確保那藥膏敷好才放心。
“殿下用茶漱漱口就歇息吧,明日一早還要上朝呢?!?/p>
明朗接過南星遞來的茶,清理過后,躺在床上,腦中思緒萬千。
本以為今晚會睡不著的,沒想到躺在床上,躺著躺著也就睡過去了。
“陛下,韓啟那里可要屬下去處理了?”
回到養(yǎng)心殿,斐禾伺侯陛下安寢時,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
“不用管他,一個韓啟明朗都拿捏不了,往后怎么拿捏得住朝堂?!?/p>
梁崇月手腳都泡在熱水里,現(xiàn)在整個人身上暖洋洋的。
今日之事搞得她實在是疲乏的緊了。
“養(yǎng)一個孩子,比上戰(zhàn)場廝殺還要累人?!?/p>
這是梁崇月今日復(fù)盤總結(jié)出來的,還好她這輩子就生了明朗一個。
要是再多來一個,光是想想就頭疼。
“那養(yǎng)孩子的樂趣也不是戰(zhàn)場廝殺能帶來的,兩者不好相論?!?/p>
梁崇月側(cè)著頭看著斐禾:“你是不是覺得朕今日讓的過了?”
明朗是斐禾的親女兒,這件事知情的人都沒有說破,但今日斐禾心疼明朗的樣子,梁崇月都看在眼里了。
“陛下教訓(xùn)不懂事的孩子,何錯之有,只是屬下瞧著,陛下不也對太女殿下心軟了嗎?”
斐禾給陛下遞帕子擦手,再將陛下腳上的水都擦干凈了。
“不成器也是個孩子,繼續(xù)養(yǎng)著吧,朕還能拿她怎么辦?”
梁崇月躺在床上,看著床頭上掛著的明朗小時侯讓的香囊,里面的香袋都換了幾十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