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諸位愛卿是因?yàn)檫呹P(guān)失利的事情而來。”裴長恒率先開口,“但是此事需從長計(jì)議,李家世代忠良,若是貿(mào)貿(mào)然的定下罪責(zé),豈非寒了滿朝武將的心?”
右相林書江沒開口,洛似錦也不說話。
陳老太師一聲嘆,“老臣知道,李家的確為社稷做出了不少功績,可此番邊關(guān)失利,乃是李家領(lǐng)軍不當(dāng),好大喜功所致,牽累邊關(guān)數(shù)萬將士冤死沙場,怎能因一句世代忠良就一筆勾銷?”
“話是這么說,但是……”裴長恒看了一眼其他兩人。
分明都是各懷鬼胎,可這會卻無一人站在皇帝這邊,還真是可笑。
“功過不可相提并論,論功行賞,論錯行罰,帝王為天下表率,更當(dāng)賞罰分明?!标愄珟熞环挘苯訉⑴衢L恒的話堵在了嗓子眼。
裴長恒死死握緊了手中杯盞,他們已經(jīng)決定了李家的生死,何必還要來御書房羞辱他?做不了主的帝王,只是他們手里的提線木偶。
御書房內(nèi),一片死寂。
右相林書江抬了一下眼皮,不溫不火的開口,“陳太師,臣子有錯與皇上何干?有理有據(jù)是好事,可若得理不饒人,失了應(yīng)有的君臣之別,有理也會變得沒理。左相以為呢?”
“好茶?!甭逅棋\呷一口杯中香茗,驀地身心一震,“抱歉,貪嘴惹禍。走神失利,還請皇上恕罪,兩位大人方才說什么?”
林書江瞥他一眼,笑笑不說話,端起杯盞飲茶。
都是千年的狐貍,誰也別想白占便宜。
“左相好本事,在老夫跟前裝什么糊涂?”陳太師毫不留情的拆穿,“李如顯是你洛似錦一手舉薦,如今戰(zhàn)敗,也該有你的一份罪責(zé)?!?/p>
洛似錦放下手中杯盞,起身沖著帝王行禮,“臣該死,是臣舉薦不利,導(dǎo)致邊關(guān)補(bǔ)給不足,將士活活餓死凍死了半數(shù),以至戰(zhàn)敗失城,惹得陳太師動怒,訓(xùn)斥皇上責(zé)怒眾臣……”
“洛似錦!”陳太師勃然大怒,拍案而起,“你說什么胡話?”
字字句句,都在戳他的臉。
這不是鋪在明面上的,說他僭越君臣之禮,影射他有不臣之心?
雖然是事實(shí),但也是實(shí)打?qū)嵉陌驯臀勖?/p>
世家大族那么多,是不會允許有這樣污點(diǎn)存在的世家大族,必群起而攻之,分瓜蠶食殆盡。試問,誰不想一家獨(dú)大?
逮著這么好的機(jī)會,還不得趁勢而起……
更何況悠悠眾口,積毀銷骨,一人難擋天下難。
“嘖?!甭逅棋\一頓,偏頭看向淡然飲茶的林書江,“左相可聽到我方才說什么?”
林書江嘆一句,“好茶?!?/p>
“是好茶?!甭逅棋\直起身,“臣口不擇言,請皇上降罪?!?/p>
裴長恒瞧著眼三人,明爭暗斗,互不相讓。
可偏偏,他一個都得罪不起。
“玩笑話而已,諸位愛卿別往心里去?!迸衢L恒擺擺手,“李家之事不著急,且等李將,軍押解回朝再行論斷?!?/p>
裴長恒也看出來了,這三個人之中,一個保持中立,一個暗保李家,一個想讓李如顯死。自己身處其中,避無可避,得多加斡旋,爭取利益的最大化。
“李如顯已經(jīng)在押解回朝的路上,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月后能抵達(dá)皇都。”洛似錦兩指夾著杯蓋,低頭吹著茶沫,“他的事可先擱一擱,倒是皇上的身邊……大皇子不幸夭折,魏妃也去了,皇后還病著,總要有人操持六宮事,為皇上分憂解勞?!?/p>
話音落,陳太師陡然轉(zhuǎn)頭,目光狠戾的盯著洛似錦。
迎上這道目光,洛似錦笑得溫和,“西山的梅花開得極好,皇上可借著賞花之機(jī),好好選一選。兩位大人覺得呢?”
“我沒意見?!边@次,林書江不裝傻了。
陳太師如同一口老痰卡在嗓子眼里,咽不下、吐不出。
誰讓他女兒中了毒,又傷了身子?
“左相沒意見,想必陳太師也盼著,能有人為皇后娘娘分憂?!甭逅棋\行禮,“皇上以為呢?”
裴長恒一臉為難的看向陳太師,“皇后身子不適,六宮事的確需要有人操持?!?/p>
“臣……遵旨?!甭逅棋\笑不達(dá)眼底,“擇選后妃之事,陳太師也要多費(fèi)心。”
音落,陳太師惱然起身,當(dāng)場拂袖而去,全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驚得裴長恒一下子站起來,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么?
“臣等告退?!?/p>
洛似錦、林書江行禮。
待人走后,裴長恒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脊背上出了一層冷汗。
三個人的戰(zhàn)爭,把他這傀儡攪合進(jìn)去,全都該死!
“西山賞梅?”裴長恒招招手。
夏四??焖偕锨?,“皇上?”
“去辦件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