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尊大佛大概對眼前的狀況有一瞬的恍惚,所以都沒能及時反應(yīng)過來,只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聽著,最后各自面面相覷。
看的出來,雖說知曉他們是兄弟二人,但這般親昵和小意溫柔,著實讓人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情緒的不對。
尤其是在魏逢春跟前,洛似錦收放自如的慍怒……
很明顯,洛似錦不想在她面前發(fā)脾氣,甚至于不想在她面前太過難堪,不知是怕嚇著她,還是擔(dān)心別的什么?
魏逢春打開食盒的時候,兀自仲怔了一下,抬眸瞧著三雙直勾勾的眼睛,不由自主的身子一縮,下意識的看向洛似錦。
洛似錦深吸一口氣,“正巧也是餓了。”
一句話,到底還是打破了如今的僵局。
茶糕很好吃,她親手做的,熱呼呼的,甜而不膩,軟而不糊,入口綿軟而沁香。
“三位大人試試吧?!蔽悍甏洪_口。
洛似錦有片刻的不悅,轉(zhuǎn)瞬間又好似想起了什么,便也沒有攔阻。
孫長秀率先上前,其后吳良德與李贊亦是小心翼翼的接過,道一聲,“多謝洛公子。”
魏逢春斂眸點(diǎn)頭,繼而笑著看向洛似錦,“粥棚那邊,哥哥只管放心便是,我已經(jīng)安排妥當(dāng),每日定點(diǎn)定時的施粥,同時也會安置百姓,若是屋舍坍塌則齊心協(xié)力共同修葺,若是被褥缺少,夜間安睡時則女子同榻,男子別居,免于浪費(fèi)。”
諸事,先以度過這寒冬再說。
“甚好?!甭逅棋\呷一口杯中茶,“然后呢?”
只有城外安定,山上的人才會心生向往,因為想要回家而主動下山。
“家中安穩(wěn),父母妻兒必定會喚醒良知。”魏逢春開口,“只不過心中有所擔(dān)慮,畢竟此前也有過激行為,不知下山后會如何處置,是以……”
說這話的時候,魏逢春看向眼前三人。
什么意思,還不明顯嗎?
得給山上的人吃一枚“定心丸”才行,比如說官府公告。
“主動下山者,若無人命在身,挨二十大板,便可既往不咎?!甭逅棋\盯著吳良德。
吳良德將最后一口茶糕塞進(jìn)嘴里,慌忙躬身行禮,“是!”
洛似錦都開口了,他一個知府還能說什么?既然有人擔(dān)起了這責(zé)任,能和平解決亂民暴動之事,他何樂而不為呢!
至此,吳良德快速轉(zhuǎn)身離開,得趕緊去擬公告。
“可那些亂民畢竟是真的動了手?!崩钯澯行┆q豫,“洛大人,就這么三言兩語把事情撇過去,要至朝廷律法于何地?若是傳回朝堂,怕是滿朝文武對這輕拿輕放……都不會允認(rèn)。”
孫長秀看了李贊一眼,眸色微沉,轉(zhuǎn)而也跟著附和,“洛大人,下官也覺得此事有欠妥當(dāng),總要有點(diǎn)能說服人心之事,才能壓得住朝堂上的悠悠眾口吧?”
話糙理不糙,的確是這個理兒。
“行了?!甭逅棋\打斷了二人的進(jìn)言,“這件事先這么定下來,公告會稍后再發(fā),兩位大人先回去休息吧!順便好好想清楚,賑災(zāi)糧和賑災(zāi)銀的事情,賬冊在哪,你們的腦袋就在哪!”
兩人皆是面色一白,慌忙行禮退下。
這下,哪兒還敢多說什么。
待二人走后,魏逢春唇角的笑也跟著消失了,祁烈和簡月在門口看著,以免閑雜人靠近,還是要讓兩位主子好好說會話。
“哥哥放心,百姓那便交給我便是?!蔽悍甏旱吐曢_口。
洛似錦瞧著她凍紅的手,即便是爐子溫暖,房間如春,但是她的手……約莫是被凍傷了,所以這會即便雙手回溫,依舊略顯紅腫。
凍傷難消退,即便屋內(nèi)溫暖,外頭卻寒涼入骨,只會一次次的加重她手上的傷。
“給你的膏藥,沒有擦上?”洛似錦面色沉冷,握著她的雙手,越看眼神越冷。
魏逢春一怔,“我故意沒有擦,與簡月無關(guān)?!?/p>
聞言,洛似錦皺眉,“不必如此?!?/p>
“哥哥,人心難測。”魏逢春瞧著自己的雙手,雖然紅腫不退,但唯有如此,才能讓百姓都瞧見他們的努力,“北州這地方,山高皇帝遠(yuǎn),咱們都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tài),我做不到哥哥這樣的運(yùn)籌帷幄,那只能替哥哥收攏人心。”
有時候,人心就是退路。
尤其是這蠻荒之地!
洛似錦忽然不知道該說點(diǎn)什么,是他教會她獨(dú)立處事,學(xué)會自保,也是他教會她如何把控人心,可最后心疼的情緒還是從他的眼睛里流露而出。
“哥哥放心,我們都會得償所愿?!弊詈笏膫€字,她咬字清晰而鄭重。
翌日一大早,魏逢春就帶著簡月出去了,踏入那間茅屋的時候,她恍惚間好似回到了與爹一塊住著的小茅屋,也是這樣的干凈而簡單,門前一片菜畦。
可惜,此刻覆著厚厚白雪,萬物皆蕭索。
一個身形瘦弱的小姑娘,穿著破敗的棉衣,腰間系著一根麻繩,小臉被風(fēng)吹得皸紅,睜著一雙大眼睛,就這么瑟瑟發(fā)抖的看著魏逢春。
“你們是誰?為什么來我家?你們想干什么?”她一連三問,下意識的拿起了門邊的掃帚,可見警惕至極。
魏逢春彎腰注視著她的眼眸,從袖中摸出一顆花生糖,“想不想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