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房內出來,魏逢春好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原來有底氣有依仗,是這樣的感覺?有人兜底的感覺,真的很不錯。
“姑娘怎么了?爺不喜歡您做的花生糖?”簡月迎上來。
魏逢春搖搖頭,“不是,我只是忽然覺得,換一種活法也是極好的。”
簡月沒聽明白,但也不敢追問。
擋在心頭的陰霾,隱隱有驅散的趨勢,想不明白的事情,似乎也不必急于想明白。
夜正沉。
正當睡。
今夜的皇都城,注定不太平。
大批的難民涌入城中,隨處可見的人群扎堆,有人竊竊私語,有人低低啜泣,還有人開始偷雞摸狗,翻墻入院……
人性的丑陋,在一夜之間展露無遺。
翌日晨起。
盯著洛似錦吃完藥之后,魏逢春便打算去街上走一遭,聽聽府衙的情況,被永安王世子送進去的金大公子,現(xiàn)如今如何?
若這兩家鬧起來,對左相府而言,絕對是利大于弊。
既身處其中,必要齊心協(xié)力。
一條船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只不過今日的長街,人人面露驚恐之色,瞧著不太對勁。
“這是怎么了?”魏逢春頓住腳步。
衙門的人從客棧的后巷里,抬出了幾個擔架,上面蓋著白布,應該是死了人。
“還能是怎么了?難民進來得太多,為了那么點吃的,就打死人了唄?”邊上的看客無奈嘆息,“就這么一口食,死了三四個呢!”
話音剛落,邊上的另一人又道,“何止是三四個,沒聽說西邊那一排屋子都被燒了嗎?”
“喲,昨夜那火光……真起火了?”眾人圍攏上來。
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可不是嘛?我都在窗口瞧見了,熄火之后抬出好幾個人,燒得烏漆嘛黑,那模樣怕是親娘都認不出來了?!?/p>
“是如何起火?”
“本就是紙人鋪子,許是夜里沒關好窗戶,吹倒了蠟燭所致?師父連同幾個伙計,一個都沒跑出來,慘啊!真是慘!”
魏逢春在邊上靜靜的聽著,這里是東街,難民斗毆死了不少人,西街則是起火,也死了不少人,聽著好像是巧合,但……太過湊巧便有刻意之嫌。
“一夜之間死了這么多人?”魏逢春小聲嘀咕。
衙門的人開始詢問周遭百姓,是否有看見聽見什么。
見此情形,魏逢春轉身離開。
路邊擺著面人攤,玨兒還在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那個小猴子,因為不常出宮,所以難得,好不容易買了一個,小家伙便日夜捧著入睡,后來摔壞了,小家伙哭了兩天。
“這個……”魏逢春伸手接過。
小販笑呵呵收了銀子,“客官要是喜歡,我還能再給你弄兩個。”
“不用了,好東西一個就夠?!蔽悍甏簼M意的瞧著手中的小猴子面人,眉眼間含著淡淡的笑意,“真好看。”
簡月笑道,“原來姑娘喜歡面人?”
“我……”
話音未落,陡然出現(xiàn)一群人,快速將二人包圍。
簡月面色陡變,當即攔在魏逢春跟前,“爾等放肆,可知眼前何人?速速閃開,否則別怪左相府不客氣!”
“姑娘莫要害怕,我等不是壞人?!睘槭椎淖o衛(wèi)行禮,“卑職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劉洲,奉皇上之命,請洛姑娘入宮。”
魏逢春陡然抬眸,徐徐推開了簡月,果然見到了老熟人。
沒錯,是裴長恒跟前的御前侍衛(wèi)統(tǒng)領。
劉洲氣宇軒昂,目光落在魏逢春身上,沒想到這瞧著柔弱嬌俏的姑娘,竟然會救皇上于狩獵林中?聽皇帝的意思,這姑娘箭法奇高。
“姑娘,請吧!”劉洲行禮。
簡月猶豫了,這畢竟是皇帝的人,奉的是皇帝的命。
圣旨在上,誰敢抗旨不遵?
“請!”
一輛馬車停在巷子口。
他們沒去左相府,而是在街頭等著,這用意很是可疑,是怕洛似錦不答應?還是從一開始就盯上她了,所以在街頭等著?
心中狐疑,面上不顯。
魏逢春還是上了馬車,所幸簡月還在身邊,倒是安心不少。
“姑娘放心,咱們一進宮,爺必會收到消息?!焙喸碌吐晫捨俊?/p>
魏逢春點點頭,偏頭看向車窗外。
熟悉的景色,熟悉的地方,往事一幕幕在眼前翻涌,似在昨日又似前生,看到她縱身一躍的那道宮墻,心頭狠狠刺痛。
又回來了,以新的皮囊,不一樣的身份,重新出現(xiàn)在這里!
燕來閣。
站在空曠的院子里,魏逢春悠悠然吐出一口氣,這是御花園里的偏殿,站在二樓的位置可以清晰的看見御花園的全景,是賞景的好去處。
下雨的時候,她會悄悄的帶著玨兒上樓,皇后不會在下雨天出門,所以這是他們娘兩獨處看景的好時機,玨兒會乖順的窩在她懷中,聽著雨聲安睡。
一陣風吹過,腦子清醒過來。
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
玨兒沒了,魏妃也死了。
“吾皇萬歲!”
一聲高唱,伴隨著腳步聲由遠及近。
魏逢春斂了心神轉身,瞧著快速走來的明黃色身影,畢恭畢敬的行禮,“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裴長恒開口。
魏逢春不敢起身,“臣女該死?!?/p>
“行了,起來!”裴長恒率先踏入了燕來閣。
夏四海笑了笑,“姑娘,請!”
這是趕鴨子上架?
沒辦法,魏逢春只能跟上,隨著裴長恒上了燕來閣的二樓。
搖椅還在,周遭擺設依舊。
站在欄桿處舉目遠眺,能看見御花園的全景,但裴長恒此刻卻無心欣賞風景,站定猶豫半晌,徐徐轉頭看過來,“洛姑娘的箭法很好?!?/p>
“臣女該死?!蔽悍甏哼€是那句話,“當時委實不知是皇上,還以為是刺客,所以誤傷皇上,請皇上降罪。但臣女絕非刺客,也沒有謀害皇上之意,請皇上明察!”
斷不可牽累左相府!
“朕知道,若你有心謀害,當時都是左相府的人,大可補上一箭,送朕歸西。”裴長恒的腦子還是清楚的,“彼時推諉至刺客身上,便是神不知鬼不覺。你沒有那么做,說明當時的確是緊張?!?/p>
魏逢春稍稍放下心來,“皇上英明。”
“朕只是……”他猶豫了一下,“只是在看到你射箭的那一刻,腦子里忽然想起一個人,覺得有點眼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