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竹音這話一出,滿是寂靜。
時間仿佛被摁下了暫停鍵,每個人的臉上都浮現(xiàn)出不一樣的神色,裴玄敬的沉冷,裴靜和的不屑,裴長奕的詫異。
大概都沒料到,裴竹音瞧著癡傻魯莽,卻能說出這么一番話,好像真的與魏逢春相處甚久,知之甚深,以至于知曉魏逢春的秉性。
“呵!”最先開聲的是裴靜和,“你與她不過是萍水相逢,憑何說得如此信誓旦旦?你見過多少風浪,見過多少居心叵測,怎么敢說得這般斬釘截鐵?”
裴竹音囁嚅著,“縱然是萍水相逢,但直覺總沒錯吧?”
“直覺?”裴靜和險些被她逗笑了,“父王,您相信直覺嗎?”
裴玄敬沒說話,裴長奕則無奈的嘆口氣。
皇家兒女,就沒有這般單純的,所以今日的裴竹音,表現(xiàn)出了異于皇室中人的愚蠢。
“天下事都是講求證據(jù)的,若是但憑一句直覺就能解決,何至于大動干戈?”裴玄敬音色低沉,“以后莫說這樣的蠢話,且得記住,不管外頭的人有多好,你終究是永安王府的人,一顆心得永遠向著永安王府,不可為外人所擾?!?/p>
裴竹音點點頭,抿唇不敢再多說什么。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們都各自做好準備,接下來永安王府得操辦竹音出嫁之事?!迸嵝磾[擺手,“都別惹出事來,莫要丟了永安王府和為父的臉?!?/p>
三人起身,紛紛行禮。
“是!”
想了想,裴玄敬又道,“明日宮里會來人,關(guān)于嫁衣的問題,會有嬤嬤和宮中的人與你細談,這兩日就不要出去了?!?/p>
大概他也知曉,裴玄敬跟在魏逢春的身側(cè),與她進出購置婚慶用品之事。
現(xiàn)在滿大街都知道,小郡主還沒嫁到左相府,便已經(jīng)屁顛顛的跟著左相府的姑娘,那一副恨嫁的模樣,委實丟了永安王的臉。
從書房出來,裴竹音的情緒不高。
裴長奕被留下,至于說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姐姐也覺得我說錯了?”裴竹音問。
裴靜和偏頭看她,目光幽邃,“你覺得自己是對的?”
“難道不對嗎?姐姐不也同洛姐姐交好,為何在父親面前不為她說話,任由父親誤會?”裴竹音不明白,垮著一張小臉,略顯埋怨的盯著裴靜和。
裴靜和才不會告訴她為什么,她又不是她娘,沒這個義務去教裴竹音做人,更不想教她什么是人心。
眼見著裴靜和轉(zhuǎn)身離開,裴竹音也不好再糾纏,只能訕訕的回去。王爺下令,這會誰也不會放她出府,要安心待在府中,好好的籌備成親之事。
“郡主?”秋水回頭看了一眼,“小郡主似乎很不服氣。”
裴靜和可不管這些,“不服氣又能如何?她自以為在父王跟前為春兒說話,展示自己看人的眼光,表現(xiàn)自己的正直,可事實上呢?她把春兒往父王的眼皮子底下推,父王會因此而格外盯著春兒,這是把人往火坑里推!”
真是蠢貨!
愚不可及的蠢貨!
“她是故意呢?還是無意?”秋水也看不明白。
裴靜和止步,沖著她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知道閹人意味著什么嗎?”
“知道!”秋水如實回答。
裴靜和又問,“知道嫁給閹人意味著什么?”
“知道?!鼻锼c頭。
裴靜和笑了,“怕是外面的三歲孩子都清楚,這樁婚事有多離譜,不過是旁人提了一嘴,她卻上了心,你覺得里面什么心思比較重?”
這下子,秋水答不上來了。
“你心里很清楚答案?!迸犰o和繼續(xù)往前走,瞧著奴才們已經(jīng)抱著紅綢穿梭在回廊間,整個永安王府很快就會熱鬧起來。
永安王嫁女,何其風光?!
“看著吧,到底是有心還是無意,裝不了一輩子。”裴靜和瞇了瞇眸子,她也想知道這丫頭到底藏了多少心思?
只是春兒,你猜得了多少?
“留意秋琳的消息?!迸犰o和叮囑。
秋水頷首。
永安王府開始操辦婚事,到處都是彩綢翻飛,熱熱鬧鬧,忙忙碌碌。
如今滿城都知曉兩家要辦事,議論聲更是不絕于耳。
好在,都忙著過年,議論歸議論,誰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護國寺的事情略傳出,眾人心里有所忌憚,生怕這樣的事情會落在自己頭上。
但怕什么來什么,朝堂上還是有不少朝臣,因此而受到牽連,連帶著幾個朝臣落下,朝堂上下的氛圍陡然變得緊張起來。
洛似錦倒是無所謂,大手一揮便跟皇帝呈上了名單。
“皇上,這是被抓的刺客所吐出的名單,上面樁樁件件都進行了核實,確定無誤,臣才會下令抓人去審問?!甭逅棋\不溫不火的開口。
裴長恒瞧著奏折上一長串的名單,整個人都在發(fā)寒,“左相,你可知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有些人過不好這個年了。”洛似錦如實回答。
裴長恒沒說話,掃一眼底下人人自危的文武百官,今日早朝的氣氛格外冷沉,有人做賊心虛,有人不知所措,有人惶惶不安……
“一個名單,不足以說明一切?!标愄珟熼_口,“若是光靠白紙黑字,空口白牙,就想定人通敵之罪,未免太兒戲?!?/p>
洛似錦徐徐轉(zhuǎn)身看向陳太師,“太師放心便是,得了名單只是第一步,本相已經(jīng)讓人去查,凡涉案人員,一經(jīng)坐實,誰也別想跑。凡威脅到皇上,威脅天下安危,臣必竭力而為,即便粉身碎骨,亦不會輕縱賊人。此等惡賊不除,來日天下難安!”
“左相一番話,倒說得好像咱就是那通敵之人。”陳太師扯了扯唇角,瞇起危險的眸子。
白胡子隨風飄揚,老狐貍滿腹算計。
“太師多慮了,老太師身為三朝元老,侍奉先帝多年,如今又到了這頤養(yǎng)天年的年歲,想來也不會蠢到晚節(jié)不保。”洛似錦笑著打趣,“咱也相信老太師的為人,滿朝文武誰不贊老太師一句忠君愛國?”
陳太師有種如鯁在喉的感覺,但面善依舊掛著溫和的笑。
“皇上放心,臣一定會查清楚審明白,絕不會冤枉一人,亦不會輕縱一人?!甭逅棋\畢恭畢敬的行禮。
林書江看一眼邊上的永安王,默默的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