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似錦不說話,就這么平靜的注視著他,有什么話該說,什么話不該說,林書江其實心里很清楚,有點(diǎn)東西藏在心里,要么帶進(jìn)棺材里,要么……就是最后的底牌。
底牌是不可以輕易亮出來的,畢竟要用來保命。
“洛似錦?!绷謺_口,“與其問我知道什么,還不如問你想知道什么?我都這樣了,大概也沒多少利用價值了。”
洛似錦垂眸,“九重殿?!?/p>
三個字,一室寂靜。
林書江的瞳孔緊縮,大概沒料到他會忽然提及這個,但轉(zhuǎn)念一想又在情理之中,畢竟是先帝留下的舊臣,對當(dāng)年的那些事多多少少都有所了解。
天下人,誰不想長生?
“連先帝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覺得自己能做到嗎?”林書江搖搖頭,“洛似錦,你若是問點(diǎn)別的,倒是還有可能。步步登高不好嗎?非要求那不知所謂的東西?”
洛似錦沒回答,只是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
半晌過后,林書江無奈的嘆口氣,“九重殿的事情,素來是十大護(hù)衛(wèi)處置,我們這些先帝舊臣知道的也不多,與其來問我,不如去問陳太師?!?/p>
說到這,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哦,陳太師的嘴……你撬不開?!绷謺菩Ψ切?。
洛似錦斂眸,端起手邊的杯盞淺呷,“你的嘴,我還是可以撬開的。”
音落瞬間,有熟悉的喊聲響起,不知是從哪兒傳出來的,聽著何其凄厲,仿佛正在遭受酷刑,便是聽著都覺得疼。
林書江駭然站起身,瘋似的沖到了牢門口,死死抓緊了鐵柵欄,“洛似錦,你在干什么?是不是……是不是遠(yuǎn)舟的聲音?遠(yuǎn)舟?遠(yuǎn)舟!”
“別喊了,他忙著忍受酷刑帶來的疼痛,哪兒能聽見你的喊聲?”祁烈不溫不火的開口,“林丞相,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罷了,早點(diǎn)說完早點(diǎn)跟您兒子團(tuán)聚。這一墻之隔,父子不能相見,怪可憐的。”
林書江眥目欲裂,死死抓著鐵柵欄,再不復(fù)方才的平靜沉穩(wěn),恨不能將眼前人就此生吞活剝。
“不要動他!”林書江咬牙切齒,狠狠閉了閉眼。
其實他也很清楚,到了這個時候,自己早已沒了談判的資格。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就此罷休,畢竟那是自己的兒子,無論如何都不能就此了賬,“你一直在追查九重殿的事情?”
“當(dāng)年是誰出賣了九重殿?”洛似錦放下杯盞,眼神中透著銳利。
這大概是他一直想知道的答案,可惜一直都沒有答案,因為當(dāng)年太慘烈,進(jìn)去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活著出來的也只是拼命的逃生。
那樣的情況下,誰還能顧得上其他呢?
父親說,那是個可怕至極的地方。
母親說,那地方有去無回。
至于到底可怕到什么程度,那就不清楚了,畢竟后來沒人進(jìn)去過……
“出賣?”林書江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洛似錦挑眉,“那你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嗎?”
四目相對,看誰退讓。
“九重殿覆滅,跟我沒關(guān)系?!绷謺砷_緊握著柵欄的手,“你該去問陳太師,當(dāng)年組建九重殿,就是陳家的主意,要不然,陳家不會如日中天,在先帝跟前如此得寵,也不至于把持朝政這么多年?!?/p>
這點(diǎn),洛似錦相信。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書江頓了頓,“一般人很少去追問這件事,畢竟死無對證,沒有任何的意義?!?/p>
洛似錦盯著他,不知道心里在盤算什么,只是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
“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受了密令,又或者是……這件事的幕后黑手是我?”林書江詫異,“我彼時只是個禮部的郎官,還沒這么大的本事。當(dāng)時主張這件事的是陳太師,當(dāng)然……陳太尉不靠譜,陳太師知道自己兒子是什么德行,所以從始至終都沒有讓他經(jīng)手?!?/p>
洛似錦相信這話,畢竟陳太師很清楚,陳贏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能力!
“搜羅全天下的能人異士,組建九重殿,直隸于帝王麾下,只聽帝王號令,求長生換長生,一輩子都在為皇帝的長生而鋪路。先帝駕崩之前,九重殿全軍覆沒,全部消失無蹤,后來我也暗中查過,所有的卷宗和一干詳細(xì)全部都被隱藏、焚毀。”
林書江不是沒查過,而是查不到。
除非是自己經(jīng)手的事情,否則很難抓住那些線索。
再者,誰知道九重殿的人跑哪兒去了?若然相隔萬里,連通信都要數(shù)日甚至于小半月,事后想追查,何其艱難。
“聽說世間有龍,剖腹取珠,吞而食之,可得長生?!绷謺抗怅幱?,“帝深信之?!?/p>
洛似錦不說話,這些事情對他來說沒什么要緊的。
他想知道,反水的那幾個,背后究竟是誰?
這么多年了,一直沒有結(jié)果。
陳太師是主張此事之人,若是有恙,先帝必定有所察覺,所以應(yīng)該不是他,舊臣之中留下的也就那么幾個,他一一查過,確也沒有太大的嫌疑。
“九重殿十大護(hù)衛(wèi),對先帝最為忠誠,從先帝被立儲,其后登基,一步步陪著他走上去,各種危險皆為先帝阻擋,可惜了!”林書江盯著他,“你……是誰?”
洛似錦回過神來,徐徐站起身,緩步朝著他走過去,“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帝臨終前放不下的,也是這件事,身為先帝舊臣,總歸要還先帝一個死而瞑目吧?”
理由很牽強(qiáng),但是也不失為一個理由。
“反正不是我,你找錯了人?!绷謺卮穑奥逅棋\,你想求長生嗎?”
洛似錦徐徐轉(zhuǎn)身朝著外頭走去。
“藏龍洞的秘密,知道的人不多?!绷謺值?,“所有的卷宗都已經(jīng)消失,知情者也都死得差不多了,不過我想……還有一個人可能會知曉這些?!?/p>
洛似錦頓住腳步。
“我要見我兒子。”林書江盯著他的背影。
洛似錦沒說話,只是回眸與他對視。
“我見到了人,自然會告訴你,橫豎我已經(jīng)深陷黑獄,逃不出去了。”林書江信誓旦旦,“你還怕掌心里的獵物會就此跑了嗎?”
黑獄固若金湯,想出去沒那么容易。
“爺?”祁烈有些激動。
洛似錦點(diǎn)頭,“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