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林書江策馬而去的背影,魏逢春沒有說話。
一旁的裴靜和則輕輕的握了握她的手,似乎是寬慰。
倒是裴長奕,若有所思的瞇起眸子,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魏逢春,直到葉楓一聲低喚,他才堪堪回過神來,緩步走到了魏逢春跟前,“莫往心里去?!?/p>
“多謝世子寬慰,不妨事。”魏逢春行禮。
裴長奕伸手,卻被裴靜和搶先一步,快速攙了魏逢春一把。
“春兒身子不好,別站在這里吹風(fēng)了,既是出來了,且安心做你想做的事情便罷?!迸犰o和滿臉心疼的看向她,“好不容易從宮里出來,先顧著自個吧!”
裴長奕皺眉,徐徐收回手。
“兄長還是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裴靜和很明顯是在趕人。
裴長奕站在原地,“你還沒告訴洛姑娘嗎?”
“你閉嘴?!迸犰o和皺起眉頭。
魏逢春轉(zhuǎn)頭看向裴靜和,滿臉不解,“何事?什么沒告訴我?”
“別理他,等你身子好些再說?!迸犰o和拽著魏逢春朝著粥棚走去。
裴長奕似乎不信邪,“左相府沒了?!?/p>
魏逢春腳步猛地頓住,脊背默默的僵直,然后轉(zhuǎn)頭看向裴長奕,面上卻帶著幾分決絕,就好像明明已經(jīng)知曉了答案,但是最后卻又不敢相信,一直在自欺欺人。
“你已經(jīng)猜到了,不是嗎?”裴長奕低聲說。
從左相失蹤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相隔數(shù)日,傻子都知道洛似錦回不來了,那么左相府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何況皇帝已經(jīng)下旨,擢升右相林書江為丞相,這就意味著金殿之上只有唯一的丞相。
左相的光輝已經(jīng)過去,再也不復(fù)存在。
“左相府沒了,你回不去了?!迸衢L奕說得很果決,“洛似錦回不來,你沒有家了?!?/p>
裴靜和的怒氣已經(jīng)沖上了腦門,“裴長奕,你能不能好好說話?字字句句都在戳人心,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閉嘴?不會好好說話,就管住自己的舌頭?!?/p>
便是秋水也察覺到了,裴靜和的異常,慌忙摁住了自家主子。
“郡主?”
葉楓駭然,趕緊安撫自家世子,“世子世子,咱還是趕緊去看看、看看受災(zāi)的村落吧!”
這兄妹兩個要是真的干起來,那是誰都攔不住。
秋水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心驚膽戰(zhàn),這要是……
“裴靜和,本世子是不是給你臉了?這是什么地方,也敢對本世子大呼小叫?”裴長奕本來就不是好脾氣的,只不過回朝之前父王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務(wù)必收斂自己的脾氣。
于是乎兩兄妹都收斂了些許,至少在人前沒有動過手,但是現(xiàn)在……
針尖對麥芒。
箭在弦上……
就在魏逢春還在發(fā)愣時,裴靜和已經(jīng)抽出了長鞭,狠狠朝著裴長奕甩去。
裴長奕早就防著她這一手,在她出手的瞬間,已經(jīng)縱身躍起,抽劍相迎。
魏逢春:“??”
秋水:“完了!”
葉楓:“慘了!”
一瞬間,兩人打得那叫一個虎虎生風(fēng),誰也不肯相讓。
要知道眼前這兩位,一個是郡主,一個是世子,誰敢攔阻?也沒資格攔阻,沖上來攔阻,萬一死了,誰都不會追責(zé),所以無所謂白白送了性命。
“完了完了!”秋水急了。
葉楓呼吸微促,“世子?世子,咱還有事呢!”
“郡主,洛姑娘還在這,您這、這別嚇著洛姑娘!”秋水忙喊。
魏逢春看了看二人,知曉這二人怕是沒敢往上沖,且看著裴家兄妹是真的在拼死較量,一時間心頭忐忑,“郡主?世子?你們別打了!別打了!”
可人的氣勁上來了,誰會聽她的,照樣打得你我難分,一副不死不休之態(tài)。
“別打了!”魏逢春急了,“你們都別打了!”
沒人聽她的。
“你們……”眼一翻,魏逢春直挺挺倒下。
秋水駭然,“洛姑娘!”
“洛姑娘!”葉楓眼疾手快,當(dāng)即與秋水一起,攙住了魏逢春。
這一動作,終是發(fā)狠的二人制住。
但裴長奕還是挨了裴靜和的一鞭子,吃痛之下,手背留了一道長長的血色鞭痕。
“春兒?快,扶去那邊的帳子里?!迸犰o和面色鐵青。
所幸,魏逢春沒什么大礙,就是一時間氣血上頭,導(dǎo)致眩暈罷了,待喝了點水緩過勁來,便也沒什么大礙,只是面色慘白得厲害。
“怎么樣?”裴靜和面色焦灼。
魏逢春搖搖頭,“沒事,別打了。為我,不值得?!?/p>
裴靜和沉默,裴長奕皺了皺眉。
“抱歉?!迸衢L奕面色亦是難看,“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的,只是想讓你認清楚事實,不想讓你被蒙在鼓里,免得遭人算計而不自知?!?/p>
裴靜和狠狠剜了他一眼,“你以為我不會說,你以為我會騙她嗎?不過是想尋個好時機罷了,你倒好,不管不顧的往外捅,生怕春兒氣不死?就往死里氣?”
“郡主?”魏逢春嘆口氣,“我猜到了?!?/p>
周遭,一片死寂。
“從畫舫出事,皇上接我入宮,把我困在春風(fēng)殿,我就差不多猜到了結(jié)果。而現(xiàn)在一出宮,郡主就直接帶著我出城,也沒提到讓我回家看看,我便明白了?!蔽悍甏捍鬼Φ盟釢叭俗卟铔龅牡览?,我還是清楚的?!?/p>
裴靜和握住她的手,“不管怎樣,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的。”
“多謝郡主。”魏逢春眸中含淚。
裴靜和道,“我會跟父王說清楚,以后你就住在永安王府,權(quán)當(dāng)是陪著我。”
“不用。”魏逢春搖搖頭,“兄長給我留了宅子,我有自己的私宅。”
裴長奕想了想,“話是如此,但在你的病痊愈之前,身邊還是要有人看顧,何況長樂嫁給了左相,雖然左相去了,但長樂還是你嫂子,說起來兩家的姻親依舊作數(shù)?!?/p>
“這還算是句人話?!迸犰o和握緊了魏逢春的手,“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魏逢春柔弱的扯了扯唇,“好!”
在所有人眼里,現(xiàn)如今的她是個孤女,身邊只有簡月。
這種情況下,她是最沒有威脅的,也是最好拿捏的,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簡月一味不語,靜靜的守在邊上。
粥棚施粥,氣氛略顯凝重。
遠處有人探頭探腦,其后悄無聲息的離開。
裴靜和挑了一下眉,繼續(xù)施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