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進來吧!”鐘達站在門后,看著臉色瞬變的龍刀,輕輕挑了挑眉。
能看到龍刀露出如此驚訝甚至有點慌亂的表情,對于鐘達來說,內(nèi)心多少還是有些暗爽的。
龍刀盯著他看了一會后,邁步走了進去。
屋內(nèi),沒有開燈,僅靠著陽臺外透進來的那點夜光,十分昏暗。
寬大的雙人床上,有人躺在被子下面,一動不動。
陽臺的移門開著,那層飄逸的紗簾被扯到了兩邊,擠在角落里,不再舞動。一道身影站在玻璃移門外,正在抽煙。
龍刀頓了頓,才邁步朝著陽臺走過去。
還未靠近,就見那人轉(zhuǎn)過了身,而后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從那里傳了過來。
他說:“龍刀,別來無恙啊!”
龍刀微微一愣,既是別來無恙,那眼前之人,應(yīng)該就是故人了!
故人……
那人背著光,他看不清五官???,那道身影,莫名眼熟。
是誰呢?
其實,有個答案就在他心頭盤桓,可他不太愿意相信。
這時,那人笑了一聲:“看來,刀爺不記得我了!”
龍刀心頭猛地一震,他盯著那道身影,即便不敢置信,可依舊還是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人,確實是個‘故人’。
“刀爺好手段?。 标柵_上的人再次開口。
龍刀聞言回神,心中翻涌的震驚迅速收攏,他也跟著笑了一聲:“比不上徐爺,翻手為云覆手為雨!”
話落,那頭又傳來一聲笑:“刀爺喊錯了,如今沒有徐爺了,只有鐘遠?!?/p>
龍刀瞇起眼。
鐘遠見他不接話,輕笑著又道:“怎么?刀爺不這么認為嗎?”
龍刀還是沒做聲。
鐘遠抽了口煙后,又問了一句:“今夜我送刀爺?shù)亩Y物,喜歡嗎?”
龍刀終于開口:“你為什么不直接對我動手?如果今晚在樓上的是你和達子,我應(yīng)該是活不下來的。所以,你為什么不殺我?”
鐘遠把手中的煙頭扔到了腳下,碾了碾后,邁步走進了屋內(nèi)。
他上下打量了一眼龍刀,目光在他受傷的右肩上多停留了一會,而后,淡淡開口:“我給你指條明路,你要嗎?”
龍刀眉頭一皺,他有些看不懂這徐時的葫蘆里到底裝的什么名堂!
“什么意思?”他猶豫了一下后,沉聲道。
鐘遠回答:“你之前幾次示好鐘達,不就是想讓我?guī)湍阕仙哳^威屁股底下那個位置嗎?我現(xiàn)在有條路,可以幫你實現(xiàn)這個目標,但同樣的,你也得有所付出才行?!?/p>
龍刀神色復(fù)雜。
這可真是太讓人……意外了!
不過,他并未有任何猶豫,就已開口問道:“你想讓我怎么做?”畢竟,他沒得選。鐘遠先前沒去樓上那個房間里殺了他,可照樣能在此時此地殺了他。
甚至,殺了他之后,還能在警察發(fā)現(xiàn)他們之前施施然離開。
他太清楚鐘遠的能力。
鐘遠笑了一下,卻像是沒聽到龍刀的問題一樣,反而像是閑聊一般,說起了另一件事:“前段時間,我救了一個小姑娘。”
龍刀愣了一下。
“小姑娘是個南泰人,以前在蘭塔島上工作,后來被人拐賣去了東部,落到了躍龍幫那幫人手里。前段時間我?guī)е娺_還有小華從曼市離開后,為了躲開某些人的追蹤,去了東部的剎吉府,結(jié)果,正好遇上了剛從躍龍幫手里逃出來的小姑娘,就順手救了下來。她跟我說了一件事?!辩娺h說到此處,頓了頓,而后話鋒一轉(zhuǎn),問龍刀:“你知道是什么事嗎?”
龍刀哪里能猜到什么事,他更加不知道鐘遠說這個事的目的是什么,可此時生死皆在這人一念之間,他只能順著話問:“什么事?”
鐘遠臉上的笑意忽然就不見了,他盯著龍刀,微微沉聲:“她說,躍龍幫跟當?shù)匾恍┎块T聯(lián)手,專門拐騙一些外來游客,將他們賣到境外,以牟取暴利!”
龍刀心頭微微跳了跳。
他此時已經(jīng)隱隱猜出鐘遠為什么不殺他了。他有些震驚,不過,震驚的不是鐘遠不殺他的原因,也不是鐘遠希望他做的事,而是,當初他對鐘遠也就是徐時身份的猜測,或許是真的。
只是,他想不明白,如果當時的徐時真的是個臥底,為什么如今又會在南泰?
當初他在西北,后來又到底發(fā)生了些什么?
如果,他當初真是臥底,那么前段時間,他在南部攪起的那些風(fēng)云背后,又到底藏著怎么樣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一瞬間的功夫,龍刀腦海里就閃過了許許多多的疑惑。
每一個,或許都找不到答案,但每一個,都已隱隱有了答案。
他瞧著鐘遠,心中充滿了無法理解的情緒。
鐘遠將他的驚訝不解疑惑,統(tǒng)統(tǒng)都瞧在了眼中。他繼續(xù)說道:“我想,你已經(jīng)知道我要什么了。你怎么做,我不問不插手。至于我們的合作,等你把我想要的帶來,我們再詳細談。當然,等出了這道門,你也可以翻臉不認人,沒關(guān)系。不過,今天這樣的局,我能布一個,就能布第二個。只是,等到下一次的時候,開槍的就不會是什么馬三張四了?!?/p>
龍刀臉上神色微微變了變。
這時,鐘遠抬手看了眼時間:“時間不多了,警察應(yīng)該快要到了。”說著,他又抬眼瞧向龍刀,輕輕一笑,道:“龍刀,我等你好消息?!闭f罷,他抬手沖著一直站在龍刀身后沒吭過聲的鐘達招了招手。
鐘達會意,快步而來。
龍刀一下子緊張了起來,垂在身側(cè)的左手,下意識地想要抬起,可抬眼瞧見鐘遠站在那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時,那只手微微一僵后,就又重新垂了下來。
鐘達從他身旁越過,而后徑直走到了陽臺上,一個縱身,便消失在了視線中。
“龍刀,機不可失時不再來!錯過了,你或許不會死,但這輩子,你可能再也不會有做老大的機會了!”鐘遠說完,便往后退去。
一步兩步……
很快,他就已退到了陽臺上,接著,沖龍刀一擺手后,他轉(zhuǎn)身一躍,同鐘達一樣,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昏暗無比的房間里,龍刀在原地站了許久。
直到,門外敲門聲響起。
龍刀回過神,深吸了一口氣,又轉(zhuǎn)頭看了一眼床上被人為睡著的阿雅后,才轉(zhuǎn)身往門口走去。
打開門,門外站著兩個警察,和一個酒店服務(wù)人員。
龍刀沒等對方開口,就主動舉起左手,道:“我愿意配合調(diào)查?!?/p>
那兩個警察一見,面面相覷了一下后,原本冷峻的神色,頓時緩和了一些。
大概的情況,他們先前在樓上已經(jīng)多方了解過了,初步可以斷定,兇手就是樓上那兩個死者當中的那個男的。
兇手暗中潛入,開槍暴露后,劫持了那個女死者,雙方在對峙過程中,兇手再次開槍擊殺了那個女的,最后又被眼前這個男人的保鏢擊殺。
而眼前這個人肩膀上的槍傷,應(yīng)該是兇手暴露前開的那一槍導(dǎo)致的。
“我們要進去看一下這個房間。”或許是見他態(tài)度不錯,警察開口說話時的語氣也比較和氣。
龍刀十分配合地讓到了一邊。
其中一個警察進去檢查了一遍,又試圖叫醒床上的阿雅,未能成功后,不由皺眉。
“她怎么回事?”
龍刀搖搖頭表示不清楚:“我剛下來的時候,她還給我開了門??赡苁蔷坪榷嗔税伞!?/p>
警察看了他一眼,顯然對這回答并不相信。
不過,龍刀無所謂。
他相信鐘遠不會在這個阿雅身上留下什么痕跡,也相信這個阿雅醒來之后,也不會說出什么不該說的。
況且,樓上的槍擊案經(jīng)過簡單明了,阿雅這邊即便有什么疑點,也跟這個槍擊案扯不上什么關(guān)系。
對他來說,這件事的麻煩不在于警方這邊,而在于蛇頭威身上。
Tina是蛇頭威收養(yǎng)的女兒之一,雖然這些女兒蛇頭威其實并不在乎,可好端端一個人忽然死了,而且死的時候他還在場,死因也和他有關(guān)系,蛇頭威絕對不會輕易就算了。
但,馬三死前說的那句話并沒錯。
他是故意的。
Tina這顆棋子被蛇頭威放在他身邊已經(jīng)夠久了,既然馬三在這個時候送上門來,他自然不能錯過這么好的機會,順勢把這顆棋子給拔了!
而蛇頭威那邊,他自然也早就想好了應(yīng)對之策。
龍刀很快被警方帶走,聽著警車的警笛聲逐漸遠去,鐘達從陽臺回到房內(nèi),看向正靠在床上看電視的鐘遠,猶豫了一下后,問道:“龍刀會不會出不來?”
鐘遠搖搖頭:“龍刀不是傻子,那個Tina的死,很難說不是他故意的。他要沒有把握,就絕對不會讓Tina死在那個房間里!”
鐘達聞言,皺皺眉。
對他來說,龍刀這種行為,他有些難以接受。
這個Tina雖說是蛇頭威安排在他身邊的,可一日夫妻百日恩,龍刀這么做,未免太狠了一些。
鐘遠看了他一眼,不由得有些無奈。
鐘達這小子,狠的時候,比龍刀恐怕也不遑多讓??捎行r候,他又特別心軟一些。
當然,這也是他愿意一直帶著這小子的原因,他雖狠,可心中有良知,有善心。他會心軟。
而龍刀不一樣,他那顆心當中,大概也就只剩下狠了。
就好像,他跟馬三之間。但凡,他有一絲心軟,能跟馬三把話攤開來說一說,他跟馬三之間也不會走到這一步。鐘遠的挑撥,其實并不高明,他只不過是恰到好處地利用了龍刀的狠,和馬三的心虛而已。
其實,原本鐘遠確實是想殺了龍刀的。
但,娜婭的事情,讓他想了很多。
而真正讓他改變主意的,是他在跟蹤龍刀的這段時間里發(fā)現(xiàn),龍刀的野心,也并非空想。他在這里兩年多,早就已經(jīng)暗中收買了不少蛇頭威的人。
這大概也是龍刀今夜會由著馬三殺了Tina的原因。
即便沒有鐘遠的出現(xiàn),龍刀也不會再按捺太久。他渴望那個位置太久,早就已經(jīng)快要忍不住了。
而無論龍刀成敗如何,又或者蛇頭幫是否還會存在,曼市這個地方的黑暗,總是會有勢力繼續(xù)掌控。
既如此,不如就讓這勢力,掌握在一個華國人的手里,而且,還是一個‘知根知底’的華國人手里!
這個思路,是鐘遠從當初佛手幫那件事,周寧他們的計劃中得到的靈感。
這兩年,南泰這邊似乎已經(jīng)成了人口產(chǎn)業(yè)的中轉(zhuǎn)站。尤其,華國人似乎成了某些勢力眼中的香餑餑,國內(nèi)不斷地有人口失蹤案件爆出,而這些案件,很大一部分,追蹤到最后,都會顯示,該失蹤人員最后失蹤的時候是在南泰,或者南泰周邊的某個國家。
而再細查,這些人的消失的背后,都有某些當?shù)貏萘Φ挠白印?/p>
以鐘遠鐘達幾人的實力,打掉一個當?shù)貏萘Γ蛟S可以成功。可打掉了一個,還會有另一個冒出來,想要完全杜絕是不可能的。
至于人口產(chǎn)業(yè),更不是鐘遠他們憑著個人的力量就能阻攔的。
所以,與其被動,不如主動。
主動把眼線埋到這些勢力當中,盡量掌握這些勢力的大概動向。
而龍刀這個人,他是狠,可這種人從某種角度上來說,也很純粹,只要你能摸準他的脾性,跟他們打起交道來,其實要比一般人要簡單得多。只要你能對他有用,能給他他想要的利益,那他也絕對會給你想要的,甚至,會給得很痛快!
再加上,鐘遠只要能保持住自己對他的威脅,那么,想要龍刀在某種程度上聽話,不難!
更何況,這件事若是能成,到時候,壓著龍刀的,又豈止鐘遠一人!
想到此,鐘遠不由得又笑了起來。
以陳銘江那幾個朋友的腦子,再加上陳銘江和嚴真他們的身手,看來龍刀這以后的日子,是痛快不到哪去了。
這時,鐘達又開口問道:“要不要通知小華讓他明天帶妮拉回來?”
鐘遠想了一下,道:“你明天去接他們一趟吧?!?/p>
鐘達微微一愣,旋即立馬點頭:“好。”
……
……
果然。
天才剛亮,龍刀就從警局出來了。不過,到警局來接他的是蛇頭威的人。
蛇頭威有個干兒子,叫查理蘇。比龍刀大了兩三歲的樣子,跟了蛇頭威已經(jīng)有十來年了,前兩年,還跟蛇頭威唯一的一個真正的女兒結(jié)了婚。
可以說,這查理蘇算是蛇頭威最信任的人,也是當做接班人培養(yǎng)的。
而此時來接龍刀的,正是此人。
這兩年,龍刀與這查理蘇打的交道也不算少,關(guān)系算不上很差,可也絕對說不上好。