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似之前在朝堂上的甲胄披身,今日的裴長奕頭戴發(fā)冠,身著錦衣常服,瞧著倒是隨和不少。
“給世子請安?!北娰F女紛紛起身,給裴長奕見禮。
這里都是女眷,裴長奕不會久留,見一見便當(dāng)是盡了地主之誼,但畢竟男女有別。
“王府招待不周,請諸位多多包涵,舍妹自南疆而歸,對皇都的事情知之甚少,來日免不得要辛勞諸位?!迸衢L奕是個武將,但也自小學(xué)習(xí)禮數(shù),門面不可有失,“望諸位不吝幫襯?!?/p>
一番話說得謙遜有禮,客客氣氣。
有人紅了臉,有人不敢吱聲。
王府的小郡主生來尊貴,何須旁人幫襯?
不過是客套話,誰敢當(dāng)真。
裴長奕的目光在魏逢春的身上流轉(zhuǎn),“不過,本世子委實沒想到,洛似錦這樣的閹人,居然還有這般如花似玉的妹妹?”
眾人先是一驚,其后竊竊私語。
誰都沒想到,世子爺居然這般不給臉面,將左相的短處曝在大庭廣眾之下,可這雙方……誰也不敢輕易招惹,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自尷尬的杵著。
“世子剛剛回朝,想必有些事情不清楚?!蔽悍甏盒卸Y,從容開口,“選兄長入朝的是先帝,允兄長在朝的是當(dāng)今圣上。世子此言,豈非是要議論先帝和當(dāng)今圣上的不是?”
裴長奕面色陡沉。
不是說,洛家兄妹并非血緣至親?
怎么這懟人的話術(shù),都是一模一樣?
“小女子不才,不知朝堂,不諳社稷,只知千錯萬錯,君王無錯。”說著,魏逢春竟是跪下來磕頭行禮,“受沐君恩,不敢妄議?!?/p>
裴長奕:“……”
下一刻,眾人亦是紛紛跪地俯首。
裴靜和啞然,一瞬間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沒想到這傻子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如今這樣不知該如何下臺。
“真是洛似錦教出來的好妹妹?!迸衢L奕冷哼一聲,惱然拂袖而去。
四下一片死寂。
陳淑容跪在那里,眉心微微蹙起,沒想到這傻子一下子變得伶牙俐齒,所幸不是后宮妃嬪,否則長姐怕是要吃大虧。
“都起來吧!”裴靜和擺擺手,面上不耐。
簡月和林姑姑對視一眼,快速攙起了魏逢春。
待重新落座,所有人看向魏逢春的眼神已經(jīng)變了,此前都覺得傻子就算不傻了,也聰明不到哪兒去,可現(xiàn)在都看明白了,這哪兒是包子。
這是刺猬!
渾身長滿了銳刺,生人勿近的刺猬。
誰敢對他們兄妹陰陽怪氣,她就扎死誰!
“姑娘可真是嚇?biāo)览吓恕!绷止霉萌玑屩刎摗?/p>
方才脊背驚出了一身冷汗,生怕裴長奕氣急敗壞的動手。
“這么多雙眼睛看著,又是郡主做東,他若非要在這里跟我這女流之輩計較,永安王回朝的第一場仗就輸了?!蔽悍甏簱廴ト箶[上的灰塵。
千金一匹的浮光錦,貴著呢!
裴長奕可以懟洛似錦,因為政見不同,立場不同,可若是跟一個女子過不去,那便是小肚雞腸,眼里不容人,這樣的人品和處事方式,以后誰敢跟永安王府深交?
這也是裴長奕不得不退一步的緣由!
當(dāng)然,這樣的事情只可一不可二,畢竟是王府世子,豈敢任由一介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
待裴長奕離開后不久,宴席上又恢復(fù)了歡聲笑語,小姐妹交頭接耳,喝著花茶,品著果酒,偶有贈送貼身飾物,交換帕子……
裴靜和端坐在上,睨一眼正與婢女交頭接耳的陳淑容,不自覺的勾了勾唇角。
一侍女上前,湊近了裴靜和耳畔,不知嘀咕了什么。
須臾,裴靜和呷一口杯中酒,睨一眼貼身婢女。
不多時,有人嬉笑打鬧,冷不丁將杯中水潑了魏逢春的席面上。
飛濺起的水珠,瞬時撲向魏逢春。
“姑娘!”簡月驚呼,旋即以自身擋去了大半。
然而,還是濺濕了魏逢春衣襟。
“姑娘!”林姑姑心驚,慌忙扶住了因為想要退避,卻險些摔倒在地的魏逢春。
魏逢春是真的嚇了一跳,所幸被林姑姑扶住。
眾人皆愣。
“怎得如此不小心?”裴靜和忙不迭上前,“快,帶洛姑娘去暖閣更衣。天氣寒涼,洛姑娘身子弱,千萬不能耽擱?!?/p>
音落,侍女已經(jīng)在前領(lǐng)路。
魏逢春止不住打了個噴嚏,寒意瞬時從濕漉漉的衣襟、夾著冷風(fēng)透進來,她這副身子原虛弱到了極致,是這段時間剛剛養(yǎng)起來,可不敢沾染風(fēng)寒。
沒辦法,林姑姑和簡月只能陪著魏逢春,先去換身衣裳。
暖閣偏僻。
周遭清幽雅致,行進處沒什么人。
推門而入,滿室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